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曹氏一记眼神给那身边的嬷嬷,随后便转换了话音,恭顺了不少,“林大人,久仰大名,您在庆阳时的功绩,我处在深宫之中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名不虚传啊。”
嬷嬷会意忙往后面的屋子走去。
她主动放下身段来,还往前走了一步,好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不得不说,此人虽背后有谢寅撑腰,没什么本事,但人长得倒还算俊俏。
曹氏眼波流转,另一个丫鬟见状上前,拦住了正要动身追李嬷嬷的林疏影。
林疏影向后退一步。
这些生下来就在世家贵族的人当真是能屈能伸,前脚才将她劈头盖脸来了一顿臭骂,下一秒眼见她态度强硬,就立马转变法子。
这不恰好说明那小礼子知晓他们一些龌龊事吗?
没准,与那汤药有关。
只是,他们又怎知皇帝这次是知晓了汤药一事,然后来专门彻查此事的。
没等林疏影反应过来,她就被一个小丫鬟挡住了去路。
她缓缓垂眼,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人,又看看不远处的皇后,心下明了了。
这不就是声东击西吗,难不成这些人想要“灭口”!?
她有那么蠢吗。
林疏影干脆连客套话也不说了,直接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径直往李嬷嬷去的方向走去。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要如何。
齐怜生见状,吩咐几个侍卫跟上林疏影,而后便一脸柔和地冲着曹皇后笑。
“皇后娘娘,近来可好?”
只要这些人都喝了那加了“料”的药,必定身子虚弱。
虽然娘娘们平日里都要涂脂抹粉,但是脉像不会骗人。
“阁下是...”
曹氏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跟上李嬷嬷的林疏影,反而对眼前的人有了兴趣。
她知晓的朝廷命官不少,但见过的很少。
只要林疏影来从小礼子身上找不出任何线索,那她就可以让父亲助她将所有的事情推到那狗奴才身上。
皇帝就算是有了对付曹家的念头,也不要忘了,五年来,到底是谁帮他一点一点将太后彻底困在深宫的。
而她,等她为这个人生下他唯一的子嗣之后,皇帝就再也不能轻视她,再也不能摆脱她曹家了。
思及此,曹氏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来。
齐怜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我是翰林院大学士,您可能不知道,我也是位医者,刚才见您步伐有些不稳,想为您检查一下。”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皇后的动作最大,最可疑的就是她了。
只要他能接触到这人的脉像,只要这人脉像不像服用那种药物一样虚弱,那凶手就在眼前了。
但以皇后的性子,自己还得搬出更大的身份来...
“是那翰林院剩下的唯一的大学士了?你如何学得医术的?”
果然,曹氏仍旧十分戒备,她上下打量着齐怜生。
无论如何,她的身份尊贵,不能让那些粗鄙之人贸然诊治。
那苏陈正不识好歹,她千金都不能让那个倔驴来给自己诊治身子。
若那人有眼前这个大学士的半点自觉,那她早就怀上了皇子,而她也必然不会烧了那人的好处。
“臣在民间读书时曾跟当时的神医齐修学过一二,虽学艺不精,但还是将师父的五成医术习得了。”
齐怜生一说出此话,曹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要知道,齐修可是名盛一时的神医,曾有多少人花重金只求当那人的学徒,可都是婉拒的。
齐修几乎是所有医者的终极理想,每个医者也都幻想着能拥有他的医术。
就算是那个苏陈正不也是齐修的崇拜者?
曹氏内心打好了算盘。
机会难得是一,既然这人都已经是说出来了,那就是不怕她去查的,只要能让她尽快怀上皇子,就是信这人一会子又何妨。
“难得见了您,近日本宫确实有些不适,一直为皇上忧虑子嗣一事,你看我整整陪了皇上五年,至今肚子都没什么动静,子嗣乃关乎大夏根本,烦请医者为我诊脉,本宫若是真有旧疾也得早些治才是。”
曹氏直接开口,她隐去了许多让人多疑的话,只把自己挑拣出来,全然不说其他嫔妃也是如此。
齐怜生听了这一番话,心里的怀疑加重了。
今早得到的消息是,那汤药要送到每个娘娘宫里,皇后也不是不知道的。
别的娘娘没有怀疑都可以勉强解释,但皇后既然是陪伴皇帝最久的,皇上宿在皇后宫里的时日也是最多的。
她现在依旧没有身孕,为何一次都没有怀疑过那古怪的汤药。
带上了疑问,只剩下验证了。
只要这人的脉像还好,那就是这人虚张声势,布置了一切,不允许别的人比自己早诞下子嗣。
归根结底,还是后宫之争罢了。
“好,娘娘里面请吧。”
齐怜生做出请的动作,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单单听这人的话,倒是隐晦地暗示了自己身子不大好,不容易受孕。
当他搭上皇后的手腕之后。
摸着跳动的脉像,他渐渐皱起眉头。
而后看了看阴影之下的曹氏,心里刚搭建起来的怀疑瞬间崩塌。
皇后身子虚弱非常,若只是体寒不易受孕没这么严重,那就是...
她也喝了那杀千刀的药!
那...凶手不是皇后?
齐怜生被脑子里跳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曹氏若是再喝上一个月,那她就再没受孕的可能了。
若只是后宫子嗣之争,那把自己搭进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齐怜生想不通,既然不是皇后,那凶手是谁?
正当他想着要如何对曹氏解释时,林疏影一身肃杀冲进来了。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她丝毫不顾及丫鬟的阻拦,甚至废弃凡俗礼教,直接向眼前优雅端坐的人讨要一个说法。
“我怎的听不懂林大人的话了?”
曹氏收回被摸脉的手腕,好整以暇地微微抬头,看着眼前无礼的人。
虽然是坐在椅子上,比林疏影矮了不知多少,但她周身透出倨傲来,丝毫不落下风。
“小礼子死了!”
林疏影看着眼前的人理所当然地装疯卖傻,有些气愤了。
刚抓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这个人还如此放肆,想必皇后的母家也参与了这事。
拿大夏的根基来作为士族手里掌握的底牌,真是可耻!
“什么!竟然死了,李嬷嬷,我刚才不是让你看好他吗?”
“皇后娘娘息怒,都是老奴的疏忽,竟然没发现那人偷藏了毒药,许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想连累娘娘,便...”
李嬷嬷紧随林疏影进门,一直在一边候着,就等皇后开口。
“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管教不力,没能阻止小礼子,您要罚就罚我,林大人您要抓就抓我!”
她一下子就跪在林疏影跟前,摆出负荆请罪的模样。
曹氏坐在椅子上,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近乎挑衅般地冲林疏影笑。
眼下,林疏影进不得,退不得,她实在懊悔自己刚才与曹氏拉扯了那么久。
恐怕小礼子外出送信就是这个局的开始,皇后从来就没想着藏,只不过是借她的手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
这样一来,死人不光不会暴露她的龌龊事,只要再借用曹家的势力,她们做得所有事就都是这个奴才蓄谋已久了。
真是演了一场好戏啊!
林疏影只得闭上眼镜,仔细整理了一番脑海中的思绪。
片刻之后,缓缓睁开眼,给了齐怜生一个眼神,便打算打道回府。
没了线索,不能直接把人逮回去,不然曹家也不是吃素的。
“皇后娘娘,您的身子一切都好,只要按时起身按时入睡,就没什么问题。”
齐怜生会意,起身终于把刚才准备好的一番话说出来,便告退了。
曹氏仿佛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刚才的挑衅又变成了柔和,看着齐怜生的眼神里尽是感激。
林疏影感受到了暗流,又想起她闯进来时,齐大人好像在给皇后诊脉。
这也是一种线索,不愧是齐大人。
“大人刚才诊脉,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林疏影刚才有些晦暗的心突然明亮起来,小礼子死了,但皇后的脉像比小礼子所谓的言语还要真实。
如此,还可以让齐大人诊后宫所有嫔妃的脉像,到那时,皇后必然露馅。
“娘娘她应该也喝了那古怪的汤药。”
齐怜生正愁如何开口像林疏影解释,就被林疏影问了,也只好实话实说了,不再绞尽脑汁修饰了。
林疏影闻言脚步一顿,这是她没想到的。
如今,怎么看都是皇后所为,但如果她的假设都是真的,那么皇后为什么要以身犯险,就算是皇后要这样做,那曹家也定然是不允许的。
只有皇后有了子嗣,他曹家才能真正在朝堂扎根,才能平安地度过皇帝拔除士族这一关。
难不成,背后另有其人?
刚刚有了一点线索,如今又断了,林疏影看着不远处的正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不禁有些感慨。
这些藏在背后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陈述是为了曾经的一个公道,赵家是为了权势地位,而曹家没可能自毁根基。
“齐大人,我有一个法子,劳烦您明日给后宫所有的嫔妃诊脉,在喝完那古怪的药之后。”
齐怜生不知道林疏影打的什么算盘,先应下了这档子事。
他该说的也都说了,他知道的林疏影也都知晓,林疏影与谢寅负责查案,他听这两人吩咐就好了。
得罪人的事情全交给他二人就好。
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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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便走到了谢寅所在的地方,此时他背身站立,双手交叠在后,一派闲散。
林疏影一看便知这人还没消气,本来就被线索中断一事焦头烂额的她更加闹心了。
她的选择是为了谢家,是为了他,怎么这个人就是不明白呢。
怎么...
林疏影掐灭了自己心头的疑问,无论如何,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把汤药一事查清楚了。
“谢大人。”
她上前对着那人的背影行礼。
见那人不应声,也不转过身来,她也没较真,只对着一个背影开始说这此去的艰难与收获。
等她讲完之后,那人才堪堪转过身子来,直接反问,“我竟不知齐大人是神医的关门弟子,久仰大名。”
谢寅凌冽的眼神直接越过林疏影,瞄准齐怜生。
所含的意味太过明显。
林疏影依旧头疼,先前就是这样,处处针对齐大人,她虽辩解过,但也都无济于事。
她思索着如何打破这个僵局,随后便询问道,“谢大人可有线索,我实在才疏学浅,比不上大人经验丰富。”
这话一出,谢寅心里倒是好了很多,他收回目光。
专门盯着林疏影,这人倒是不再提齐怜生了,正好顺了他的意。
也好,那他就勉为其难,将自己的见解讲出来吧。
“无论是不是曹氏,只要把她的心腹抓来审问一番不就好了?”
谢寅看着眼前有些诧异的人,不禁好笑。
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怎么,林大人是被曹氏吓住了?”
“曹家势力不容小觑,如今小礼子一死,还有什么理由把她身边的人抓来。”
林疏影倒不是害怕,只是就算是要查也得有些证据吧。
“这还不简单,明日你让你的齐大人挨个宫里问一遍,这药是谁让她们喝的不就行了。”
谢寅的话倒是提醒了林疏影。
她们是局外人,自然不知道这些,但身在局中,了解到的东西比她的多。
况且,后宫里难免有与皇后不和的,届时,只等皇后被“众叛亲离”了。
“多谢谢大人。”
林疏影当即行礼答谢。
“曹家那边,你不用管,皇上早就想要挫一挫他的锐气,下次皇后再搬出曹家来,不要怕。”
谢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这些说出来了。
林疏影看着那人错开的眼神,心里还是忍不住触动。
这个人自始至终都在尽力护着她,她却一直在躲闪,一直在回避...
不等林疏影答谢,谢寅又开口,“今晚你俩人值守,我有些事,不便再留。”
话毕,便转身离去。
徒留林疏影和她未说出的哽咽在嘴边的话。
谢寅此去,是要领罚的。
京城的流言蜚语早就灌入了谢重渡的耳朵里,他本也不在意,但又不知听闻了什么,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纨绔子。
“你可知道,你一次一次卷入这样的事里,是给我谢家招仇敌的!”
谢重渡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地落下,在谢寅的背上落下一道血淋淋的红痕。
他费尽心思,筹谋好一切,甚至不与陆德静明面上来往,就是为了保住整个谢家。
而谢寅则咬紧了牙关,愣是不喊叫出声来。
他的眼睛也早已猩红,执拗地看着地面。
父亲保全自身的心思他如何不知,但是在这样的世道下,哪里能保全。
要么成为皇帝的刀清除士族,要么被清除。
这么简单的道理,父亲怎的就是不懂。
“父亲,你把我送给陆大人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吗?”
谢寅的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站在角落里心疼他的母亲,又冲那人微微摇头。
既然事已至此,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况且,当下的皇帝不再是刚登基时的能被随意拿捏的了,皇上卧薪尝胆,未雨绸缪,迟早要扫平士族。
而赵家就是这个开端。
皇帝要开始施展身手了。
“你...你莫不是要气死我!你把我谢家上下,把你母亲的性命放在何处?”
谢重渡见这人依旧不肯松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再一鞭子打下去。
“你当上总督掌管京城禁军了,也成为皇帝的心腹,就连我在朝堂上也要落你一头,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皇帝借你的手清除士族,若是清了还好,若是清不了呢,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啊?”
谢重渡拿着鞭子的手直发抖。
就算这一切都成了,那他谢家呢,其他不听话的士族都被铲除,手握重军的谢寅和他谢家又走到了什么境地?
不就是下一个招摇过市的士族吗。
曾经这个儿子让他头疼,是因为执拗地不看书,不愿科举,而现在谢寅的执拗依旧让他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