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许鹤眠就醒了。
窗帘厚实遮光,却没有拉严,一道金色的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落在床尾的地毯上,如同一条昂贵细长的丝带。
宋希蕊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侧脸埋在枕头上,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少了平时的游刃有余,多了几分孩子气的真实。
许鹤眠轻轻坐起身,真丝被子从身上滑下来,带着些许凉意。
她瞥了一眼手机,六点半,离早八的课还有一个半小时。
许鹤眠的指尖先轻轻掀开真丝被的一角,冰凉的布料从小臂滑过。
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线,她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衣服。
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灰色卫衣,一条浅色牛仔裤,布料柔软,贴合身体。
许鹤眠背对着床,动作放得极轻。
先脱掉睡衣的袖子,指尖划过手臂时,还能感觉到真丝睡衣残留的凉意,与自己棉质衣料触感截然不同。
套上卫衣,许鹤眠嗅到熟悉的、洗过多次的皂角香,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比起宋希蕊那件价值不菲的真丝睡衣,还是自己的衣服更让她觉得踏实。
穿戴整齐后,许鹤眠的发梢微微垂下来,挡住眼前的光线。
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的相框。
晨光里,能看清照片上宋希蕊与宋承泽的笑脸,背景大约是在欧洲某个国家,零散分布着几座欧式小房子。
许鹤眠的目光落在宋承泽难得一见的少年神情上,动作顿了顿。
尽管宋承泽看起来比宋希蕊年长八九岁,但照片上两人都是年幼的模样,靠得很近,透着儿时的鲜活。
回过神来,许鹤眠把真丝睡衣叠得整整齐齐,边角对齐,放在床尾的椅子上。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哪怕不是自己的东西,也会小心对待。
然后许鹤眠站起身,轻轻走到卧室门口,回头扫了眼宋希蕊,见她还皱着眉睡得沉,才缓缓拉开门,又轻轻带上。
客厅里早已盛满一地亮堂。
晨光透过落地窗漫进来,几乎要溢出。
比昨夜的霓虹更直白,金色的光裹着暖意,刺眼得让许鹤眠下意识眯了眯眼。
她抬手挡在额前,手掌的阴影落在脸上,刚好遮住眼底未散尽的倦意。
窗外的白日景色与夜晚截然不同,昨夜闪烁的霓虹已经熄灭,恒隆广场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晨光,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楼下的新闸路上,有早起的清洁工推着扫地车慢慢走,梧桐树枝桠上还挂着晨露,阳光落在叶子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影。
少了夜晚的暧昧,多了几分清醒的烟火气。
许鹤眠路过客厅的垃圾桶时,脚步停了下来。
垃圾桶很干净,是嵌入式的设计,外面看不到一点垃圾,显然有家政定期打扫。
许鹤眠抿起唇,视线落在垃圾桶里。
许久。
她弯腰,指尖轻轻勾出里面昨晚被宋希蕊扔掉的睡衣吊牌。
是米白色的卡片,边缘印着精致的品牌logo,触感细腻。
尽管早有预料,但看到吊牌上接近五位数的价格时,许鹤眠的指尖还是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不是惊讶,更像一种清醒地确认——确认自己与宋希蕊的世界,隔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昨夜她们的靠近,不过是一次夜色的蛊惑,许鹤眠不会自以为是,也不会产生别的错觉。
就像解一道数学题,哪怕解法有无数种,但答案总是唯一的。
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鹤眠面色平静,将吊牌放回垃圾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转身走向卫生间。
简单洗漱后,许鹤眠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又落向卧室门。
出于礼貌,她想等宋希蕊醒了再道别,可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到七点。
走到落地窗前,许鹤眠轻轻将额头抵在玻璃上。
冰凉的触感让人更清醒。
许鹤眠心里默默数着数。
十分钟。
如果宋希蕊十分钟后还不醒来,她就自己离开。
晨光里的上海渐渐热闹起来,路上的车流汇聚,偶尔有鸟鸣声从窗外响起。
就在这时。
“咔嗒”一声,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许鹤眠猛地转过身,目光与走进来的宋承泽撞了个正着。
宋承泽穿的不是昨天的休闲装,而是一身黑色速干运动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肩宽腰窄,手臂上的肌肉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少了几分职场上的压迫感,多了些鲜活的生命力。
宋承泽一只手提着两个早餐袋,印着“%Arabica”的logo,另一只手牵着一条金毛,狗绳是深棕色的皮质。
金毛品相极好,毛发光滑柔软,进门一看到许鹤眠,尾巴立刻摇了起来,挣着要扑过来。
宋承泽的目光在许鹤眠身上停留了几秒,微微一怔,没什么情绪,转而看向落地窗。
“风景很好,不是么?白天看,比晚上更清楚。”宋承泽嗓音低沉磁性,如同晨露落在树叶上,只是话语意有所指。
“宋希蕊还在睡。”许鹤眠轻声提醒。
宋承泽挑了挑眉,换鞋的时候松开狗绳。
金毛立刻跑到许鹤眠脚边,围着她打转,鼻子轻轻蹭她的裤腿,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许鹤眠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躲开,只是轻轻抬起手,犹豫了几秒,才碰了碰金毛的头。
狗毛很软,像云朵一样,蹭得她指尖发痒。
宋承泽把早餐放在茶几上,走到许鹤眠身边。
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晨光落在他肩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好罩住许鹤眠。
“它喜欢你。”宋承泽弯腰摸了摸金毛的耳朵,眼底带着点浅淡的笑意,“小动物都很敏锐,喜欢灵魂很轻的人。”
许鹤眠没接话,只是看了眼手机。
七点十五分。
“我早上还有课,就不打扰了。”许鹤眠说着,转身走向玄关,脚步很稳,没有丝毫留恋。
“早八课?”宋承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讨人厌的自信与笃定,“现在是早高峰,根据我以前的经验,你走到小区门口,至少要等二十分钟才能打到车。最近的地铁站在南京西路,走路要十分钟,加上地铁通勤时间,不论怎么选,都会迟到。”
许鹤眠的脚步顿住,指尖攥紧了帆布包带。
宋承泽说得没错,上海的早高峰,堵车是常态,她之前赶课,就因为堵车迟到过一次,所幸老师没有点名。
宋承泽没再给许鹤眠施压,只是靠在沙发上,看着金毛在许鹤眠脚边撒娇,语气淡淡:“我的车在地下车库,送你过去,三十分钟就能到复旦。”
许鹤眠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指尖冰凉。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只见课程群里,老师发了条消息。
“今天课前会点名,迟到的同学扣一半平时分。”
如果许鹤眠没记错的话,这门课的平时分占期末成绩百分之四十。
许鹤眠的手指在门把上停留了几秒。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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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多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平静。
“那就麻烦宋总了。”
许鹤眠的脸庞在晨光的衬托下,白皙清冷。
宋承泽看着许鹤眠,勾起唇角,“我的荣幸。”
他总是擅长把猎物逼到他设计好的笼子里。
宋承泽起身拿起车钥匙,金毛还想跟着,却被他轻轻按住,“乖,在家等我。”
金毛委屈地“呜”了一声,趴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
电梯里,两人都没说话。
宋承泽的目光偶尔落在许鹤眠身上,又很快移开。
这一次没有昨夜的探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年人的分寸感。
不远不近,不逾矩。
还不是时候。
*
黑色宾利缓缓停在复旦第六教学楼楼下。
早八的校园正浸在一片匆忙的晨光里。
自行车铃声从林荫道上传来,“叮铃叮铃”地混着学生们的脚步声,有人嘴里咬着包子,手里攥着手机,一路小跑往教学楼冲。
也有人三三两两并肩走,小声讨论着昨晚的作业,整个校园都透着朝气蓬勃。
宾利的深黑车身在晨光里泛着冷润的光,与周围略显朴素的教学楼、自行车格格不入。
刚停下没几秒,就有几个路过的学生放慢了脚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盯着车标看了几秒,突然拉了拉身边同伴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激动:“我靠!那是宾利飞驰吧?这车牌……也太炸了!”
同伴凑过来一看,也忍不住惊呼:“天,这得多少钱啊?谁家富二代这么牛,直接开到六教楼下了?”
许鹤眠坐在副驾上,对车窗外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她侧过头看向宋承泽,声音带着礼貌的冷淡与疏离,“谢谢宋总,其实你只需要把我放在路口就可以。”
“送佛送到西。”宋承泽偏过头看许鹤眠,“不用叫我宋总。”
他的声音似乎掺杂了一丝玩味,“叫我宋承泽就好。”
许鹤眠的动作顿了顿。
之前在医院,在落地窗前,宋承泽的语气都带着成年人的分寸或试探,此刻却突然拉近距离。
许鹤眠没有接话,只是推开车门。
脚刚落地,就感觉到一阵微凉的晨风拂过,吹得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
刚要转身往教学楼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的两个人。
盛宇梵。
以及他身边的陈序。
盛宇梵穿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双手插在裤兜里,正低头跟陈序说着什么,嘴角还带着点笑意。
而陈序就站在他旁边,高瘦挺拔,穿的是件浅蓝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冷白的皮肤和清晰的骨节,手里拿着一摞打印资料。
许鹤眠的脚步停住,目光刚好与陈序撞了个正着。
陈序的目光原本是落在盛宇梵身上的,察觉到许鹤眠的视线后,缓缓转了过来。
他的眸子黑沉沉的,与高中那场雨的记忆不差分毫,在晨光里显得浅淡而冷峻,让人看不清情绪。
却在扫过许鹤眠身后的宾利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快得像风吹过水面,只留下一点细碎的涟漪,转瞬就恢复了平静。
许鹤眠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刚想移开目光,就听到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声响。
宋承泽也下了车。
他靠在车门上,手里捏着一支黑色水笔,正是许鹤眠昨天落在他车上的那支。
“鹤眠,你的笔掉在我车上了。”
宋承泽的声音不高,却刚好能让不远处的陈序与盛宇梵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