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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平汝镇(三)

作者:布虞之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裴念双手托腮,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客栈外商贩身上,思绪却飘回了昨日阿大的包袱上。她眸色不自觉地沉了沉。


    坐在对面的宁辰清原本正低头,余光瞥见她这副模样,竟也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待他猛然回神,立即绷着脸转回头,端起茶盏掩饰般地抿了一口。


    不多时,一个身着深蓝粗布衣裳的小厮踏进客栈门槛。


    他先是站在门口张望片刻,在扫到几人时骤然一亮,随即悄然凑上前来,压低嗓音道:“贵客从何处来?”


    这暗号一出,便等着对答。


    四人交换了个眼神,裴逸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轻声道:“打山上来的,听闻此地有脏东西,特来打扫。”


    小厮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可算把贵客盼来了!我家老爷吩咐,请几位随小的移步详谈。”


    向天元宗求援的,正是平汝镇现任镇长沈佑。


    如今大渊对乡镇的治理往往多采用只派一名官宅代理人监管。


    沈佑自幼便是镇长之子,年轻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对继承父职毫无兴趣。


    那时的他固执地认为,平汝镇这个穷乡僻壤之地永无出头日。


    直到有一次因顽劣被父亲痛打后,他一气之下收拾行囊,独自前往长安城闯荡。然而身无长技的他很快碰壁,最终只能在茶馆里给一位以说书为生的风水先生当杂役。


    两年勤恳侍奉,才换来学习的机会。那先生见沈佑天资聪颖,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学成归来的沈佑,很快通过风水术找到山中温泉,带领平汝镇走向繁荣。如今镇民们衣食无忧,对他感恩戴德。


    “我们老爷可是天赋异禀!”小厮一路滔滔不绝地吹嘘着镇长的发迹史,将众人引向沈宅。裴念听着这熟悉的故事,心中却清楚真相远非如此光鲜。


    实际上,那位所谓的风水先生不过是个江湖骗子。


    茶馆里讲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盗墓故事,都是他亲身经历的勾当。


    师徒二人白日说书,夜晚便干起盗墓营生。


    在大渊,盗墓虽不罕见,但他们连墓主人的尸身都不放过,棺木保存完好的尸体被切成块状,冒充能治百病的僵尸肉,卖给那些病急乱投医的可怜人。


    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终究招致了报应,那位风水先生最后死状凄惨。


    沈佑的确会一些风水,但是也仅限于看看地形,能找到温泉实属凑巧罢了。


    “到了到了!”小厮的呼唤打断她的思绪。


    跨过门槛,厅堂中央赫然陈列着一具缠满红线的棺材,红线如同蛛网般将棺木层层束缚。棺前跪着两个身着丧服的身影,听到小厮通传“老爷,人来了”,左侧那人蓦然回首。


    但见此人断眉薄唇,单眼皮下眸光锐利如刀,丧服也掩不住一身凌厉之气。


    正是沈佑,他见四人到来,立即起身相迎。


    这般场合,自然该裴逸应对。


    “劳大人久候。”裴逸上前一步,执礼甚恭,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沈佑抬手引路:“可算盼到各位道长,请随我去内室详谈。”


    上好的龙井茶香在室内流转,四人围坐在圆桌旁。


    沈佑捧着茶盏浅啜一口,这才缓缓开口:“诸位有所不知,我这逆子本已到了成亲的年纪。偏生他竟在大婚当日,将那青楼相好接进宅中,新娘子不堪受辱,当夜便...悬梁自尽了。”


    “青楼相好?”宁辰清眉头紧锁,眸光锐利,“究竟怎么回事?”


    沈佑以掌覆额,面色颓唐:“都怪沈某造孽。朝儿幼年丧母,我怜他孤苦,便多有纵容,未料他竟流连烟花之地,结识了个叫兰娘的姑娘,还闹着要娶进门,我自然不许。


    “结果不出半月,他竟又带着那名为眠枝的姑娘登门,声称...已珠胎暗结,不得不给个名分。”


    他重重搁下茶盏,“我虽恼怒,也只能张罗婚事,岂料就成了现在这样....”


    话音戛然而止,化作一声长叹。


    裴念盯着茶汤中沉浮的叶片,默然不语。


    夜巧灵绞紧了裙角,宁辰清眸色晦暗不明。


    “这...”裴逸喉头微动,终是安慰道,“我深感痛心。只是那作祟的鬼魅,可是与眠枝姑娘有关?”


    “正是!”沈佑突然抓住桌沿,“自那夜眠枝离去后,怪事便接连不断。


    先是侍女深夜透过门缝,瞧见红衣人影在大厅梁上晃荡,后有小厮听见院里无端响起婴孩啼哭。”


    他浑身发抖,“再后来。我那逆子与我夜夜梦见眠枝化作厉鬼,在梦中反复将白绫套上脖颈...”


    宁辰清眸中寒光乍现:“枉死之人怨气本重,何况,又是怀有身孕而亡,说不定已成母子双煞。”


    这话惊得沈佑浑身一颤:“道、道长!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宁辰清十指交叠置于桌上为难道:“母子双煞乃怨气凝聚之最,即便我们有心除之。”他顿了顿,“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沈佑听后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夜巧灵见状,温声劝解道:“自缢之人往往会在殒命之地徘徊往复。具体情况,还需我们今夜亲眼看过才能定夺。”


    话已至此,待几人将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便起身告辞。


    踏出内室时,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仍跪在棺前的沈朝身上。


    沈佑欲留几人用午膳,却被他们以需要准备捉鬼为由婉拒。


    刚走出沈宅大门,裴念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你们觉得,事情会如沈佑所言那般简单吗?”


    还未等众人回应,夜巧灵突然扯了扯裴念的衣袖:“你们看,那不是阿大吗?”她指向巷尾一个佝偻的身影,“怎么看起来如此慌张?”


    只见阿大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在街角东张西望,神色鬼祟。


    “跟上去。”宁辰清低声道,率先迈步尾随。其余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上。


    他们刻意放轻脚步,保持着能看到阿大却又不易被发现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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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他七拐八绕穿过几条幽深小巷,又绕过一片稀疏的树林,一间简陋的茅屋出现在眼前。


    几人屏息靠近,在能看清的距离停下。


    “喝药吧,阿莫。”阿大沙哑的声音从窗缝中漏出,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瓷碗碰撞声响起,随即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这是什么药?怎的这般腥臭?”阿莫虚弱的声音里满是困惑。


    一只枯瘦的手颤抖着接过药碗,碗中黑红色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光泽。


    “我...我求了位神医你且喝了,说不定...说不定就能好了...”阿大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简陋的木床上,面色青白的少年艰难地吞咽着药汁,喉结上下滚动。突然,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爹,眠枝去哪儿了?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


    阿大身形一僵,背对着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她...她在镇上胭脂铺帮工,忙得很...”


    药汁顺着阿莫嘴角滑落,在脏污的被褥上洇开暗色痕迹。“都怪我拖累了她。”少年声音渐弱。


    “先别说这些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见她。”阿大安慰着哄着阿莫将剩余的汤药灌下去。


    树影婆娑间,四人静默而立。


    “眠枝姑娘竟与阿大他们也有牵连?”裴逸压低的声音里透着困惑。


    宁辰清忽然转向裴念脸色严肃:“你方才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是察觉了什么?”


    三双明亮的眼睛同时望来,裴念唇角微扬:“就像咱们刚刚看到的,我只是觉得不能全信沈佑的一面之词。”


    她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还得先熬过今夜再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说了你们难道不好奇,阿大那碗灵药究竟是什么吗?”


    这话像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向那间破败的茅屋。


    只见阿大又絮絮叨叨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确认人走远后,四人默契地摸向茅屋后的厨房。


    私闯民宅自然不妥,于是他们只猫着腰在窗外窥探。四个脑袋在窗棂下排成一排,活像一串偷窥的松鼠。


    透过积满油污的窗纸,可以清晰地看见灶台上摆着个粗陶药罐,罐口还冒着诡异的热气。


    宁辰清突然眯起眼睛,灶台角落的竹篮里,赫然露出几块泛着青黑色的肉块。


    那熟悉的形状与色泽,让众人心头一沉。


    他们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在阿大回来前悄然退出了院子。


    直到回到客栈厢房,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灵药?”夜巧灵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暂时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裴逸叹了口气:“病急乱投医,即便我们劝阻,他也未必会听。”


    宁辰清提起茶壶,琥珀色的茶水在杯中打着旋儿:“难怪他之前行迹鬼祟,此地水鬼横行,阴气汇聚,倒是成了邪物滋生的温床。”


    裴念捧着茶盏默不作声,只在心里腹诽:为何偏偏选在她的房间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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