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暑假,刚在一起不久的杨檬和杨鑫能见面则见面,不见面的时候也会抽空上网聊天。
光聊天也是不够的,邮件也还是总要发。
毕竟热恋正炽,话本来就多得说不完,何况就算是平平无奇的话,以普通同学+朋友的身份说出来,跟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说出来,那滋味也是全然不同。
更何况有些情话,聊天中没有语境切入,或情浓到尴尬,就是只有用情书才能表达,又方便留存,反复重读。
他们还是高中生,家里的电脑不可能是给他们专用,杨檬用的电脑当然是施聿堃的。
一个暑假下来都没出过问题,偏偏在开学前夕晚节不保。
或许也正是一个暑假下来都没出过问题,她潜意识里才放松了警惕。
还有一个因素是,暑假过长了,过足了暑假的孩子对于某天是星期几的概念就模糊了。
再加上当时施聿堃也就刚大学毕业工作一年,还没让杨檬对他的新作息形成熟悉到能触发条件反射的认知;更别说他上班的企业自家是大股东,他的上下班时间就更没那么固定,大多数时候确实可以比打工人自由,但也有时比打工人更不自由,上班时间在家、以及休息时间在工作的情况比比皆是。
那天其实是周六,但施聿堃一早就出去了,杨檬起床后用了会儿电脑,周泱打电话来说要借化学作业,赶着开学前最后两天抄一抄。
嗯没错,周泱是学渣,所以后来高考情况不理想,上了省城一所三本,父母觉得读出来也没意思,她才入学他们就想办法开始运作,准备把她送出国。
打完电话不到半小时,周泱就到了,说赶着回家就不进来了,于是杨檬给她把作业送出去,刚在院门口说了会儿话,就见施聿堃回来了,还张罗叫周泱留下来一起吃午饭。
周泱那一嘴抹了蜜的甜:“不了小叔,我跟檬檬说几句话就走!”
施聿堃含笑点头,叫她改天空了再来,就进屋去了。
杨檬又跟周泱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少女闲话,突然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几乎是跳起来的,同时一把将周泱推开:“完了完了!我得进去了!你快走吧!”
她转身冲进屋里的时候,听到周泱在身后声音清脆地大声笑骂,但耳朵豁啷啷敞着,脑子却仿佛是堵死的,完全没听见都骂了啥。
她三步并作两步、一跨好几级地冲上二楼,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听到施聿堃的那句喜怒难辨的“你早恋啊?”,只觉得砰砰的心跳一下重似一下,地动山摇地砸向脑子里来。
刚才堵死了脑子的那堵墙哗啦啦碎了,她清晰地想起来,周泱骂的是:“你十二点要现形的灰姑娘啊你?跑就跑吧还推老娘!喂你急什么嘛!煤气灶忘关啦?阿姨不在?反正你小叔不是进去了嘛!”
就是那最后一句话!
假如是煤气灶忘关,就算阿姨不在,虽然人命关天,但是小叔进来了是能够救急解危的好事。
可问题就是,不是这个问题。
于是并没有生死大事,但小叔进来了才真的要命。
那一刻,杨檬脑袋里嗡嗡的,像耳朵进水堵上时的那种感觉,浑浑噩噩,带得头也晕沉起来,刚才以为没听到的声音在记忆里震耳欲聋,当下就响在耳边的声音却被屏蔽了大半音量。
当最初的眼前一黑过去,杨檬看到坐在电脑前转过头来的施聿堃,背光的脸庞逐渐亮起来,也不知是眼睛适应了,还是其实没那么背光,他点开的网页正是她的邮箱界面,确切地说,是杨鑫刚发来的邮件界面,精心设置的极光背景缤纷绚烂,映得他的半张脸熠熠生辉。
她才明白刚才只是她没听清罢了,他的话绝不是喜怒难辨。
他脸色黑得像是夏日午后酝酿起暴风骤雨的海面,他的声音只会是怒意腾腾。
所有早恋小孩最大的灾难,就这样突然之间倾盆而至。
由于这个意外,杨鑫这最后一封情书,就成为了唯一一封,杨檬只读了一遍的邮件。
几乎是在能重新掌控电脑的第一时间,她就把他发来的所有邮件都删掉了。
说是“最后一封情书”,或许也不准确,因为杨檬第一时间删掉的,还包括他后来又发来的邮件——不知是没收到回应而发来询问,还是又有新的情感要抒发。杨檬是真的不知道内容,她没敢点开看就直接删了。
即便施聿堃并没在旁边看着。
实际上这也并不是施聿堃要求的,是她自己要这样做。
青春的初恋,当它是一个秘密的时候,那真是纯粹而娇嫩得,足可配上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仿佛最热烈的诗句都不足以赞颂它的馨甜。
可一旦它大白于天下……
都不需要是天下,而是就这一个人。
思来想去,假如是大白于同学,那也不打紧,顶多时不时被打趣几句,收获得更多的,应该还是羡慕与祝福。
可一旦大白于家长,那就顿然变了味,从朦胧诗霎时化作羞耻play。
施聿堃虽然只比杨檬年长七岁,可他到底还是家长。
就算身份上不差着辈儿,他也是成年人,对于杨檬来说,代沟昭然。
况且他还是异性……
女儿被家长发现早恋,直接发现人是妈妈怎么也好过是爸爸吧。
在那一瞬间之后,一连好多天,杨檬一直在苦苦努力,只想忘了这一切。
关于杨鑫的一点一滴都是尖锐到如同防空警报一般的提示,何况还是他字字深情的邮件,以及最直接昭示他身份的名字?
实际上,这个人生中第一个电子邮箱,杨檬后来都渐渐弃之不用。
幸而最后这封暴露“罪行”的邮件她只看过一遍,不会像此前的好几封那样,反复默读印象深刻到,几乎可以背出来。
也幸而,施聿堃毕竟只是个23岁的年轻人,并不是那种不依不饶尖酸刻薄的老派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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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去查看她的其他邮件,并据此对她百般羞辱。
但杨檬总是担心,他会不会对他看到的最后那封邮件过目不忘?于是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说话、或一起看影视剧、或听别人说话,但凡听到杨鑫邮件里用过的某个词,比如“心心念念”,比如“迫不及待”,比如“辗转难眠”,她都胆战心惊,立刻就会觉得施聿堃望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这哪有半点像是失恋?
所以初恋确实很娇嫩,有可能脆弱到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她对杨鑫或许不算全无真情,只是显然这份真情没有强烈到足以与被大人责备的恐惧抗衡,只是甫一遇上,甚至无需过招,她就不战而败,一溃千里。
但这个情况只在她的内心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地煎熬,看在施聿堃眼里,苍白的脸,泪光盈盈的眼睛,发红的鼻尖,微微颤抖的嘴唇,无一不代表着标准的失恋情绪。
他微蹙着眉,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问:“就这么分不掉吗?”
新学期开始,第一天放学的时候,不过短短两天前才因为施聿堃的那句“就这么分不掉吗”而拼命摇头摇得泪雨纷飞的杨檬,就无异于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其实她也不知道当时那声汽车鸣笛怎么就能让她迅速意识到与她有关,毕竟施聿堃开车来接她放学这事儿才是突然袭击的第一次,更别说来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开车下班的学校教职工都不会只有一两个,哪怕是经过学校门口的其他社会车辆也不少啊。
所以,要么是直觉导致的心虚,要么是鸣笛里实则蕴藏了无法忽视的怒气,以至于她听出来了。
总之,扭头望去,她一眼就看到自家的车,以及隔着反光玻璃的,施聿堃那双隐约郁怒的眼睛。
她几乎是惊跳着倒退了一步,慌张地远离与她相对而立的杨鑫,白着脸快步走过来,在车门前低头顿了一下。
她错开一步,离开副驾驶的位置,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为了使自己的行为显得更自然合理一些,她把书包放到旁边座位上的动作幅度异常地大,生怕施聿堃读不懂这套“我坐后面是因为书包太重好放边上”的肢体语言。
但施聿堃又不是傻子,当然看穿了她的自欺欺人。
他回过头来,正待开口,杨檬就尖声道:“真的分了!我总得跟人家说清楚呀!”
随着落下的话音涌出来的是两泡泪花,她委屈地垂下眼睛,嘟起嘴。
早上施聿堃开车送她上学,本来她没觉得有啥不对的,毕竟第一天很特殊,很多家庭都会有点仪式感;而且放假时间长了,孩子们多少有些不适应,于是早上起床晚了点,缺乏锻炼有一阵子了而导致书包也显得更沉、于是难以应付些,家长就开车送一下,帮忙启动,都在情理之中。
她可没想到放学还会被施聿堃开车来接。
这当中监视的意味就过于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