眠枝正一寸寸啃着沈朝的魂魄,腐黑的牙齿咬碎灵体的声响。
每一声嘎吱都像是钝刀刮在神经上,激起人心灵深处的恐惧。
吞食完魂魄的眠枝并未离去,反而拖着残躯,一步步逼近裴念藏身的柜底。
冷汗顺着少女的脊背滑落,耳边是心跳声。
她攥紧十五的剑柄,暗自盘算着若退无可退,便只能拼死一搏。
就在眠枝距她仅三步之遥时,那身躯突然僵住。
结界外,宁辰清正将浸透鸡血的糯米裹入黄符。
夜巧灵与裴逸虽伤痕累累,却仍挺直脊背严阵以待。
“唔——”
糯米符纸塞入阿莫口中的瞬间,火花四溅。
凄厉的嚎叫声中,宁辰清目光渐冷。
手上动作稍顿,随即又意识到,眼前这个狰狞的怪物,早已不是那个病弱少年。
阿莫跪倒在地,口中黑烟翻涌,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咽喉。
下一刻,眠枝折返归来。
而原本陷入昏迷状态的沈朝,因被眠枝取走一缕魂魄而受其操控,竟挣脱了原本用以保护他的红线。
朝着此处奔来,身后跟着奋力追赶的沈佑。
“拦住她!”
三人强忍伤痛飞身上前,鲜血从崩裂的伤口滴落,在地上绘出血线,可终究还是迟了半步。
在沈佑绝望的凝视下,红煞狞笑着将沈朝一把揽入怀中。
紧接着骨骼碎裂的声响,伴随着沈佑撕心裂肺的哀嚎:“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儿啊——!”
沈府的仆役们躲在窗后偷偷观察,却无一人敢上前。
此刻,沈佑丧子的剧痛与那些被他欺骗而失去亲人之人的悲戚身影重叠在一起,形成了可悲的轮回。
沈朝因剧痛发出声声惨叫,却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他在红煞的怀中渐渐扭曲变形,正被其一点点吞下,本就凶残的红煞在吸食血肉之后,煞气更甚。
三人再度被震飞,狠狠摔落在地,撞击的闷响格外清晰。
鲜血已然浸透衣衫,他们早已无力继续战斗,双膝跪地,宛如三炷燃至尽头的香。
就在这绝境之中,一道染血的身影拄着长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宁辰清每动一下都疼得冷汗直冒,却死死地攥着剑柄不放。
天元宗所掌握的捉鬼术法极为丰富,其中不乏有些凶险难驭的。
以施术者血肉为引,稍有不慎便会遭其反噬。
偏有人不惜性命。
宁辰清绝不会放过任何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条命,合该葬在与鬼魅的缠斗之中。
双指抹过剑锋,鲜血顿时浸上寒刃,咬破舌尖,血腥气在口腔弥漫。
“呵.....”
少年忽然嗤笑一声,沾血的手指捏住一张符纸,旋即快速掐诀。
他随手抹去唇边血迹,将散落的碎发撩至耳后,露出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诛邪破魔,急急如律令——”
剑锋所指,雷光骤现。
“雷诀,来!”
霎时霹雳当空,映得他面色惨白。
没了阿莫的阻挠,宁辰清的剑裹挟着雷光,径直穿透尚未被完全吞食的沈朝残躯,直刺入眠枝心口。
雷诀克制剑锋划过,红煞的皮肤上,突然出现一道细痕,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夜巧灵与裴逸强撑着重伤之躯,踉跄着上前协助。三人合力压制,任凭红煞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战况惨烈,这群少年此刻却以命相搏。
最终,火焰从眠枝体内燃起。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奄奄一息的阿莫竟拖着残破的身躯,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形状,艰难地朝着火中的眠枝爬去。
院内散落的鸡血糯米,一旦接触到眠枝身上散发的火焰,便立刻燃烧起来,溅出无数火星。
天光微亮时,沈宅已陷入一片火海。熊熊烈焰中,两具焦黑的躯体勉强依偎在一起。
那对曾令人称羡的,许诺要相互扶持一生的誓言青梅竹马,终究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是非对错,爱恨情仇,真心与谎言,就留给活着的人去评判吧。
仆役们终于敢冲出来,有的忙着救火,有的拉着几近癫狂的沈佑远离火场。
没人注意到门口呆立的阿大,他面色惨白,嘴唇颤抖,最终踉跄逃离。
宁辰清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跌跌撞撞走向结界入口的厢房。红煞已除,结界将塌,那个麻烦的家伙还生死未卜。
他身后拖出一道血痕,而夜巧灵与裴逸早已昏迷在墙角。
结界震荡提醒了裴念。她敏捷地转身钻向狗洞,嫁衣在狭窄的洞口挤成一团,姿势着实不雅。
【宿主,太丢人了】系统在她眼前晃悠。
“嘿???”裴念挥舞着尚在洞内的手臂,作势要打这个多嘴的系统。
裴念刚从狗洞探出半个身子,一抬头就撞见道熟悉的身影。
宁辰清?!
少年倚靠在墙边的身影略显僵硬,衣摆沾染着血迹与尘土。
他何时来的?在此处站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裴念脱口而出,“在外面等着不就好了?”
【叮!人物宁辰清好感-1,当前好感度-36】
她抬眸打量着他,眼底满是困惑。
宁辰清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倨傲神情,冷笑道:“我为何会来,你难道忘了我先前说过的话?”
“结界即将坍塌,你还往偏僻角落钻。”他嘲讽地挑了挑眉,“是生怕别人找不到你吗?”
裴念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当真来履行拎人的承诺了。
“原来你真的来找我了。”她立刻眉眼含笑,笑得极为讨好,“是我多此一举问了。”
“是我,多此一举了。”宁辰清弯腰凝视着裴念的眼眸阴阳怪气道,裴念则歪过脑袋,有意避开他的目光。
系统【我都不想说了,同样的错误犯两遍,活该!谁让宿主记性差呢】
裴念:事不过三,下次我必定牢牢记住,不能再扣了。
系统看得明白【得了吧,你就是看人下菜碟,不上心。】
忽然裴念感觉腰间一紧,竟被宁辰清揪住腰带,一把提了起来,随后扔到了一边。
“哎哎!有话好好说!我错了!”我们大配角能屈能伸,她暗自嘀咕,这洁癖人手劲倒不小。
被扔回地上的裴念吃痛正要开口,却瞥见地上的血迹,前世可没有这茬。
宁辰清踉跄着撞上墙壁,勉强撑住身形。他喉结剧烈滚动,硬生生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
裴念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她利索地掏出丹药,扶住摇摇欲坠的宁辰清。
能够化解此次的血煞,足以证明宁辰清的实力早已超越丙级。
裴念暗想,若他肯惜命些,以这般天赋,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当世第一捉鬼师。
“放松。”她将药丸塞进他口中。
“把重量交给我。”语气虽带着嫌弃,却透着认真,“受了伤还逞强,最后不还得我来照顾?”
嫁衣少女搀扶着血衣少年,脚步踉跄地朝着结界出口走去,宁辰清任由她支撑,未曾挣脱。
【叮!系统提示:关键任务——磨炼宁辰清2.0完成主角团战力显著提升目前he成功率为40%】
【友情提示:留意关键人物好感度】
结界外已是一片狼藉。裴念抬眼便瞧见角落里的裴逸与夜巧灵。
而身侧的宁辰清早已陷入昏迷,少年素来清冽的气息此刻尽数被血腥味掩盖。
朝阳乍现,却驱不散满院阴霾,眼下最要紧的是善后。
她将宁辰清安置在裴逸二人身侧,转身欲寻沈朝。
只见那位痛失爱子的父亲,脸上布满火烧后的黑灰,神情颓丧。
他摸了把散乱的发丝,强压着情绪,摆了摆手,显然不愿多言。
裴念拱手一礼,利落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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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渐渐苏醒,裴念利落地脱下身上嫁衣,在铺子隔壁借了辆板车,又去布庄扯了匹素布铺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当她推着板车重返沈宅时,三人中已有人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裴念一把将人按回板车,声音却轻柔得像在哄孩子,“有我呢。”她咬紧牙关,硬是将三个比她高大的人挨个抱上车,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可怎么推车却成了难题。
前世好歹是四个还剩半口气的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如今三个昏迷不醒的伤员全压在她一人肩上,既要稳当,又得顾及他们的伤势。
最终她摸出几块碎银,雇了个小厮帮忙。
“让让,让让——”板车在青石路上颠簸前行,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裴念扫了眼窃窃私语的人群:“没死呢,别瞎看。”语气里透着疲惫。
医馆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正在碾药的药童头也不抬:“师父还在歇息,有事与我说便是。”
“怕是不成。”裴念嗓音沙哑。
药童抬头瞬间,手中的草药“哗啦”一声洒落在地。
门口的板车上,竟躺着三个血人。医馆内瞬间乱作一团,三张木床在屏风后排开,老大夫来回踱步,指挥着药童。
血水被端出,染血的纱布堆在地上。
伤得最重的宁辰清,因强行施展雷诀,伤口不断渗出血来。
裴念协助药童掰开他紧咬的牙关,将止血的汤药硬灌进去,心中暗自想着,这人明明伤成这般模样,还要逞强。
等到三人的情况稳定下来,陷入昏睡,裴念早已汗湿重衫。
她瘫坐在角落的木椅上,望着面前并排的三张床榻,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宿主,你还好吗?】系统的提示音惊醒了发呆的少女。
“嗯?没事。”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取来纸笔,写下“稍后即归”的字条,正打算将其置于桌上,却与一双满含探究之意的眸子对上。
不知何时,宁辰清已然醒来,那苍白的脸色也掩盖不住眉眼间的傲气。此刻,他正蹙着眉,紧紧盯着她。
“伤这么重,倒醒得最快...”她小声嘀咕着,转手将字条顽劣地放在他枕边,还故意做了个鬼脸,
“我去去就回,你暂且歇着。”不等对方回应,她便离开了。
离开医馆后,裴念本欲前往沈宅,却在听闻沈佑的去向后改道去了平汝镇外围的山脚,那里是镇民安葬逝者的地方。
穿过几片疏朗的树林,泥土与香烛的气息渐渐浓重。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孤零零的身影,红芍药正吃力地挥动着铲子,身旁草席裹着一具尸身,露出青白的脚踝。
裴念悄无声息地靠近,在红芍药力竭时自然地接过铲子:“我来吧。”
红芍药惊愕抬头,脸上的胭脂被汗水和泥土晕开,显得格外狼狈。
烟花女子的葬礼从来简陋,能拖到今日下葬已是春韵楼仁至义尽。
“小道长怎么来了?”红芍药嗓音沙哑。
“来找沈大人,顺道搭把手。”裴念答得轻描淡写,手上动作却不停。铲子起落间,泥土飞扬,看不出半点疲态。
坑越掘越深,直至足以容纳那卷草席。
待最后黄土覆盖其上,裴念轻轻拍去手上沾染的泥土时,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悠悠落在土堆之上。
红芍药突然紧紧攥住她的衣袖,压抑的呜咽声在身侧悄然响起。
裴念既没有抽回手,也没有转头,只是静静地伫立着,任凭对方的泪水渐渐浸透自己的袖口。
“对不住...”红芍药抽抽搭搭,似有话想说,却被裴念轻声打断。
“不必道歉。”她凝望着新起的坟茔,轻声说道,“若是难过,便哭出来吧,这没什么好抱歉的。”
身后传来吱呀的车轮声,几个人推着板车缓缓经过,车上同样裹着草席。有妇人小声打听:“这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