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翁你要参加婚宴?”
乔斑斓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敲着报告,嘴上还不忘记八卦,“谁要结婚啊,你同学吗?”
翁楚爵道,“不是,是我堂哥。他们家做生意的,家境比较好,婚宴办得特别讲究。我堂哥说,一定得让我带个女伴去参加婚宴,要是自己一个人去,非得把我赶出来。”
乔斑斓眼珠子骨碌一转,“噢~所以你想约...”
正在这时,霍知枝推门而入,乔斑斓悬崖勒马,调转船头,笑眯眯问她,“枝枝,实验做得怎么样?”
霍知枝有些丧气,青灰色的眉毛拧得像两座连绵崎岖的山脉。
“结果还是不对。”
她叹了口气,把自己甩进椅子里瘫坐着,郁闷道,“我明明是按照学长的论文一步不差地调整机器,得出来的数据就是和论文里对不上。”
这是秦如瑛教授走之前给她布置的作业,复现一篇学长的论文结果。
那位学长今年刚毕业,论文还有深挖的空间,如果顺利的话,原本霍知枝可以接着他的思路继续向下研究。
霍知枝隐隐察觉出来了,这是秦教授对她能力的小测试。秦教授对她那么好,霍知枝不想辜负她的期待,心里一直暗暗憋了一口气,这两天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
可今天已经是周五了,她的实验依旧没有丝毫进展。秦教授下周三就回来,她拿什么出来交代?
难道自己进入实验室的第一个任务就要这样搞砸了?
霍知枝躺在椅子上,有些烦闷地揉了揉脑袋。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杂乱的思绪抛掷脑后。
现在还不是泄气的时候,还有几天时间,她一定能找出问题的!
乔斑斓眼观四路,在微信里“哒哒”地打了几个字,忽地脆生生道,“翁翁之前是不是也复现过那片论文?”
翁楚爵楞了一下,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我?没有...”
他瞥了一眼乔斑斓给他发的消息,咳嗽两声立马换口吻,“是的,我复现过的。”
霍知枝眼睛亮了亮,“是按照论文步骤复现成功的吗?”
翁楚爵拉长语调,幽幽道,“也不算吧...”
霍知枝一下从椅子里蹦起来,直直追问,“什么意思...那篇论文有问题?”
翁楚爵道,“不算‘有问题’,只是少了一个关键信息学长没有写进去。”
霍知枝隐隐看到希望,眼睛亮亮的,“什么信息?”
翁楚爵这时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小麦色的皮肤上透出些红,“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学妹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他把婚宴女伴的事情告诉霍知枝。
霍知枝愣了愣,一时有些语塞。
于情,翁楚爵对她很好,这几天尤其积极地帮她融入这个实验室;
于理,她的确很需要翁楚爵的信息。这种被原作者刻意隐瞒的关键条件,她一个新手试一个月或许都试验不出来。
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参加亲人婚宴这种事应该挺私密的吧,翁楚爵为什么要带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儿参加?
霍知枝压根儿没往“翁楚爵可能是喜欢她”这件事上猜想。
即便她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可从小到大没有男生追过她,甚至没什么异性靠近过她......或许是因为那时她听不见声音吧。
唯一和她有过感情纠缠的人——明烛——显然对她丝毫不感兴趣。
霍知枝人生中贫瘠而短暂的感情生涯,还不足以让她敏感地察觉出翁楚爵的示好。
霍知枝想了想,她之前参加过一些婚宴,只需要出席一下宴会,坐在一桌吃个饭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倒也不是很麻烦,便松口答应下来。
实验室的角落里,一直戴着耳机打游戏的肖顷刚通关,摘了耳机喝口水的功夫听见他们的谈话,“呵呵”两声,用一种令人抓狂的理智语气,口中飞速道。
“我完全搞不懂结婚宴请宾客的意义。如果是为了庆祝,那么作为一个本质上是为了延续生命而存在的活动,宴席应该设在新人的卧室里,在他们进行□□的时候给予必要的指导、鼓励和掌声。”
霍知枝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到,她显然还没能习惯肖顷的“口出狂言”,不像乔斑斓已经熟练地翻了个白眼。
翁楚爵笑得也有些勉强,他还试图挽回一些社交礼仪,“请客也是为了获得祝福吧...”
“为什么要祝福两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的婚姻?万一那男人是个极会掩饰的反社会偏执性人格,结婚只是为了能更隐秘合理地进行自己的施虐行为。又或者那女人是个谋财害命的惯犯,一结婚就毒死丈夫只为了继承他的财产。”
“那这两人还挺般配的。”
霍知枝冷不丁幽幽道。
肖顷顿了顿,“哦,的确。顺便说一下那篇论文我也复...呜呜呜!”
乔斑斓一把捂住他的嘴,像拖着待宰的猪崽一样把肖顷拽出了实验室。
...
霍知枝又在实验室奋战了整个周六,实验依旧没有进展。
周日是个大晴天,翁楚爵把车停在女生宿舍楼下,有些紧张地扶了扶墨镜。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晃悠悠的树荫被枝叶染成梦幻的沁绿色,成了女孩儿缓缓走来的背景板。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珠地布针织连衣裙,衣领和袖口镶了一圈黑边,翻开的小方领下垂着半敞的金属拉链,隐隐可见凹陷的锁骨。裙摆落在膝盖上三公分处,露出女孩儿笔直匀称的腿,脚下是一双冰丝高筒袜和白色板鞋。
霍知枝穿着这件Polo衫设计的休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梳成高马尾,随着她的走动,发丝轻轻摆着,搅散了阳光,漂亮得像在时尚摄影棚里拍杂志的艺人。
翁楚爵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好看的女生,但此刻竟看得有些呆。他的身前像是放了块屏幕,霍知枝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着,漂亮得让人失了实感,只能通过屏幕观瞻。
霍知枝拉开车门,从容地坐进副驾驶,伸手朝翁楚爵眼前晃了晃,“学长...?”
第四面墙轰然坍塌。
翁楚爵眨了眨眼,这才从霍知枝的美颜暴击中回过神来,他耳根子通红,平日里健谈的口舌像被封印住了似的,只有些蠢蠢愣愣地说道,“枝枝你...今天真好看。”
他眼尖地瞧见霍知枝左耳后有道黑漆漆的疤,但极有眼力劲儿地没有问出声。
霍知枝鲜少被人这么夸,她把头发捋到耳后,抿唇笑着回他,“学长这套西装也很帅。”
翁楚爵是学校游泳队的,穿着打扮一般都以运动休闲为主,极其衬他那身小麦色的皮肤,显得他青春又健康,随时都能演青春恋爱剧里190黑皮体育生。
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地穿了全套西装,黑西装和白衬衫被他健硕的肌肉撑得鼓鼓囊囊,咖啡色的卷毛却没怎么打理,铺在头顶,野性的气质和正式的套装反差感巨大,有种混混穿西装的痞帅感。
翁楚爵穿西装和明烛穿西装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前者是举着棒球的西装暴徒,后者是操弄刀叉的嗜血绅士。
......她怎么又想到明烛了?
霍知枝笑着摇头,转移话题道,“我穿得是不是太随便了?”
早知道翁楚爵穿了全套西装和皮鞋,她绝对不会踩着帆布鞋下来的。
翁楚爵连忙摆手,“家宴、家宴而已,没事儿的。”
霍知枝这才放心......才怪好吧?!
看看这古朴高耸的教堂、来往的各路豪车,还有从停车场一路铺到门口的红丝绒地毯和各色玫瑰......翁楚爵管这叫家宴?
霍知枝挽着翁楚爵的胳膊,僵硬地朝教堂走去时,只觉得自己完全上当了,这和她想的根本不一样!
可来都来了,她也不好临阵脱逃,只得硬着头皮陪翁楚爵走上红毯,踏上教堂的台阶。
翁传煜眼尖地瞅见自己弟弟挽着个女孩儿,连忙打发走身边的宾客,笑得一脸坏相,嘴角咧得大开,“呦,你小子还真把她带来了。”
翁楚爵瞪了他哥一眼,用嘴型做了个“别闹”,才向霍知枝介绍,“这是我堂哥翁传煜,也是今天的新郎官。”
霍知枝虚虚地挽着翁楚爵,礼貌笑道,“翁先生新婚快乐。”
翁传煜笑得眼睛眯起来,“谢谢,你一定就是霍小姐了,本人比照片都漂亮。”
什么照片?
霍知枝正想问,却见翁传煜热情地朝她拥抱过来。
男人身上喷了浓厚的古龙水,西装前别的那枚玫瑰胸针硬硬地硌着她的锁骨。翁传煜给了她一个蜻蜓点水般的礼节性拥抱,很快便施施然撤开了。
翁传煜显然还想再八卦点什么,嘴角狐狸似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他向后瞥了一眼,似乎是来了更重要的客人,神色有些遗憾,只能先放过翁楚爵这个臭小子,让侍者带他们进教堂。
霍知枝松了口气,脊背软了下来。她还没适应翁传煜这种热情的西式打招呼的方式,正准备朝前走,冷不丁听见身后翁传煜热情的嗓门。
“明哥!你来啦!”
明...?
霍知枝心一梗。
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放下明烛了。她已经许久没有主动想起过他,当初手掌上被她咬烂的伤痕都淡了,像融化在青天白日里的雪,连湿漉漉的心涩都快被新生活烤干。
可仅仅只是听到他的姓氏,为什么还是会不自觉地心悸?
那种感觉就像听见经典电影的BGM,即便已经是许多年前看过的电影,仍旧能被那股脍炙人口的音乐拉回当年惊悚刺激的现场。
这好像是一种生理反应,一种不可违抗的、写在基因里的法则。
要她痛苦、要她深刻。
霍知枝不自觉地加快步子,几乎是拽着翁楚爵的胳膊向前走。大男孩儿被她扯得莫名其妙,低头瞧见霍知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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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白的脸色,关切问道,“枝枝...枝枝,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霍知枝咽了口唾沫,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太反常了,需要冷静一下,于是找了个借口,“我想去趟卫生间。”
冰凉凉的水流拍过她的脸,短暂的失温后,暖红的血色重新攀上霍知枝的双颊。
她弯腰撑在洗手池前,额头的刘海儿打湿了,“咻咻”地向下滴水。她低着脑袋,盯着白花花的大理石台面,心情逐渐平静。
只是听见一个姓氏而已,怎么就能断定是他呢?他明明在大陆的另一端,和她相距三千公里,就连孙悟空都要翻好几个跟头才能找到她。
她也是栽了无数个跟头,才毅然选择离开他。
既然已经离开,那便不要回头。
霍知枝长长地舒了口气,直起腰,眼神顺势落在洗手台前光洁的镜子上。抬眸的那刻,明烛的身影森然出现在镜子中。
霍知枝僵住。
他就站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穿着一身浅米色西装,双手插袋,目光晦涩地盯着镜中的她,两人的视线通过一道反射紧紧缠在一起。
怎么会?!
刘海儿上一滴水渗进眼睛,霍知枝狠狠闭眼再睁开,那道冷峻的身影却消失了,镜子里空空如也,像恐怖片的场景似的,只剩她剧烈的心跳声。
是错觉吗...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难道刚刚那声“明哥”叫的真的是他?
霍知枝又朝脸上扇了几页冷水,镜子里的人影却再也没有出现。
真是见鬼了!要不是门外还在陆续传来宾客的喧哗声,霍知枝甚至都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异世界空间。
怎么会呢,这又不是小说的世界。
霍知枝自嘲地笑了笑,擦干净手脸,朝外走去。
翁楚爵就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愧疚地挠了挠卷毛,眨着一双大眼睛,真诚道,“枝枝,你如果不舒服可以告诉我,我们现在就走,没事的。”
翁楚爵有点后悔了,谁知道翁传煜会那么八婆,万一霍知枝觉得太冒犯,自己不就弄巧成拙了么!
他抓耳挠腮地想弥补,却见霍知枝已经脸色如初,朝他浅笑道,“我没事,真的。”
翁楚爵只能犹豫地点点头,“好吧,我带你去座位,仪式快开始了。”
教堂两侧的木椅上长出了许许多多华丽的脑袋,缀着红玛瑙,挂着绿翡翠,点着白珍珠。
霍知枝挽着翁楚爵穿过红毯时,红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空空荡荡的,显得穿行而过的两人分外显眼。
偏偏他俩今天还穿了一白一黑,男帅女靓,格外登对,短短十几米路都招来了无数打量的目光。
霍知枝镇定自若地穿过一排排窃窃私语的人群。他们的位置很靠前,那条两米长的雕花红木椅上已经坐了三人,只在靠近走廊的那端留下了两人宽的位置。
霍知枝穿过娇艳的花束,转身见到椅子上那人时,只觉得世界真是荒谬。
怎么是他...
不,竟然真的是他!
明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场婚礼上?
霍知枝浑身的血像被冻住了,嗓音也被掐断。可座位上那人却坦然自若。
他穿着一套浅米色戗驳领西装外套,双排六粒扣只松松地扣上最下面一颗,露出内搭的白衬衫和黑色条纹领带。他闲适地搭着腿,目光冷冷地扫过她,就像在看陌生人,眼里见不到一丝意外的神色。
是他。
翁传煜那声“明哥”叫的是他,镜子里的人也是他!不是幻觉,就是明烛本人。
他分明早就看见她了!却一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霍知枝手腕抖了抖,忽然释然下来。
对啊,他们本就是陌生人。在她选择离开清京的那一刻,明烛在她心中也只是一个担着“未婚夫”名头的陌生人而已。
她为什么要怕一个陌生人呢?
霍知枝吸了口气,跟着翁楚爵坐进椅子里。
她努力向后靠着椅背,翁楚爵身材很壮,坐在她和明烛之间几乎可以将明烛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霍知枝调整姿势,直到视野里完全看不见那道浅色的身影,才觉得心安许多。
可翁楚爵挡得住他的身形,却挡不住他的声音。不知怎得,翁楚爵竟然认识明烛,两人在座位上攀谈起来。霍知枝垂头看了眼手机,只希望结婚仪式赶紧开始,又或者谁能给她一副耳机,将那道男声隔绝在脑外。
“对了,明总不是刚订婚吗?怎么没带未婚妻过来。”
后背渗出冷汗,霍知枝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朝明烛的方向看去。
谁知这时明烛正好也看向她,两人的视线赤裸裸地相撞,他们隔得那么近,中间只有一个翁楚爵,近得让霍知枝能清楚地看见明烛那冷酷玩味的表情。
他想干什么...他要说什么?
霍知枝心里倏地拉起警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