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卫欲雪用干燥术弄干头发。
仅一墙之隔，闻离尘的心中所想的画面却不放过他。
画面里他没走成，被闻离尘拽住手腕，强行留下来。
他沉冷的凤眸微抬，看向卫欲雪，询问道：“为什么不穿裤子？”
此时他顶着少年的脸，偏要端出师兄的架势，对卫欲雪来说，没什么比这更有趣的了！
卫欲雪以为闻离尘要管他，被闻离尘拽着手腕，跌坐在少年腿上，也毫不在意。他拉着闻离尘的手，去摸自己赤裸的长腿，笑嘻嘻的：“对啊，我没穿，师兄你要罚我吗？”
他拖长语调：“只有一缕神魂，你要怎么管我啊？”
“别太信任我。”闻离尘冷冷道。
卫欲雪一顿，发现闻离尘拽他手腕的时候，已经暗自封住他的灵脉。
卫欲雪这才发觉，一直以来的高冷师兄，私下里如此“人面兽心”，交手几下，已经被制住手腕，按着腰重新坐了下来。
武力上干不过，可他嘴巴没被封住，狐狸眼一耷拉，可怜兮兮道：“师兄，我知道错了，以后会规规矩矩穿裤子的。”
闻离尘看他可怜，亲了他一下，大手却握住他的膝盖，没入红色外袍下。
卫欲雪赶在画面更不可描述前，回到闻离尘的房间，阻止画面变得更加过分。
和他离开前完全一样，闻离尘白衣墨发，端坐在桌案后，神情淡漠，见他进来，冷冷掠来一眼。
就闻离尘这个样子，谁能想到在心中所想的画面内，会握住他的腿问他穿不穿裤子什么的？
卫欲雪穿戴齐整，一撩衣摆，在闻离尘对面坐下来。
【软乎乎。】
【软乎乎的阿雪。】
两道心音接着传过来。
软乎乎？
卫欲雪想了他的表情，应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硬装出来的，不想让闻离尘看出端倪。
不过此时，要是闻离尘知道他能听到心音，看到画面，一时分不清谁更尴尬些。
紧接着出现的画面，解答卫欲雪的疑惑。
画面内，卫欲雪和平时有些不同，以往都是绛红的劲装，剑袖加上护腕。
但刚洗完澡，正准备睡觉，所以他穿的是绛红宽袖外袍，里衣却是白色，腰上没那么多金玉饰品，只有一根同色腰带。
高马尾，用一根红色的发带系主。
卫欲雪看懂了。
这么一对比，没往日那样锋芒毕露，看起来有些软。
只是这样的画面，卫欲雪淡定多了。
过来发觉他还没想好理由，于是端起茶杯，先给自己灌了一杯。
待茶杯放下，卫欲雪道：“师兄，有件事，我憋心里很久了。”
说着，他眉头拧起，似真的未某件事，烦忧很久。
闻离尘道：“何事？”
卫欲雪：“师兄，诸葛千钧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风月话本。】
“嗯。”闻离尘淡淡应了一声。
听到心音，卫欲雪了然，虽然诸葛千钧偷出来话本，只是晃了一下，以闻离尘的目力，足够看清了。
看香艳话本被发现什么的，好尴尬啊。
卫欲雪默默吐槽，找好的说辞到嘴边却骤然卡住。
哪怕是断袖的话本，按他的性子，会问出来：“师兄我发现其实我是个断袖，这个问题困扰我好久了，我应该怎么办啊。”
闻离尘沉吟解答，卫欲雪再嘻嘻一笑，说是假的，然后再把骗诸葛千钧的话般出来，那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
包括他急匆匆过来，不过是为了装得真一点，把闻离尘骗过去。
不知道闻离尘是断袖，还喜欢他，卫欲雪一定会这么做。
可知道这一点，这种假话显得不合适了。
闻离尘要是听到，心里会怎么想？比如“我也是你要不要看看我？”这种的。
卫欲雪话到嘴边，才想到这一点，他没办法，朝闻离尘摊开手，问道：“话待会儿说，师兄，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点心。”
闻离尘看了他一眼，似是拿他没什么办法，从乾坤戒里取出备好的夜宵给他。
卫欲雪吃着甜甜的点心，心里却在发苦。
他一开始装得烦恼，是为刚才想的说辞铺垫，现在话说一半，他接下来怎么接？
“无碍。”闻离尘淡淡道。
“嗯？”卫欲雪嚼点心的动作一顿。
嗯嗯嗯？
“不想说，可以不说。”闻离尘道。
果然这么久师兄弟，闻离尘还是有些了解他的。
他喝茶不奇怪，吃点心不奇怪，可又喝茶又吃点心说不到正题，就有些奇怪了。
可他不能不说！
他要是不说，闻离尘怎么想那些话本！
卫欲雪顺着闻离尘的话，摇头：“不行，师兄，我必须要说出来。”
“男子和男子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很不解。
“俞有缺和诸葛千钧，起初我只当他们是朋友，后来他们给我说要结为道侣，我还不信，他们当着我的面亲了一下，我才信了。”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
“我将不解问了他们，他们把风月话本给我。”说到此处，卫欲雪轻笑一声，“俞有缺说，让诸葛千钧给我的，可不是我和师兄的同人话本，只是普通的，诸葛千钧私自夹带这些，这个场子我一定要找回来。”
他秀挺的眉宇，满是纠结：“只是这种话本，我完全看不下去啊……”
超绝不是断袖发言。
卫欲雪忍不住夸自己。
还好只有他能听到心音，闻离尘听不到，不然会知道他想的是，也不是看不下去吧，他都看了好几本了。
因为他想弄清楚感情，万一听到心音的事暴露，也好劝说闻离尘他们。
闻离尘听完，很平静掠来一眼，道：“一样。”
“都是喜欢。”
闻离尘说的简短，卫欲雪听得很明白。
闻离尘是说，断袖之间，和寻常男女的感情一样，都是喜欢一个人，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不是。】
与表面的平静冷漠不同，或许是心音，这句话带了更多的情绪。
那种情绪鼓胀而饱满，哪怕嗓音冷淡，酸涩感也多得要溢出来。
不是亲耳听到，卫欲雪不会相信闻离尘会这样想。
从一开始，闻离尘就知道他不是。
哪怕想的很过分，无论卫欲雪什么时候看到，闻离尘始终都是在一旁，冰冷淡漠的样子。
好烦。
真的好烦！
卫欲雪实在想拍案而起，一把攥住闻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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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衣襟，告诉他不要喜欢！要一心修道！
不管心中如何烦闷，卫欲雪面上却做出思索状：“嗯……俞有缺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到此，对话结束了。
接下来卫欲雪只要把宵夜吃完，就可以美美回去睡觉了。
这几日卫欲雪吃东西，闻离尘的心音画面，都集中在他嘴上。
可这一次，刚听完他说的话，那心音很安静，画面也没有。
卫欲雪更烦躁了。
最终，他薅了一下自己的马尾，开口：“师兄，我们玩个游戏吧，你说一个秘密，我也说一个秘密。我保证，这个秘密不是骗你的，你也要这样保证，怎么样？”
以卫欲雪的心性，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闻离尘淡淡睨过来，略微颔首。
卫欲雪：“其实，断袖的话本我看起来，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看了好几本。但说起来总觉得奇怪，所以刚才没有告诉师兄。”
“我说完了，到你了。”
卫欲雪显然察觉，闻离尘眸光沉了一瞬，那种淡漠专注的目光，将他笼罩在其中。
掩饰得很好。
若是卫欲雪不知晓他心中所想，只会当作他看过来别有深意的一眼。
【你我的同人话本，做那样的事，你也能看下去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
他不行！
他不可！
他看不下去！
卫欲雪看的，只是风月话本，不是写他和闻离尘的！
只是风月话本卫欲雪都看得万分艰难，他和闻离尘不敢看，一点都不敢看！
卫欲雪耳根发热，觉得泡澡的热气似乎又蒸上来，蒸得他浑身都要烫起来了。
卫欲雪正要说什么，把局面拉回来一点，忽然看到，闻离尘削薄的唇，勾起一点弧度。
那双凤眸，淡淡望向他，低声：“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轰的一下。
卫欲雪脑海炸开。
分明他只是坐着，却有一股电流，顺着心脏的位置，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这和表白有什么区别？
卫欲雪无法回应，本能想要偏开头。
可心底却知道，他绝对不能躲避，因为假如听不到心音，卫欲雪不会认为闻离尘这句话是说给他的，他不会有无法直视，闪避这样的情绪。
卫欲雪按着自己，与闻离尘对视。
因此看清了，闻离尘眼底，称得上温柔的淡淡笑意。
闻离尘本就皮相出众，不苟言笑。他总不笑，笑这么一下，显得冰雪消融，实在是……
有点好看。
卫欲雪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被闻离尘语气里的酸涩弄得烦躁，想要缓和闻离尘的酸涩，他当时真是昏了头，竟然那样说。闻离尘也不正常……随便说个秘密就好了！为什么要说这么大的秘密！
喜欢什么人这种大事，你憋在心里就好了！不用说出来！
卫欲雪有种掉坑里的感觉。
问题是，这个坑还是他自己亲手挖出来的。
卫欲雪欲哭无泪，只想到了，当他不知道闻离尘喜欢他，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有的反应。
于是他的狐狸眼，刷的一下亮了，仿佛他真的是身后有尾巴的小狐狸，冲到闻离尘身边，目光灼灼追问：“快说，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