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被打入冷宫后,后宫终于消停了一阵子。
但是总要有人来主持大局,凤印终究是落在了贵妃孙氏手上。
她与皇后一起进宫,在后宫待的时间长,见过的事情多,能打理好,加上表里如一的性格,算是大多数嫔妃支持的。
见惯了表里不一,表面仁慈,内里凶恶的废后曹氏之后,没有哪个人能一时间接受一个同样的人。
而贵妃算是合了大多数人的心思。
但是贵妃自拿到凤印之后,每每夜里睡不好。
她时常梦见儿时的自己和曹氏一起比较的场景,不管是弹琴还是女红。
刚开始还是按着儿时的记忆进行的,但越往后,越接近最后的成果或者揭晓胜者时,曹氏总会变成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梦进行到这时,孙氏就会猛然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每次都是浸满了后背的冷汗和喘不够的空气。
终于,在连续三天做了这样的噩梦之后,她没了耐心,打算去见一见自己的这位“心魔”。
说起来,她和曹氏之间的情谊,大概只有儿时被人拿来相互比较,两人相互看不起对方,然后拼了命地要赢下对方,以夺得京城第一贵女的称号了。
现在回想起这样的经历,孙氏不禁要嗤笑自己一会儿。
那时候可真是心高气傲的很,总要争一争。
然而,她又想到自己当下的一切,更是自嘲,难道她现在没有争没有抢?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就算不是她自己争抢来的,那也与她背后的孙家息息相关。
若不是父亲担任兵部尚书,若不是孙家的势力连皇帝也要忌惮,她也不会被奉上尊位,与皇帝相敬如宾了这么些年。
但是就算是她不抢,那曹氏为了一己私欲,抢夺了后宫几乎所有嫔妃的生育,连她也没放过啊。
曹家这是要把所有京城士族都得罪了。
孙氏昨夜被梦魇缠身,起身时不情不愿,也没什么胃口,好歹用过早膳,就梳洗打扮,要见一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了。
如今,曹氏被贬冷宫,昔日的荣耀顷刻消散,没有她这个自小的对手不懂的落寞。
就算是她穿着朴素地去看一看,和这人说一说话,这人都会觉得自己是看笑话去的。
想到这里,孙氏不禁笑出声,随后便冲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去御膳房拿些刚做出来的糕点,装在篮子里,小心些。”
“是。”
春红看着娘娘一脸的笑意,没敢多嘴,按照吩咐做了。
她提着一篮子上好的糕点随贵妃往偏僻处走去,越走越深,越走越阴森。
“娘娘,咱们这是要去看皇后娘娘吗,要不要带些侍卫啊...”
春红被周围久未被打理的环境和时不时发出的怪音吓得不轻。
她畏畏缩缩地躲在贵妃身后,发抖得手轻轻抓住自家娘娘的衣服,眼神还时不时看着四周,生怕有人突然冒出来索了自己的命。
孙氏也有些怕的,但是都走到了这里,再折返回去还是有些太麻烦了。
一连三日的梦魇也早就淬炼了她的心神,这点阴森还不能完全动摇她的决心。
“你看你那胆小的样子,做亏心事了?”
孙氏打小就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父亲总将她保护得很好,以至于她幼时,所有的小玩意都是府外送来的,与曹氏一比高下之前,她连孙府都没出去过。
周围的下人也是孙尚书精心挑选出来的,完全不会出先误导孙氏,挑唆孙氏的事情出现。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孙氏,童年十分完整,母亲也不会逼着她学女红,学弹琴,学礼仪。
以至于,孙氏心底里的善良永远挥之不去,即便是进宫了,除去多了些跋扈,也没与其他宫里的娘娘闹过什么大矛盾,不过是各退一步,各自安好。
而孙氏也坚信,只要自己的心地是好的,拿着这样的好心真诚地对他人,别人也就会返还回来一颗真心。
这句话被她奉为经典很多年,但是皇后是例外。
她怨恨曹氏,不仅仅是那人将她拥有孩子的权力剥夺了,还有对这个人本质的厌恶。
儿时,尚且在闺中的两人之间的比试还没到针锋相对的地步,但是自从进宫之后,她能明显地感受到了曹氏对她的防备与芥蒂。
自己本也一片真心相待,换来的确实这样一番毒害。
一时间,她有些转换不过来,儿时的记忆尚且在脑海中不停回放,陪伴着她渡过深宫的孤独,但是新的记忆闯入进来,告诉她儿时的对手到了现在是个刽子手,是要杀死所有孩子的刽子手。
她自然不肯信,但确是事实。
所以,在小福子拿着皇帝手谕给皇后降罪时,她闯入了坤宁宫,她想要一个真相,想要一个原因。
为什么要把后宫所有的人都搭上,为什么这么狠心...
那个坐在高位上的人见到她的一刹那,忽然没了神采,一脸阴翳怎么也散不去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活死人一般的曾经的对手,曾经那个大放光彩的人。
大相径庭地两个人,只不过是时间的流逝所产生的。
在听到了那句真切的答案之后,她不敢相信,但是不得不信,眼前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为了争取自己利益,为了曹家而不择手段的人。
这也是她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傻”的第一次。
深宫之中,无时无刻不牵扯着利益的争夺,她一直傻傻地珍惜这个儿时的对手,以为还能光明正大地决斗。
没成想,自己从一开始,从一进宫,从喝下那一碗药之后,就已经输了。
好不容易劝诫自己接受了残酷的事实,又遇上了梦魇。
孙氏嗤笑两声,硬生生将身后的人儿拉扯出来,“春红,你害怕什么,后宫还会有刺客不成?”
“娘娘,这里真的很可怕的,你听,好像有人求饶,还有哭声...”
春红的话音里夹杂着颤抖,她缩着脖子,将装着糕点的篮子捧在了怀里,一只手还想拉住孙氏的手,想要找些依靠。
孙氏见她怕得很,也没再讲什么尊卑之别,如愿让她拉着了。
主仆人两人一直走着,慢慢地,脚下多了无人打扫的落叶和墙壁上垂下来的藤曼。
前日还下了雨,脚底下的绿色格外清新,也沾染不少泥泞,不一会儿,绿色和泥巴缠上裙摆,无声无息地彰显着两人的到来。
“为何没人来处理这些东西。”
孙氏皱着眉,她本不是特别计较的人,但是此刻脚底一片软塌塌的,她心里不舒服地很。
但是看到不远处隐约的门,还是把心里的不适忍了下去。
“春红不知道,春红只知道咱们宫里的事。”
春红舔着脸回道。
孙氏听着这话,一整个气笑了,就连她也知道自己宫里的。
她又回头看看拉着自己胳膊的小丫鬟,摇了摇头,叹气,腹诽着,‘究竟是她自己的傻丫鬟,那能怎么办呢。’
两人到了地方,迎上了守卫,那人还算有眼力劲,先行了礼。
孙氏示意春红拿出来孝敬的东西。
侍卫收下,没多说话,也没多问,直接就拿出钥匙来给开门。
孙氏见这人如此爽快,一时间有些蒙。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抬眼冲那侍卫会心一笑,算是答谢了。
现在冷宫里只有皇后一个人,先帝的妃子除去太后其余不剩多少了,冷宫里的也早早离世。
主仆二人跨过被磨破了红漆的门槛,小心地看着里面的一片苍凉。
若说刚才的来时路有些难走,有些让人害怕,那屋子里的一切,可是阴森至极。
周围飘来的腐木的气味,让孙氏不禁拿出来帕子掩住口鼻。
身为丫鬟的春红一时间也适应不了无人打理、绿草疯长、气味刺鼻的冷宫,拿着自己的袖口遮住口鼻。
两人好歹找到了曹氏的住处。
但门外却躺着一个人。
孙氏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慢慢靠近了屋子。
她找人打听了,皇后就是在这里。
门外的就是李嬷嬷,话说,这主仆之间的情谊还真是让人敬佩,哪怕是冷宫这鬼地方,废后身边还有如此忠心耿耿的人。
看着李嬷嬷半靠在门前,闭着眼,一脸憔悴疲惫,苍白的唇足以知晓,这两人在冷宫过的几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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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艰难。
春红得了孙氏示意,上前摇醒那人。
贵妃则结果春红手里得篮子,拿出一块糕点来,顿时香味铺散开来,与周围有些腐臭地气味相互对抗。
一时间香味与臭味一起冲进孙氏的鼻子里。
她屏住了呼吸,站起身,又大呼一口气,再次蹲下来,拿着糕点靠近李嬷嬷。
摇了半天的春红终于发现了不对,谁会睡得这么死,而且还是在门外。
当即,她就把手指搭在了李嬷嬷鼻子之下,探着呼吸。
她的眉头皱了又皱,脸色难看得可以。
“娘娘,李嬷嬷她...死了。”
此话一出,孙氏没拿稳糕点,直接掉到李嬷嬷身上,还落了人家一身的渣。
她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抱紧了篮子。
如果李嬷嬷已经...死了,那废后呢。
孙氏脑海里飞速转过,她咽下一口唾沫,慢慢地越过躺在地上的人,走上台阶,推开那扇门。
“吱呀”一声。
门被从外面推开,屋子里的人被外面的强光刺着了眼,不得已拿手遮挡。
“皇后,你还好吗?”
贵妃看着眼前的一身白衣坐在地上的人,那人为遮挡光线,竟然用袖子把脸遮得完全。
屋子里除却废后在的地方,其余的全是灰尘,房梁上和墙角里蜘蛛网密布。
看得人心里直哆嗦。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但躲在袖子后面的曹氏确是再也不肯拿开,她支支吾吾地,身子也往后退。
白衣服沾染了厚厚的尘土,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在这个曾经的敌人跟前的形象了。
“你知道李嬷嬷死了吗,是不是有人害你,你把袖子拿下给我说句话,好不好,也算是看在咱们两人过去的情分上,好吗?”
孙氏没停下脚下的步伐,说罢还示意春红上前。
春红与孙氏的脚步交叠,曹氏听地不真切,眼前都是白色的布帛,她也看得不真切。
但隐约能听到孙氏头上的首饰一下一下地晃。
以至于,她被春红直接扯下了袖子,才意识到春红已经离她如此近了。
那一瞬间,孙氏的梦境里的那个满口血的人与现在她眼里的这个人完全重合。
她踉跄一下,险些往后倒去。
春红则是直接尖叫出声,摔在了曹氏跟前。
“你被拔了舌头,你...”
孙氏稳下心神,她战战兢兢地冲眼前的人开口道。
只见那人点点头,时不时用袖子遮挡自己满是血的嘴。
她像是被掀开了遮羞布一样,憋了满脸的红和满脸的羞愧。
那个曾经绽放在京城的第一贵女,如今成了冷宫里被人扯去舌头的废人。
谁能想到,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呢。
一时间,孙氏不知道是该向眼前自己的梦魇讨伐还是感慨这个曾经的才女的陨落。
“有人要害你,是怕你出卖曹家?”
孙氏往前走,现在的废后毫无威胁,也不用再忌惮,现在也就只剩下吓唬人这一个用途了。
但是她不能也同春红一样惧怕眼前的人。
她扶起来在地上紧闭双眼的春红,又把篮子递过去。
那人见状,也不再往后退,刻意地将袖子遮挡住满是血的嘴,露出一双失神的眼睛来。
曹氏摇摇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维护你所为家族的利益?你已经被她们抛弃了!”
孙氏顿时火气上来。
她知道这人曾经的辉煌也见了这人现在的落魄。
怎的,曹飞燕就是不明白呢。
随后曹氏又摇摇头,这次她不是在为曹家,而是真的不知道。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到底是谁把自己的舌头拔下来了。
本想张口把自己的话说出来,但是她发不出声音了。
只有些断断续续地如哭声一样的刺耳的声音。
孙氏眼底已经有了一些酸涩,她看着曹氏一点一点地把不知道三个字写出来。
酝酿了许久的质问再也说不出口,只留下一句,“我去求皇上,给你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