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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故人

作者:大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香山寺位于大都郡内正北偏东的一个缓山上,山上层林叠嶂,清泉石涧,风景秀丽,是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风水宝地。


    寺院不远处,是大都郡最繁华的闹市——南市,那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商铺鳞次栉比,商事繁华通达,往来的人们,给寺院源源不断地供送着香火。


    如今天子要在此地祈福,原本车水马龙的南市被突然禁了严,宽敞敞的南市街角上,忽然安静了下来,稀稀拉拉散落在街上的零星半点行人,却都还是穿了便服的侍卫。


    步入寺内,只见香烟缭绕,梵音绕梁,四处皆是庄严肃穆之象。


    刚补了灯油的小沙弥,随着师兄们,从寺殿得到侧门一摆溜走了出来。


    时辰还不到寅时,幕色还沉,小沙弥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地打了个呵欠,眼皮耷拉间,仿佛看见不远处的水渠砖盖似乎动了下,正揉眼的空隙,就听一旁稍微年长点的师兄轻声道“看什么呢,今儿可要打紧点。”


    小沙弥想说什么,可余光间,那青砖盖子似乎又没有动,只有一旁的树梢,在清风的浮动下,打下一晃一晃的影子。


    小沙弥揉了揉眼睛,不由心里想道,也许自己太紧张了,眼花了吧。


    见师兄还是一脸警觉地看着自己,小沙弥忙合上双手低头垂眸,跟着队伍快速离开了。


    香山寺的主寺殿里,佛像庄严安谧,一双慈悲的目光俯瞰着众生,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一般。


    年少的裴韬匐跪在祖母嘉乐长公主身后,无聊地数着时间。


    在他们身前,是他上了年纪的姑父陈国公。


    再往前些,就是乌压压一片,层层拥护中,空着明黄色的一个软垫。


    那是为还没有进场的,年过七旬的帝王祈福而准备的。


    裴韬轻轻活动了下跪久了的膝盖,余光中,看见不远处李时昱,正苦笑着一张微微没有长开的小脸,朝着自己挤眉弄眼。


    裴韬敛了敛眸,没有回应。


    两旁的黄幔外,祈福的寺人咿咿呀呀地诵读着经文。裴韬透过重重帷幕,看见了父亲定北将军,他身旁,是一排身着五爪蟠龙正宫装的亲王们。


    其中,一抹颀长而丰神的身影鹤立而出——


    正是如今的皇太子,誉王殿下。


    纵使同样刻板严肃的装束,他却总能穿出玉骨矜贵,轩昂气宇的样子。


    袅袅的诵经声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呵,“护驾!有刺客!”


    偌大的寺殿,霎时间像炸开的油锅一样,大家都从迷迷糊糊的昏睡中警醒了起来。


    有后宫女眷的惊呼声,也有侍卫有条不紊地护驾声,嘈乱混杂中,就见一个油黑浸透,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的小黑影子,从侍卫的层层压护下,一个扭身,便准备顺着人隙,就冲进了寺殿来。


    寺殿里因为有皇亲贵眷,持刀的侍卫屡屡不得进前。


    此刻那小影,仗着身材瘦小,灵活地穿梭躲闪在人群中,使得持刀的侍卫碍着皇宫内眷而屡屡不得阵法。


    裴韬瞅着那细瘦的影子,脚下暗暗挪动着步子,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少年如游龙般划过人群,一个抱头侧摔,便将那瘦小的人影,轻飘飘地砸向地面。


    旋即,裴韬的腿脚禁锢住对方孱瘦的身体,单手钳制住那人瘦而尖的下巴,以防“刺客“咬舌或者服毒。


    整个过程行如流水,没有一点拖泥带水,那小小的人影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牢牢地固定在地面。


    覆在那小人脸上的黑布罩子被裴韬一把摘了下来,连带着脖子上系着的吊坠首饰,也被生生扯断了开去,清脆地触摔在幽黑发亮的石砖上。


    一双漆黑分明,闪着倔强眸子的眼睛,印进裴韬的眼帘,他不由微微一怔。


    这,是个女孩。


    那女孩,在看向裴韬的一瞬间,像一个受伤的小兽一样,眼中迸出难抑的不服气,可很快,她就转动着圆圆的眼睛,朝着不远处亲王的地方,看了过去。


    瞬息间,一抹难喻的胆怯与期翼闪过她晶莹的眸子。


    “大胆!”


    有赶来的提刀侍卫,见女子直切而毫不避讳的眼神,立马快步走了前来,伸手就给了女孩一个巴掌,截断了女孩怔忡的目光。


    随后,便有侍卫要从裴韬手里,将那女孩捉拿下去。


    女孩在挨了一巴掌后,面色竟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侍卫见压着那“刺客“的裴小公爷,手里半天没有松开的迹象,正准备轻哼一声示意一下,却不想寺殿的一方,一众亲王站立的地方,一个清隽而沉沉的声音定定传来,“慢着。”


    有缓缓的脚步声慢慢朝小年的位置慢慢走来,那脚步每走一步,小年的心就像急鼓一样重重敲上几下。


    有尖着嗓子的宫人细声细气地提醒他的主子道,“誉王殿下小心!这贼人虽小……”


    终于,那脚步声在小年的头顶停了下来。


    可小年却缓缓闭上了眼睛,像躲避目光一样,慢慢侧转了脸,因为,眼睛,不知为何,酸楚的睁不开来。


    周围传来重重的一阵吸气声,小年听见衣服淅索的声音,那是人蹲下来时,繁缛的衣服的摩擦声。


    而后,自己原本从小一直挂在脖颈上,藏匿在衣服深处的玉牌,不知何时被一双干净而修长的手举在自己眼前,那个威严而沉定的声音在自己耳旁缓慢,但认真道,“孩子,告诉本王,你怎么会有这个玉牌。”


    小年微微一滞,轻轻睁开了眼,顺着那个举着玉牌的手,慢慢抬眸看了上去。


    正红的五爪金丝蟠龙装,深褐色的领角,然后,一张年过三十的面容出现在小年的面前。


    两人在视线交汇的一瞬间,都愣住了。


    血脉的印记,在这一刻不言而喻。


    云烟那夜的话语,恍然间飘过耳际——“小年,你和那个人,太像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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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暗暗的抽气声,年过三十的亲王,看着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眉宇、鼻子、嘴唇和脸颊,心里深处那抹熟悉而又沉湎的感觉,像春雨下破土而出得到茎叶般,涌动而来。


    手指间,玉牌温润的触感,像烫人的灼炭般炙烤着内心迟疑,女孩脸颊上,被人狠狠地扇下的红红的五个指印,让他一颗快要沉朽的心,生生地一揪。


    他重重地吸了口气,连带着身边的人,都暗暗紧张起来。


    “孩子,你可认识,卢见月?”


    裴韬只感到不远处,身着正红色翟衣的王妃女眷处,在听到苏见月这个名字后,均不约而同地淡淡传来一阵倒吸声。


    女孩漆黑分明的闪动着的大眼,闻言,嘴角紧抿,看亲王的眼神,从怔忡,带了几分凌厉的恨意,“我不知道,我所知的见月,可是您认识的那个卢见月,您能告诉我,她,是您什么人?”


    说话的女孩,目光像一簇冷冰一样直直地、毫不避讳地射向面前气宇凛然的亲王,连带着小小的身躯也散发出一股由内而外的孤勇与执拗。


    原本安静的寺殿,在这一刻,静的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裴韬心下迟疑,按着女孩的手莫名地松开了些。


    谁知,那女孩明亮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一把扯过誉王手中的玉牌,竟如滑出水的游鱼般,一摆尾,便从裴韬手中滑了出去,顺着人们再次慌乱的缝隙,溜了逃去。


    “快抓住她!”


    誉王灼急的声音打断了裴韬片刻的失神,他回过神来,忙闪身,向着女孩灵活而诡谲的身影追去。


    “万不可伤了她!”


    失态的声音伴随着裴韬一个闪身,女孩再次被他牢牢抓住在手里。


    “嘶……”


    抓着她的手掌传来一阵钻痛,裴韬拧着眉看去,是女孩气急败坏,无计可施后,银牙紧紧咬住了自己禁锢她的手。


    正踟蹰间,帝王怔然而又确定的声音从裴韬身后传来。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有我给见月的玉牌。”


    咬着自己手掌的小嘴,蓦地轻轻一松,就在裴韬准备低头看她时,一滴滚烫的泪水顺着女孩低着的脸角跌落在裴韬的小臂上。


    鬼使神差间,裴韬那双说不上多细腻温柔的手,竟不由自主地擦过女孩落在眼角的泪水。


    女孩抬头。


    漆黑的瞳仁,怔怔地看向那个两次都将自己抓住的少年。


    四目相对间,少年清冷漆黑的瞳色里,晃过一闪而过的慌乱与不知所从。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被小年咬出的一排牙印,细细碎碎的印子,渗着淡淡的血迹,旁边是一滴女孩散落的泪水。


    裴韬只感到那两滴泪水,像是夏日里最滚烫的水汽一样,热辣而又深刻地印进了自己心底。


    一个倔强地,却压抑着情绪的声音低低哀求着裴韬道,“求求你,放了我,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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