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分，沪市机场——
落地窗外的沉沉夜色被琐碎灯光点亮。刚下飞机的人群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生怕晚了一步就要多等半小时的出租车。
魔都的夜永远熙熙攘攘，周度拎着单一的行李箱，走在灯火通明的通道里，也是熙攘人群中的一员。
飞机上短暂的小憩让他清醒了不少，揉揉惺酸的眼角，他给合伙人陈南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四五声才通，男人打哈欠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带着午夜的疲懒，“喂。谁啊。”
“亲爱的，谁这么晚打电话啊。”还有女人声音。
周度顿了一秒，方道：“陈南，我刚落地，现在往公司赶。你在哪？”
他去京市是为了C轮融资，谈判顺利有了初步结果，他便提前回来了。
“落地？周度？你回来了？”陈南刚有些清醒。周度听见他在那边又打了个哈欠。
“什么结果啊？”陈南拍着嘴问。
“来公司说吧。”周度冷淡地挂了电话，走进停车场。他取出车钥匙左拐右拐，来到一辆黑色suv前。
车是白天他让助理提前停到这的，就是怕打车不方便。机场去公司的路还容易堵车。
周度坐上车，刚启动，手机连上蓝牙，一个名字突然跳出来闪烁在中控台的彩色屏幕上。
来电人：小骁。
周度毫不犹豫地摁下接通键，急火火的男声传来，“周哥，您现在人在哪？我让人去接您！”
小骁是宋矜芙的助理之一，专门负责处理她的“私事”，他给他打电话，只能说明一件事——宋大小姐去他家了。
凌晨两点，她在他家没找到人，正在发脾气。
“不用了。我出差刚下飞机。”周度思忖几秒，放弃了去公司的打算，“我现在回家。”
“好的好的。”小骁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解脱，压低后又多了点祈求的味道，“您一定快点啊，周哥。”
“知道了。”周度单手打着方向盘倒车，给陈南发了条【不去了，明天再说】的微信，喜得对方“竖中指”的表情包一串。
一路赶回家的路上，他也给宋矜芙打了几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几年的默契，周度明知这电话她不接但还要重复地打，因为他要是不拨，等到家，他连宋大小姐的影子都见不到。
还好回家的路不算太堵。
下车时，车库里闪耀的星光顶晃得周度再次揉眼。
在一排又一排BBA、跑车、劳斯莱斯之间，他的黑色SUV简直“低调”得有些寒酸。正如他这个人，邻省小县城走出来的“做题家”，运气好研究的东西碰上风口，又得贵人相助，顺利地进入了这座城市，还有了一方可以停靠的天地。
不过，他的“天地”配比他的身份，多少奢侈了些。就连陈南也多次不解地劝他，明知是高点，为什么非要买这么贵的房子，眼看着会赔几百万，他又不着急结婚，再等等不好吗。
不好。
周度懒得和他解释，也没法解释。他和宋矜芙...不是可以宣之于口的关系。只有隐私性足够好，她才肯来他家。
进门前，周度又看了眼时间，三点半。尚在大小姐的耐心之内。
他放心地摁下指纹。
“汪汪汪！”
一道白色的影子以闪电的速度朝他扑过来，两只前爪用力扒他的西裤。
周度笑着弯腰抱起它，布满红血丝的眼底终于漾出几分欣喜，“茉茉，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茉茉是宋矜芙养的马尔济斯，赛级犬，毛长得可以当拖布。宋矜芙平时拍戏都会带着它，要是拍戏地方太远，条件太艰苦，她也会把狗放在他家。这是别的“男朋友”都没有的待遇。
周度从来都没当过她的“男朋友”。
宋矜芙给他的定位是“她的后宫之一”，优点则是干净活.好，听话嘴严。
还有，他最懂怎么哄她。
周度用手抚摸茉茉柔顺的毛发。客厅的沙发上，背对着他，也有一瀑黑发长垂至腰，在灯下泛着柔亮光泽，和他怀里的茉茉一样。
不过，怀里这个好捋，那边那个，周度光看她背影都有预感，今晚有场硬仗要打。
“来之前怎么没让小骁告诉我？”
周度把狗放到沙发上，穿过的外套他顺手扔进脏衣篓，然后拎着一双拖鞋来到她身边。
宋矜芙来他这儿从没自己换过鞋，向来是踩着高跟就往里进。她平时出入脚不沾地，鞋底当然不脏，但周度是标准处女座有洁癖，他不喜欢别人穿鞋进屋，踩地毯、甚至踩沙发。哪怕她宋大小姐也不行。
周度蹲下给她脱难脱的高跟靴，突然，他的喉结被一硬.物顶住，冰冰凉凉，有点尖。
宋矜芙双手抱臂，靠坐在沙发上，铁皮装饰的鞋尖一点点挑起男人的下巴。
“你去哪了？”宋大小姐语气凉凉，“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儿等了你多久？现在是半夜，小骁去你公司找过，你这几天都没在公司。”
“出差。”周度从容不迫地把她的脚拿开，直视她凌厉的眼睛解释，“临时安排的出差，我看了你的日程表这几天都有拍摄，就没跟小骁说。没想到你也提前回来了。”
还是直接来找他，周度不说，但心里是有点欣慰的。
他们俩聚少离多，像这样深夜碰到一起，多少还是因为太想见对方。
“哼。你不守规矩，废话还这么多。”这个解释明显没让宋大小姐满意。
宋矜芙脸撇到一边，恰好看见他带回来的行李箱。就一个二十寸的小破箱子，也不知道能装得下什么。她这一双靴子都能占满。
大半夜的，看来她也累了，没力气跟他吵架。周度顺利地脱下她的鞋，把毛茸茸带着小兔耳朵的拖鞋给她套上穿好。
她的长靴，周度跟她助理学过，挂起来放不容易变形。就是两只鞋在半空中荡荡地晃悠，总有点别样的氛围。
等他挂完转身回客厅，宋矜芙已经脱下最外层的大衣，最新季的秀款，流苏刺绣，她随手扔在沙发上。底气就是她自己买的，不是品牌赞助推广。一件的价格能买他一辆全新的SUV。
周度看见她里面穿的吊带裙，默默把中控的温度调高。
这样冬不冬、夏不夏的穿搭一向是他理解不了的。
宋矜芙是从横店坐车回来的。她不想被人接机，所以提前跑回来，本打算下车就睡觉好好休息的，没想到周度这个“不守规矩”的人，趁她不在，他四处乱跑，害她多等了三小时。
“周度，我累死了。你过来抱我！”
她双手一伸，坐在原位发命令。
周度把她衣服挂好，回来长臂一揽，单手托住她的臀，另一只手轻松挽住腿弯，毫不费力地抱她走向卧室。
宋矜芙在他怀里哼哼，“我还没洗澡，你陪我一起。”
“好。”
周度低头吻她，反被她勾住脖颈。
一时间，脚步错乱。
跟在他们后面的马尔济斯亦步亦趋、左闪右躲，门打开，它先一步跳上大床旁边的婴儿床。圆溜溜地小脑袋盯着他们俩，奇怪的声响从浴室传来，小狗耳朵立即支棱起来。
浴缸里热水还在放，周度揽着她的腰，放她在大理石台面上。银色的肩带从皎白的肩头滑落，宋矜芙捧着他的脸，长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划他耳垂。
升温的水雾渐渐侵蚀玻璃镜里交叠的人影。温度正当好处，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暗昧。
手机在他裤子兜里疯狂震动。
三声过后，宋矜芙松开手，一双清凌凌的眼紧紧盯着他，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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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大的俏脸写满了“不高兴”。
来电人是Dr.Smith，他公司的CMO，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一定是有紧急的事需要处理。
周度抱歉地看向宋矜芙，眉棱微皱，“我去接个电话。很快。”
他讨好地去亲她侧脸，却被她避开。
宋矜芙跳下台面，一把推开他，没留下多余的话，只有一句：“周度，你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的周度还是接了电话，中途他听见外面狠狠摔门的声音。
他揉揉眉心，对着Dr.Smith说：“明白了，我会尽快处理。”
等走出去，挂着的靴子，和沙发上提包全都不见。黏在身上的水汽蒸发，他整个人一瞬凉透。
这么晚，宋矜芙生着气跑出去，多半会惹点事。周度想了想，给小骁打电话说了情况。
对面男人发出天塌了的一声，“啊？！”仿佛在哀怨，他都把人好好送过去了，怎么能又让她走了呢？
周度只能说：“抱歉，给你增加工作量了。我出去找找。”
忽然身后“嘤嘤”的两声，他懵怔地转身，看见婴儿床上白软的一团，两只乌溜溜的圆眼从雪白的毛里露出来，小前爪搭在栏杆上。
茉茉。她没有带走。
周度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用力揉揉它的头，小狗热情地舔他掌心。
“茉茉还在我家。”他跟小骁说。
她没带狗，那会去的地点可以缩小范围了。
小骁说“好”，他那里有宋矜芙跑车的定位，等找到了就发给他。
“嗯。”
挂断电话，周度叹了口气。他快速地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宽松休闲服，半蹲抱起小狗，“茉茉，妈妈生气了，你陪我去找她好不好？”
宋茉茉蹭了蹭他胸口。
周度摸摸它说“乖”。
一人一狗乘夜色出门，周度给它弄宠物座椅时，小骁那边发了一个club的位置过来。
周度问他：【我现在去接她？】
“对方正在输入”
大概信号不好，三分钟后，信息才到：【不用了，周总。我们这就把人送回家了。】
周度回他：【行，注意安全。】
*
一番折腾，周度躺下时，接近凌晨四点半，天边已经从浓郁的黑渐渡为酽酽墨蓝。
枕边的手机屏幕，最后一条道歉的消息，一直没有回应。
可能睡了？
周度思忖再三，没打电话过去打扰，他把闹钟调早到六点半。
他早都习惯用两三个小时的快速睡眠补充基本的精力。
只是入睡前，周度有些后悔，反正事情都要天亮再处理，他真应该把手机关机，陪她好好休息一晚。
他工作忙，宋矜芙的档期也很满。小骁刚说她是录完节目立刻回沪市找他的，因为没吃饭晕车，路上一直干呕，根本没闭眼。
他这个身份，要是连她身体都照顾不好，那也没有留在她身边的必要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周度拎了一大包食材，驱车到宋矜芙的别墅。
她一般九点钟才醒，周度八点半就要在公司开会，他等不了她醒，想提早来熬一锅养生粥。宋矜芙胃病不能喝过热的，周度算好时间，等她醒来再吃，温度应该刚好。
就在他轻车熟路把东西拿到厨房时，身后一句男声“你是谁啊”让他愣住了。
周度回头，是一个年纪不大、穿着睡衣T恤的少年。
可以用脸吃饭的那种帅哥。
身材也不错。
周度把东西放好，淡定地回答：“管家。”
他戴着与身上西装格格不入的口罩和帽子，拎着一大包蔬菜和鸡肉，里面还有一条鱼...怎么看都不像科技公司的CEO，更像豪宅里按照吩咐来送食材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