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葵刚一推开院门,就看到那人正如自己所预想的一般,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
夏三伏倚在屋门边的竹椅上,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正专心致志地翻一本书。书是她房间里一本被翻旧的《中国传统图腾文化图谱》,她硕士期间经常翻阅,写论文的那段日子里更是夜夜不离手。
封皮卷边的地方被夏三伏用手指轻轻抚平,他眼神里透出几分异样的专注。
见她回来,他抬起头,眉眼间透着点稍纵即逝的雀跃:“你回来了。”
夏日葵换下沾满泥叶的鞋走进屋,看见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你中午怎么没吃饭,是不合你的胃口吗?”
夏三伏眨了眨眼,看了眼桌上村里人送来的饭菜,眼中不着痕迹的嫌恶转瞬即逝,随即勉强撑起一丝笑:“头有点晕,就坐着晒太阳了。”
夏日葵一愣,走近他时,目光不自觉落在他的手指上。那双手修长干净,却沾了点土色的灰痕,书页上有几道模糊的指纹印。
“你出去过?”
夏三伏摇了摇头,又补了一句:“我只在井边坐了会儿。”
这人还挺听话的,夏日葵满意地哼了声,随即煞有介事地吓唬道:“不要在村子里乱晃,小心被后山的妖怪抓走!”
话毕,她自己都觉得幼稚,正想清清嗓子打破尴尬,没想到夏三伏竟然很配合地捧场:“知道了,我会尽量让自己不被抓走的。”
他语气平静,但眼底却有点笑意,像是真的听进去了。
夏三伏回应得太自然了,仿佛她说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给出恰到好处的反应。
夏日葵觉得有些奇怪,不止是眼前这个人,最近的村子也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她在地里捡到这个男人开始?
不,或许比这要更早。
脑中忽然泛起一闪而过针扎似的疼痛,让她微微皱了下眉。
并非剧烈到让人难以忍受,而是一种让人困扰的模糊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意识深处,正悄无声息地浮上来,但她还来不及看清,就被风吹乱了水面。
“你怎么了?”夏三伏的声音传来,语调低缓,像是怕吵到她。
“……没事。”她下意识摇头,站起身来,“先准备晚饭吧。”
“可以陪你一起吗?”
她愣了一下,瞥他一眼:“你?”
他看着她,眼神温顺无害,像只坐在门口等开饭的猫。
“我可以洗菜。”
“……那你洗土豆吧。”她故作镇定地丢给他任务,“记得刷干净,别留泥。”
“好。”夏三伏点头起身,身子却轻轻晃了下。
夏日葵立刻伸手扶住他,他手掌一搭上来,那股发烫的温度让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就是有点闷。”他声音低低的,呼吸喷洒在她肩头,像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蹭过耳后。
夏日葵像被什么轻飘飘地电了一下,整个人抖了抖,耳根子瞬间烧了个通红。
“你、你别突然靠这么近啊!”她小声嘟囔一句,炸着头皮往后退开一步。
“我要是病了,你会照顾我吗?”他忽然问。
夏三伏偏头盯着她,眼神一眨不眨:“……是你说的,‘别乱跑,没人照顾你’。”
夏日葵一噎,总觉得这人学什么记什么,关键时候记忆像翻账本一样准,思维也敏捷得很,怎么也不像个摔坏了脑子的……
“……去洗菜吧你。”
她撇开视线,抽回手,心里却生出点莫名的躁意。
夏三伏确实表现得很好,好得让人挑不出错来。菜洗的干净,吃饭规矩,动作安静,甚至连夹菜的方向都避开她的筷子。但就是这种毫无破绽的感觉,让她莫名有些发毛。
“你失忆之前……也这么安静吗?”夏日葵忽然开口,像是随口一问。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干净坦然:“你喜欢我安静吗?”
这人总是这样,回答得滴水不漏,既不否认,也不肯承认,反倒把问题抛回来,让你没办法追着问下去。
她低头扒了口饭,含糊地嗯了一声:“就……还行吧。”
太阳落下了山头,山风慢慢大了起来,院墙边的藤架被吹得晃晃悠悠,穿堂风掠过,带着一点热夏里发酵出的叶腥味。
蝉还在叫,一声比一声绵长,像没完没了的咒。
饭后,夏三伏主动端着碗筷进了灶房,收拾完后,两人都坐在院子里乘凉。
夜色一寸寸沉下来,院子里一时变得极静,只剩夜虫低鸣,远处传来一声狗吠,像是从村头某条岔路里传出来的。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晚上村子里的动静有点多?”
人类的听觉范围是有限的,一些过于细微的声音并不入耳。但在今夜,夏日葵总觉得耳边窸窸窣窣地涌入很多细小的动静,那些声音轻得近乎错觉,却一丝丝往耳朵里钻。
夏三伏偏过头,等着她的下文。
“就是……猫叫声,狗叫声,还有井口那边。”她顿了顿,“我从小就住在这儿,从来没觉得晚上这么热闹过。”
她说着,自然地朝老井边望了一眼。井旁那盏老灯还亮着,昏黄的灯泡罩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灯光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今天你在井边,是不是……也听到了?”
“嗯。”夏三伏点头,声音很轻,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像是有人在说话。”
夏日葵倒吸了一口气,但又强装镇定地咕哝:“你别跟我凑一块就神神叨叨的。”
夏三伏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我骗你的。”
他眼里一闪而过某种得逞的坏意,语气仍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调子。
夏日葵瞪他一眼,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夜深,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身上还沾着白天上山时残留的一点草木气,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又匆匆过了一天,家里多了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这事儿还没解决……对了,还有今天省里来的那支考察队。
傅寄年——那个戴着眼镜书卷气很足的研究员,眼神却意外的犀利,他眼里掩藏不住的对碑林的强烈兴趣简直要灼伤了旁人。
白天在后山碑林时,总能感觉到他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夏日葵回忆着打了个寒战。
夏崇武这两天一直跟在调研队一行人的身边鞍前马后,压根不管其他人死活,明天自己得亲自去找趟村长才行。一个陌生的大男人住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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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家里总不是个事儿,再者村子里有了外来人员也得按流程上报。
夏日葵正思索着明天的计划,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隐隐还夹杂着几声老人惊慌的呼喊。
她起身推开屋门,另一边屋里的夏三伏却已经斜靠在屋外的门框上,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夜里风凉,夏日葵披了件衣服,拎起手电筒往外走:“我出去看看什么事,别开院门,你就在屋——”
“走吧。”
夏三伏不容拒绝地拿过她手里的手电筒,起身走在了前面。
“喂,你现在不能出去。”
夏日葵站在原地喊他,外头应该是出了什么急事,这个时候村子里再冒出个身份不明的人简直就是在添乱。
夏三伏低声笑了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怕什么,你就跟他们说我是你的——远房表哥。”
夏日葵嘴角抽了抽:“我没有表哥。”
不等她再开口,夏三伏已经推开了院门。
出了院子,村里此起彼伏的响动更加清晰地传来,铁门砰砰作响,狗叫声、关门声、人们的呼喊声交杂在一起。
不远处的一条岔路口上,几束手电筒的光正分散着往漆黑的田野里照射,像是在寻找什么。
一束手电光倏然扫了过来,猝不及防地照在夏日葵脸上,她下意识抬手去遮,却有人更快一步。
刺眼的光忽然被隔绝,她犹豫着睁开眼,只见一只骨感苍白的手横挡在眼前。手电筒惨白的光束直射过来,照得那只手几近透明,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血肉在光下透出浅淡的粉色。
“小葵?”是夏崇武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我听见声音了,出来看看。”夏日葵眯着眼看清了来人,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将夏三伏挡在了身后。
夏崇武被她的动作打断,反而看清了夏日葵身后的男人:“诶,这不是那天——”
“崇武叔、夏同志,你们也在这里?”
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只见傅寄年朝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白天时一起上过山的勘探队成员。
傅寄年走到近前,才发现这里不止站着两个人。夏日葵的身后,一道颀长的身影半融进黑夜里,光看身形,竟然比他还要高出一些。
“这位是?”傅寄年看向夏三伏的位置。
夏崇武看了夏日葵一眼,率先替她做了回答:“这是小夏的……远房表亲,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村子里,搞、搞艺术的,是来我们村里采风。”
夏崇武心跳加速地编完了,他知道自己说得磕磕巴巴,可在省里来的调研队面前,他不愿意暴露出村里治安管理的缺漏。
夏日葵知道他的顾虑,她并不赞同这样做,却并没有当面拆穿他。
傅寄年没有对这套说法表现出质疑,他主动朝那道身影伸出了手:“你好。”
夏三伏微微偏头,慢了一拍才抬起眼。
夜风吹动他额前细碎的发,灯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比白日里更苍白几分。他的目光落在傅寄年的脸上,只停了一瞬,便低下眼,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你好,”他开口,声音不高,但字正腔圆,语气带着点模仿出来的温和,“我叫夏三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