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午夜,村委办公大楼为考察团临时辟出的办公间里,暗黄的灯影稀落。
傅寄年独自坐在办公桌边,手边摊着笔记本、随身平板和一摞复印资料。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离开了,只剩他一个人还没有休息,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堆满纸页的桌面,节奏微缓却带着某种分神的紧迫。
他把在地窖中拍下的照片放大,一帧帧察看那块编号“003-FS-CN”的金属残片。斑驳的锈蚀间藏着一道极细的凹痕,几乎无法用肉眼辨认。但当他切换到红外成像模式时,那道痕迹像被光线唤醒一般,渐渐显出一组环环相扣的旋绕图案。
傅寄年摘下眼镜拿在手里,指尖不自觉地描着那些交叠的线条。图案的结构越来越清晰,他的注意力也像被拽入那一圈圈交叠的旋臂之中,思绪不知不觉间渐渐沉了进去。
他曾在另一个地方见过与之类似的图形结构。
五年前,在西南崇山深处一个因水库规划整体迁村的古寨遗址中,他曾在一块即将被挖走的祭坛石下发现过一组近似的图案。当时那组图案因为无法归入任何已知民族的符号系统,最终只得作为“异质图腾残片”归档处理。
时过境迁,当年那组图形的排列方式和背后的逻辑始终困扰着他……而今晚,在这块来历不明的地窖残片上,他再一次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沉默地坐着,拿起钢笔在笔记本的一页边角上写下几行注记:螺旋图状、疑似符号结构、类非地质设备刻痕。
台灯的灯罩泛黄,桌上的文件被一页页翻动出粗粝的沙沙声,像是也被这山里的风吹得心浮气躁。
傅寄年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随手翻起一叠搁在桌角的资料,那是白天走访时,村里一位退休老教师从自家杂物间翻出来递给他的,说是当年编地方校本教材时顺手整理的一些旧材料。
他随手翻了几页,内容凌乱无序,页码未标,封皮早已泛黄,有些边角还是潦草的手写补页,像是临时拼凑出来的草稿本。
其中大多是些零散口述、村民自绘图案和模糊不清的手稿,语句杂乱,格式也不统一。他原本并未抱太大期望,直到翻到一页写着“旧事录·未入志”字样的纸张时,动作忽然顿住了。
“——次年伏夏,川台夜现红光,有石林异响,碑列次日移位……村中传为‘祖灵转座’,老祠中人言‘守位不稳,山眼已动’。”
笔迹潦草,像是用那种老式蓝墨水钢笔写著,年代已不可考。但几行文字中“石林移位”、“山眼已动”几个词,让他忽然想起刚来夏川村那天所见到的后山碑林,以及那晚在地窖天花板上看到的那组传输数据线的走向。
他迅速往回翻了一页,上面是一幅未经编号的手绘图,图上标着“风垄后坡·旧迹”几个字,地貌线条粗略勾出,图旁还有人用红笔画了一个圆圈,圈住了几行写得极小的字:“此地旧称‘耳谷’,常有响动,非风。”
傅寄年捏着那页纸角,眉头缓缓蹙起。
在来夏川考察之前,他曾花了两个多月将夏川官方留存的村史材料都读过一遍。在他的印象中,刚才所看到的这些内容从未出现在正式的夏川村志里。
哪怕是在他调阅的省级普查资料中,也鲜少有提到关于川台异象、碑林偏移这类话题,只有以地形自然变动或群众传言一笔带过的寥寥数行记载。
可这些语焉不详的说法里,隐隐有一股互相牵引着的方向感。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祖灵转座,山眼已动……”
这不像是民俗传说的超自然想象,倒更像是某种隐语式的记录方式。它被人为地包装成志怪传闻,写它的人或许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不能明说。
他将那页纸放回原位,指尖还残留着些纸张干涩的粗糙感。手边的资料堆得很乱,他却没有再动,只是盯着眼前摊开的那几行字,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合上本子。
一种无法完全用学理解释的错位感开始在他心里蔓延。从夏川的碑林,到那处意外发现的地下建筑,再到现在这本“旧事录”里被闪烁其词跳过的只言片语。
它们没有浮于表面的确凿关联,但每一个都像是一枚小钉子,钉在同一块隐形的版图上。
他缓缓靠回椅背,目光落向窗外夜色中静卧的山脊。
……
一连好几天,夏日葵都待在家里,跟夏三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有了夏崇武的推波助澜,夏三伏算是彻底以远方表哥的身份在她家住下了。
那晚之后,这人又恢复了一股病弱白莲的气质。一问三不知,不吵不闹、安安静静,一天到晚倚在院子里听风、看井、浇花。
一穷二白倒是乐得围在他脚边打转,这两只狗像重新认了回主人似的,一边舔盆一边舔人。一穷更亲人些,时常会蹭着他的膝盖一并在院子里坐下,还喜欢仰头盯着他慢悠悠说话的模样看。二白虽然警觉,现在也敢跟上去在他鞋边打个滚。
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夏日葵彻底摸清了一个事实——他是真的失忆了。
夏三伏不仅想不起来自己姓甚名谁,更是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够呛。
——爱吃酱油,但酱油和醋的区别都要靠她手把手教。
——让他去鸡圈边拣几个鸡蛋,他规规矩矩蹲了十分钟,现成的不捡,只盯着母鸡身下的那窝看。
人倒是勤快。昨天她让他把院子里晒好的衣服收回来,他一件件都叠得整整齐齐,连门口狗窝上的破毛巾都没落下,还用衣夹仔细固定住,规规矩矩摆在她床头。
是了,这人还有些轻微的强迫症,秩序感很强,甚至有些……病态。
她最开始没在意,只当是他性子细。但后来看多了,就觉出点不对劲来。
灶台案板上她随手放的菜刀,转头就会被摆成和砧板平行的角度。
擦完头发后搭在椅子上的毛巾,第二天一定会规规矩矩地出现在院子里的竹竿上,夹子还是按颜色深浅配好的。
还有一次她夜里忘了锁后院的门,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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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当天晚上,她屋里那扇老窗被细细地上了个暗扣,用了她平时几乎不用的备用铜钩,扣得严丝合缝。
他没有解释,甚至没承认是他做的,只在她试图打开窗时,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昨晚风大。”
风有没有她不知道,但他是真的有点问题。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眼下——她的书房,那个男人明明一次都没进去过,可书架上她常看的那本书里,一张斜插着的便签纸,居然被人轻轻扶正了。
夏日葵看见那张纸时,脑袋里“咯噔”一声,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你进我书房了?”
谁知那人竟然轻描淡写地反问,眼神带着几分无辜:“不能进吗?”
赶在夏日葵张口发难之前,他又极快地低下头认错:“我只是想看些书……抱歉,我下次不会了。”
“咚——咚——”
院子里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间古怪的气氛,夏日葵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开门。来人竟然是佟奶奶,身后还跟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那日失踪后又被众人在地窖里找到的叶小航。
叶小航在镇医院吊了两天盐水,医生检查过没有其他问题后,就联系村子里把他接了回来。
孙子这次意外的失踪,却也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家,佟奶奶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心窝里。待叶小航的身体再恢复些,她便开始带着他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地道谢,也想散散这些日子自家沾染上的晦气。
夏日葵连忙将祖孙二人迎了进来,接过了佟奶奶手上挎着的篮子。篮子里装着几样自家做的小吃,有红糖水泡着的冰粉,还有几个用艾草包裹得紧紧实实的艾叶粑粑。
叶小航安静地跟在佟奶奶身后,神色有些拘谨,目光不时飘向院子里的一穷和二白。直到看见两只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晒太阳,他的神情才稍稍放松些,眼底浮出点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稚气与好奇。
可当他的视线扫到屋檐下的夏三伏时,整个人却像是突然被定住了,眼神骤然变得惊恐,身体开始发颤。
夏三伏正站在廊下,神情温和,唇边挂着一抹浅淡的笑。他今天穿了件晒得柔软的白衬衫,干净整洁,袖口被低低折起,阳光从他身后透过,将他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恰好落在了叶小航的脚前。
佟奶奶察觉到孙子的异样,连忙轻声劝道:“小航啊,没事的,这里是你小葵姐姐的家,那个哥哥是小葵姐姐的表哥。那天要不是他提醒了大家,可真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嘞!”
叶小航死死咬着嘴唇,一张小脸变得煞白,他的手紧紧攥着奶奶的衣角,像是抓住了唯一的安全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不肯抬头看夏三伏,整个人蜷着肩膀,像是在竭力躲避某种目光。
夏日葵侧头看了眼了夏三伏,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被佟奶奶悄悄拉了下袖子,轻轻摇了摇头:“让他自个儿缓缓就好,小孩不懂事,估摸着还是被那天山上的事给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