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热空气十分闷燥,突然一热一冷的空气碰撞仿若让李俟菩置身无间地狱。
身边人轻轻关上门,阳台朝阳,热如火炉。
“你看起来对覃诩水格外关照。”李俟菩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她是你要找的人?”
江隈抿唇,无奈地笑笑,“自然不是。”
得到否定,李俟菩继续问:“你之前所说都是真的?没骗人?”
“是真。”她的表情带了些严肃。
李俟菩唇角微微弯曲,说:“你之前不是说看调查组不顺眼,要除掉她们,怎么又会加入931?”
“你到底哪句话才是真话?”
天边的云层很漂亮,画布一样飘流而过,这里楼层不是很高,江隈只能看到蓝色,一望无际的蓝。
就跟十年前,百年前,千年前一样没有变过。
她道:“你变了。”
“从前你从不会在意别人的所言所行。”
江隈轻喃道,眼中晦涩不明。
李俟菩道:“回答我的问题。”
江隈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自知拗不过李俟菩,她从宽大的风衣里拿出一卷竹简。
这时李俟菩才看到这人在如此干热的天气里穿了身大风衣,将自己的皮肤遮个干净。
泛旧发白的黄色竹简从江隈贴近心口的那处掏出,她指腹轻轻擦了擦,光晕下的竹简更添一层古老陈腐。
“你去盗墓了?”
李俟菩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居然离经叛道地去掘了别人的坟,不然这种东西怎会出现在土外?
“你就当我是吧。”
江隈却有些低落,她眸子里复杂的情绪仿佛就要溢出来。
李俟菩认识她也有好几年,这人惯是桀骜不驯,清醒又反骨,在世上无牵无挂,随风飘荡,谁也抓不住她,她也不会让人靠近。
当时有个师弟不小心碰坏了她的东西,她还偷摸着报复了好些天,硬拉着李俟菩去捣乱,但顶多都是些幼稚的小伎俩。
就跟她这个人一样,外表狂妄又漠然,内里也一样,小心眼又爱记仇。
李俟菩从没在江隈身上看到她有为之感伤的人。
当然,那些都是老黄历了,人都是会变的。
李俟菩低头,仔细看了看那份竹简上墨染的字,风吹走细细尘土。
——任蓑佚事。
“任何事不过一件蓑衣一把剑,天涯走马,烟雨任平生。”李俟菩赞许道,“这书名字取得倒是江湖。”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也会有夸出口的东西?”江隈的视线停留在竹简上,她调侃地说,半点眼神没分给李俟菩。
李俟菩不知道自己在这人眼里究竟是何种人物,怎么一个两个都认为她是个死石头什么尘世都不染吗?
不过在她心底,这都无所谓,她压根就不纠结自己在别人眼里的样子。
她问:“这书里有你要找到人,还是你挖的坟里有你要找的人?”
“都算有吧。”江隈涩声道,“我无意中找到了她的墓,其实我并没有想要掘她的坟,只是我感觉这里面有古怪,才想要替她翻翻土。”
她毫不客气地诉说,李俟菩看她的眼神都带点不可理喻的意味。
并没有想……但还是挖了。
李俟菩凝声道:“什么古怪?”
江隈轻声叹息,“特别古怪,所以我才想要找她问个清楚,地府我进不了,她又一定不会逗留在人间,办法想尽了都没有见到她。”
“最后我没辙,只好加入了931。”
为了找个人,做自己讨厌的工作,这套公式有一天居然会套在江隈身上,李俟菩开始不由地好奇江隈口中诉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你找了多久?”
“很久吧。”
“她死在哪一年?”
“忘了,大概是刚建国后的那几年。”
李俟菩不知道这个国家刚建国是哪几年,但看现在这般繁华,经济基础如此稳定的模样,应当是过了很多很多年。
“可你说了,你找到了她。”
闻言良久,江隈声音发颤:“我早该找到的。”
“我早该知道,她死了都不会变成鬼魂的。”
江隈语气沉痛,云层渐渐分离,露出分明的界限。
“为何?”李俟菩微微皱眉。
世间的人死了,除掉受过诅咒或者一些特殊情况外,三魂七魄都会走掉一半,变成孤鬼游走在人诡两界。
断然没有不会变成诡物的道理。
江隈神色黯然,“她给自己下过咒。”
那就解释得通了,但自我下咒是需要极高的修为与极强的忍痛力打底的。
在人死后,先是散掉所有的魂魄,魂体生生剥离之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单单这第一项就可能坚持不下去。
就像是把结痂的壳连着生肉一起撕掉那样痛心切骨。
魂魄一起抽离的过程需要重复整整十次,跟羽化登仙的雷电渡劫没什么区别,但仙人能在之后靠筋骨恢复,常人却不能。
这种自我下咒完全就是摒弃自己再次做人的机会,颠倒生死簿上自己的命数,灭绝人性。
从此,世间过了多少万年都与此人毫不相干,因为她已经彻头彻尾的消失了,不能逆转。
李俟菩问:“此人下咒你先前不知?”
“不知,是神物的反应告诉我,她已经完全消失了。”
江隈的眼眸蒙上薄薄的雾,她泛红的指尖还在摩挲竹简卷轴,一遍一遍的,就像要透过这个古物触碰到她念之千遍的人。
“神物还会占卜这事?”
李俟菩实在是对神物了解甚少,她面露疑虑。
江隈语气沉痛,她垂头:“神物当然不会占卜。”
随即话头一转,“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找到神物的人,封印三个神物的人是谁吗?”
李俟菩摇头:“你知道的,我们那个年代根本没有这东西。”
江隈一愣,说:“是,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吗?”
“神物的栖息出生在几百年前,按照年份算,应该是在东方经济高度发展的时期。”
“那时候除诡师早就没剩几人了,原先修习的那几个门派全都解散,掌门人跑完,属于你们的时代早已落幕,只剩雄兵千万,刀光剑影。”
听此,饶是李俟菩,心底里都泛起无尽的感慨,苦涩停留在她的舌尖,往事回转。
“师尊他们都已仙逝?”她低语。
“嗯,差不多吧。”江隈怅然道,“一个时代的落幕都是伴随着天才和权势的永殁。”
她看着李俟菩道:“世事轮回,你看开点。”
李俟菩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若是一个正常人穿到未来,每天东奔西跑忙着养活自己,根本没时间想这些。
直到有一天忽然告诉自己,她当年的家早就没了,虽然明白,但还是没逃过事实被揭开的伤疤的痛。
等到再回头一看时,发现背后全是自己那一辈或上一辈的坟茔,该死的没死成,不该死的却是已经再不可能相见了。
任时光蹉跎,那些恩怨啊感情啊都随之东流,那些平常的时光已成回忆,远远风沙覆没,近近贫瘠难触。
这才叫,万年孤独。
她不禁想到面前的江隈,这么多年了,这人是不是早已忘记了从前。
或许过好当下的才叫豁达吧。
“所以神物之前被人争抢,是谁横空出世封印了它?”李俟菩扔掉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
江隈平静说:“是我要找的人。”
李俟菩的眼里划过惊讶,“你是说神物是因为被你要找的人封印过,才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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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对,之前我想双管齐下,一边进931想办法去地府,一边找神物。”江隈说,“最后先找到了神物,却告诉我她早已不在。”
“她总是让我出乎意料,跟你一样,连尸体都不肯让我看到。”
没想到神物的背景知识还能再添一笔,李俟菩眉头一皱,道:“你没在她的坟里找到她尸体?”
“嗯,但棺材没有撬动的痕迹,应该是下葬的时候就是个空棺材。”她说,“里面只放了这个卷轴,偏偏里面还什么都没有。”
江隈小心地摊开这个卷轴,里面的确如她所说,一字也无。
“我以为是用了什么隐蔽手法,找过很多方法显字,可这个东西却是从头到尾的,只有开头的这四个字,其余空空如也。”
李俟菩直言问:“当时她下葬时你不在?”
江隈道:“她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们一个两个总是挑我不在的时候去死,就这么照顾我的心情?”
“要不是听别人说,我哪里知道你们死得无声无息?”她咬牙强颜,“真是太不够朋友了。”
李俟菩一向不会安慰人,她只拍了拍江隈的肩膀。
问:“她对你很重要?”
“差不多吧,她救过我,我很感激她。”江隈翁声说,“几万年了,我从没见过她那么特别的人。”
从江隈的字里行间中,李俟菩似乎能拼接起一个修为高又似天边月亮一样独一无二的人。
毕竟江隈这人,生性自由,能让她都牵肠挂肚,想必不是寻常之人。
不知怎么的,李俟菩问道:“你讨厌931,是因为她?”
江隈不惊讶她的猜测,讥讽说:“也差不多吧,人家只是个平凡人,攀不起931这块大木。”
“我当时都说不要让她和调查组再有联系,可她偏偏不听,不但拐了人首领头头到处流浪,后来还一次两次地破例救下诡物,惹得人931天天追杀她。”
李俟菩道:“听你这意思,你要找的人与931的关系颇深。”
“那可大了,人家当年可差点成了931的创始人,要不是931里的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呵。”
江隈话没尽,李俟菩却也能在没头没尾的话中找到关键词。
“救下诡物对931来说是头等大忌,你说的这个人真是违世异俗。”
李俟菩明白这其中的忌讳,这种行为跟叛逃门派没什么区别。
“可世间之事从来不是绝对。”江隈惘然。
“你跟覃诩水说得一模一样。”李俟菩说。
江隈笑了,“是吗,那她和我要找的人还真是像。”
李俟菩总算明白了江隈若有若无对覃诩水的关照是从何而来。
她不露声色:“这次,我信你三分。”
江隈狐疑地瞟她一眼,“这么容易就把你说动了?你是不是近墨者黑,跟那几个小孩儿一样变得心软了?”
“还是说你又和她们想了什么坏招来骗我,我这次可是掏心窝子话都说了……”
“你的眼睛不会骗人。”李俟菩打断她。
江隈挑眉,花言巧语着说:“那小菩萨再心软一次,帮我把这份竹简放回那棺材里?”
这话太明显,摆明了要引她去那古怪棺材看看。
“一起去,人情欠着。”李俟菩谈笑自若,不含糊地讲价钱。
她承诺帮忙,可不代表不要报酬。
她补道:“别忘了,你还欠我十万。”
江隈却欣然答应,眼睛里一点算计也没,“只要能帮我解决,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绝不食言。”
天边已然泛起白光,她看着江隈誓死的执念,过了很久,开口问道。
“你要找的人,叫什么?”
江隈一怔,远眺半晌。
“任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