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夜来得早些,沧隅山寨子大堂外漆黑一片,堂内烛光闪烁。
不少人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红,勾着身旁人的脖子,举杯相邀。
林疏影是这次庆功宴的主角,自然被不少人灌酒,好在刘猛受了夫人的嘱托,在一旁替她看着,帮她挡酒,恐怕她这刚下战场的身子就受不住了。
座位间极少有人保持清醒,林疏影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举着酒杯,庆贺般地说,“陈兄,咱沧隅山可是有了如今有这样的盛景,百姓安居,兄弟们各司其职,来日必定能推翻大夏,以正人间道。”
林疏影脸上挂着红,她看着周围的人。
林穷为了死盯着他,竟然滴酒不沾,刘永兰也是,时不时瞟她几眼。
这下,没有机会了。
“还是诸位兄弟的功劳,不敢居功。”陈述呵呵笑着。
林疏影早没了套话的心思,心下想着,还是与葛根商议,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终于熬到庆功宴结束,众人纷纷离去。
林疏影撑起身子,就要走,却被刘猛叫住。
“林状元,夫人嘱咐我,让我带你去喝了解酒药。”刘猛虽替林疏影挡下不少酒,但肚子里似还有余量似的,不见醉意。
她心头一紧,便道,“好,麻烦带路。”
是了,刘永兰与林穷二人谨慎小心,但眼前这人却与之相反,机会就在眼前。
林疏影有些醉,但她回绝了刘猛要扶着她的举动,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刘兄啊,你来这里多久了。”
“害,俺也记不清了,反正多亏了陈老哥,是他让俺免于官府的追杀,让俺能自在地在这沧隅山生活。”刘猛一根筋,说话也不过脑子,现在被究竟麻痹了“思考”的神经,倒是什么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陈兄当真是个好人,总能救人于水火。”林疏影心下了然。
这人多半是从巴郡跑出来的,未雨绸缪了许多年,今日所见的精锐怕只是沧隅山的一小部分。
眼下,以少取胜才是上上策,本想通过这次机会得青睐,没成想,真是低估了这群人,盗取沧隅山的运粮图便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刘兄你现在是要做什么?”她接着上一句,自然地问出来。
“啊?”刘猛身形一滞。
“我这虽打了胜仗,却总有人不服气,眼下我也想了解一下沧隅山的情况,好不让陈兄为难。”
林疏影见这人迟疑,一番话说出来,就打消了这人的顾虑。
他直着身子,放低了声音,凑近林疏影说道,“我平日里就操练士兵,我也只会做这些了,永兰告诫我不能说出去,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
林疏影点头,勾起一抹笑来,“刘兄你颇为骁勇,虽平日里大大咧咧,恐怕在操练一事上格外严苛吧。”
“那必须,像那些能灵敏地上山下山的人,可都是我一手训出来的。”他放下戒备,不含糊道。
“我今日用的那些士兵,竟都是你操练的?”林疏影不着急,她顺着话茬往下接。
“嗯,除了运送粮草的那批人,这山上的大大小小的士兵都要经过我的手。”他拍拍胸脯,颇为自信。
他练出来的兵都让永兰连连佩服的。
“能者任之,刘兄,你果然是能者!不过,这运粮事的人…是不需要训练吗?”林疏影话锋一转,揪住了关键信息。
终于逮到空子了,这人并没有对自己设太多的防备,只要仔细些,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一直是永兰兄在管,毕竟粮草一事,是大问题。”刘猛只是耿直不爱耍心眼,但兵法他可是倒背如流,心里清楚着呢。
他知晓粮草的重要,也必定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迁怒于永兰。
“永兰兄果真足智多谋,在下万分佩服。”一牵扯到刘永兰,林疏影便愁眉不展,敷衍恭维道。
若是刘猛掌管粮食还好些,可这个老狐狸拿着沧隅山的命脉,她若贸然行动,便又极大的暴露风险。
“那可不,就是有了永兰开辟了运粮路线,才能养活我们这一山的人!”刘猛蹦出这句话来。
刚觉无望的林疏影心里清明不少,她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几天观察来的沧隅山的地形。
“当真令人钦佩,我猜永兰兄定是用了后山的缓坡。”
她假装肚子疼,要如厕时,便仔细观察过后山环境,发现周围起伏并不大,和缓极了。
还有重兵把守的小屋和屋里铺满的干草,如果真是从后山运粮,那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那时她并未在意,现今想来,处处是线索。
“不愧是林状元,永兰说你才智无双,果真是,他还说你是上乘的璞玉呢。”刘猛并未发现林疏影的异常,还拍拍她肩膀,颇为欣赏。
“哪里,都是永兰兄慧眼如炬,否则,我哪里能胜了这场呢?”
一番试探后,她确信后山屋子是存放粮食的仓库,也就是说,只要能将这粮仓端了,便不用冒着暴露的风险去偷运粮图了。
她清明不少,眉头逐渐舒展开。
二人又客套几句,便行至那日夫人邀他吃饭之处。
刘猛没有喝解酒汤的习惯,应了两声便退下了。
林疏影看着眼前的汤,心揪起来,迟迟没有动作。
她眼角泛红,看得陈夫人好一阵心疼,“孩子,喝吧,喝了明日好受些。”陈夫人心里不住责备自己昨日怎的忘了为疏影准备汤。
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又冒出来扰着林疏影的心神。
如今她的立场如水中抚浮萍,飘忽不定,一边受着夫人的好处,一边想着如何剿了沧隅山…
人人都说匪寇凶恶,但她这几日所经历的并非如此,在这里,有志之士能得重用,能一展才华,百姓能安居乐业,这儿哪里是贼窝了…
为母亲报仇重要,可不止取得皇帝青睐这一个途径,若是…
她双手捧着碗,怔怔地盯着汤里的自己的倒影。
忽而一只手过来盖在她手上,打破了她的心思。
温热的掌心让她想起了母亲。
“怎么了?”夫人温声细语道。
“无碍,麻烦夫人这么晚还为我准备这些。”林疏影戴上笑,眉眼弯弯。
她虽心里不好受,但实在不想糟蹋了夫人的心意。
随后她便端起汤来,一口闷下。
“慢点,谁和你抢。”夫人一脸慈爱,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
次日,林疏影得了闲,在沧隅山转圈散心。
陈述让她缓一天,再给她安排职位。
许是知晓了她与谢寅表面上的龌龊关系,怕她伤心,这才给她一日空白。
不过她今天精神确实不大好,眼周的黑眼圈有些太明显了。
昨晚,她辗转难眠,脖颈间的明玕挣脱了衣服的束缚,滑出来。
她终于不再闭着眼假寐,做起身,借着月光,仔细摩挲着明玕。
月光清冷,正好与林疏影的脸庞相衬,她抬头看着月亮,心下有了定夺。
她应该还那一剑的人情,她应该善始善终。
在一切行动尚未有定论前,用自己局限的视角妄图猜测预知未来大夏的命运,进而评判当下的是非过错,未免太鲁莽了些。
既然选择了陆大人,便看他如何革除朝堂弊病吧。
于是,她深夜又点燃了蜡烛,借着微光提笔,把自己的猜测全写了进去。
当下,与其思考自己如何带着枷锁起舞,倒不如把问题抛给山外的那人。
次日,林疏影便盯着不佳的精神在沧隅山转悠。
她曾安排过流民,自然也有了去看看他们的理由,顺便与葛根说明情况。
葛根见她来了,便抓起一旁洗好的菜,一股脑儿地要塞给她。
“运粮路线经过后山,我怀疑后山那个屋子就是沧隅山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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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推脱两声,随后便压下声音,手上动作一直没停。
这里的百姓互相帮助,总会互相曾送彼此鸡蛋蔬菜,因而二人也没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我故意把东西拉后山小屋里了,正好能去探探虚实。”葛根低声道。
这正好应了林疏影的心思,她面上掩饰不住笑意。
“好,唉呀,真是的,您辛苦种的,送给我您吃什么。”她不再推脱,接过菜来。
二人简单话别,林疏影捧着菜回了住处。
后山重兵把守,若没有熟悉地形的人领路,也会遭到埋伏,正好葛根留了后手,只能尝试这个法子了,若是还不行…
就只能靠长青了。
就是山上陷阱颇多,尤其靠近粮食的地方,必然把守森严。
另一边葛根找了官兵,“这位爷,我有东西拉在后山了,劳烦带我去看看吧…”
“什么东西?不重要的就别要了,后山不能随便靠近。”那官兵眼神凌厉。
后山可是粮仓之地,刘永兰吩咐过,无特别情况,不要任何人靠近,甚至还专门划出一条界限来区分。
若是因他出来什么意外,总督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
“爷,通融通融吧,那是我女儿的玩具,她…她不在了,我就想留个念想。”葛根道。
他通过人打听了,这人有个乖巧可爱闺女,平日里喜爱的很,总要带出来让他人眼羡一番。
故而,投其所好。
见那人似乎有了松动,葛根继续道,“没事,若是有人见了,或者出什么事了,我便站出来,担下一切。是我思念心重,爷,您就行行好吧。”
“当真是玩具?”那人试探道。
“若是有假,我便五雷轰顶。”葛根忙上前保证。
他经常跟着主子,处理些风月往事,实则就是让那些接触过谢寅的女子闭上嘴,把谢寅没有碰过她们的话憋进肚子里。
不过他也见识了不少男人冲青娥的花娘这样发誓保证,情急之下,他便直接搬过来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得等晚上我换班的时,我有一个七八岁的闺女,若不是陈兄收留了我们一家子,估计早就家破人亡了。”他拍拍葛根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
他看着眼前妻离子散的人,着实可怜,若是陈兄,相必也是会满足这人小小的要求的。
“那自然,多谢这位兄台。”葛根行礼。
这天晚上,葛根在两人约好的地方等他去,就见这人丢给他一套自己的甲胄,“穿上。”
“好。”葛根穿上,随这人走。
他并不能确定此人真的会带他走,因而在衣裳里藏了一把小刀,以备不时之需。
可这一切却出奇地顺利。
葛根推开那扇门,悄悄进去,端起窗台上的烛台,俯下身,借着微弱的烛光摩挲,竟然看到了一屋的粮草。
烛台被递进到垒得高高的粮食上,微黄的烛光照亮一堵巨大的墙壁,葛根恍然大悟,“沧隅山应该是一段时间运一次粮,为流民安置山中住所,是为了存放新一批粮食。”
他小心地摸索着地上的东西,拿了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那人并未整幺蛾子,倒是葛根揣着一肚子谨慎。
他生怕被人发现,不敢耽误,偷摸潜入林疏影房中,就见她正孤身立于月光下,柔和的光晕开一抹淡淡的身影,带上了与她一致的清冷之气。
“可有眉目了?”林疏影背后似长了眼睛一般。
葛根便如实将自己所见所想一一道来。
“不错,只要谢寅能围住山,再烧了山上的粮草,沧隅山便不攻自破。”她摩挲着明玕。
她果然猜对了,昨日已经将消息传给他了,算算时间,明日也该回了。
那抹清冷转瞬即逝,她身上多了几分亲切,葛根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可,若是陷阱呢。”葛根到。
这一切未免太顺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