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作为天子脚下,勋贵府邸挨着街巷排布,多如过江之鲫。
权贵子弟素来骄奢淫逸,衣食住行皆是华美,连带着京都的街道都扩的宽广平坦,便是出城的官道也铺了细碎的石子。
眼瞅着年关将至,平日里进进出出总是畅通无阻的官道,却显得拥挤起来。
各式马车排成了长队,有朱漆铜饰的也有青布棉帘的,还有些简陋的木板车,上头拉着年货,车旁跟着小跑的汉子。
除此之外行人也比往常多了数倍,挑着货担的商贩,携家带口的百姓,往来络绎不绝。
作为主干道的朱雀门大街是京都最宽阔的街道,能容四辆马车同时经过,顺着这条道一路往东,就是出城的官道。
在京都五里外的相国寺脚下的山市比寻常热闹了数倍,相国寺的僧人和巡检司的司吏早就拉起了彩幡搭起了棚子。
在留出的通道两边早已有摊贩支起了木架,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
最前头是卖炒货的,摊主的大铲子翻得飞快,大铁锅里炒着瓜子、花生,卖力气的同时嘴里还在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喽,新炒的瓜子,咸香入味,二十文一斤!”
再旁边是写春联的,老先生一身细布长袄,手里的蘸着浓墨,有人报上,他挥笔就写。
画糖的小贩用小铜勺舀着熔化的糖稀,在青石板上娴熟地勾勒出兔子、老虎的模样,引得周遭的孩童围拢了踮着脚喊。
“爹爹,我要那个龙!”
“我要个兔子!”
“我也要我也要!!”
除此之外,西边的空地上,戏班子搭了简易的布棚,耍猴的艺人甩着鞭子,几只穿着小红褂子的猴子正跟着耍猴人的手势翻着跟头,还有模有样地作揖,惹得围观人阵阵哄笑。
更远处还有踩高跷的,扮成判官的模样的人踩着高跷晃着拂尘,时不时跟路边的行人拱手,逗得人直乐。
其余种种山货、春联、糕点摊子更是多不胜数。
老人们拄着拐杖,在儿孙的搀扶下看杂耍,年轻媳妇挎着布包,凑在卖首饰的摊子前挑挑拣拣,小孩们拽着大人的衣角,眼睛直勾勾盯着各种卖糖葫芦的、卖糕点的。
相国寺前热闹非凡,宝珠胡同的杜府里也是一样。
“姐姐怎么变成哥哥了?”杜令钧求了段氏好久,这才如愿以偿能跟着出去玩耍,可他用完早饭过来姐姐这里,却发现杜若嘉一身男装打扮,小小的人儿哪里见过这些,咬着手指头迷惑的不得了。
他的童言童语惹的一屋子人笑个不停。
等到杜若嘉笑够了,他才装模作样地捏着扇柄一扇子轻敲在弟弟头上,“钧哥儿,你说哥哥这样好不好看?”
杜若嘉今日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头发高高束起,眉毛用炭笔刻意加粗过,一身靛蓝色团花缎面夹袄,腰间束着犀角带,外头披了件玄色的狐裘大氅,看着就是个清瘦的士族子弟。
“好看!”杜令钧被姐姐当头敲了一记还乐呵呵的点头,还好奇的围着“新”哥哥的袍角打转。
“姑娘,咱们真要这样出去吗?”水桃扯着领口颇不自在,她人生头一遭打扮成这副模样,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她心头哀叹,明明她只是帮着姑娘妆扮,可姑娘兴头上来了却拉着她们俩也作起了男子打扮。
看她那扭捏模样,杜若嘉又一扇子敲到了水桃肩上,“站直喽!别缩手缩脚的坠了少爷我的名头。”
“哎呦!姑娘!奴婢要不还是换身衣裳吧,这实在是别扭的紧。”水桃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一张小脸都憋红了,羞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是啊,眼下时间还来得及,嘉姐儿还是换回来吧。”张妈妈赶紧接上水桃的话,拿了件葡萄缠枝纹织金妆花缎的夹袄开始劝起来,“姑娘,您看您要是穿这衣裳多漂亮,这可是月前新制的。”
她可是听说了,今儿一块儿去的还有威宁侯府的少爷和姑娘,她可不想自家姑娘在外人面前落了下乘。
想到这里,张妈妈就有些埋怨,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平日里这也不行那也不允,偏偏今儿这乱七八糟的倒是答应了,好好一个姑娘,打扮的不男不女的,像什么样子?
段氏难得应允,杜若嘉怎么会在意张妈妈想什么,她干脆装作没有听到,只一味得意的对着铜镜摇着扇子。
张妈妈一看劝不动,叹了口气把夹袄放到一旁,干脆也不说了。
“姑娘,您看奴婢扮得像吗?”巧绿不像水桃,她倒是接受良好,还新奇的伸手摸摸身上的青布棉袍,又学着杜若嘉拿了柄扇子,大冷天也不嫌冷的扇来扇去。
其实是不太像的。
远看倒是能混过去,可她们这细皮嫩肉又穿了耳孔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女子。
不过她们也不是为了扮得有多像,只是庙会上人多眼杂,她们几个都是姑娘家,又有小孩子,虽说有家丁护卫,但也是异常扎眼。
扮男装还是杜若嘉出的馊主意。
她们一行二十几号人,只有她和巧绿水桃是云英未嫁的女子,大剌剌出行必定招眼,可若是都扮作男子,既轻便也少招人惦记。
不过她自己可不敢去和段氏说,只好去求了杜令煜。
杜令煜是个不拘小节的,闻言觉得甚好,还亲自拉了石若锦去劝服了段氏。
等段氏亲自来叮嘱的时候杜若嘉还觉得稀奇呢,杜令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走了一趟母亲竟然就这样同意了。
巧绿见她扇子遮着脸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还以为姑娘是在笑自己,顿时不乐意了,跺跺脚嗔道,“姑娘?您看奴婢到底像不像啊!”
杜若嘉乐的不得了,“像像像!翩翩公子无外乎也。”
等主仆几人装扮完毕摇着扇子出来的时候,大哥杜令鸿、二哥杜令康和二嫂焦惜文、三哥杜令煜和四哥杜令杰已经等在前厅了。
原本相国寺一行只是杜令煜和齐怀瑾私下约好的,偏生家塾的张先生因老母亲去世告假回乡,他们出行的事儿被闲不住满府乱窜的杜令煜听了去,他是个爱凑热闹的,自然是闹着要跟去的。
于是段氏和杜志涛关着门来一商量,大手一挥,索性把明年要下场应试的少爷们全都赶出去了,有哥哥们约束,想来这小子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杜令鸿、杜令康、杜令煜都是要参加会试的,杜令杰虽说不下场,也不好丢下他一个,因此除了五少爷杜令华,杜家的少爷都集齐了。
杜令华读书没天赋又不下苦力,习武也没耐性,文不成武不就的,好在脑子活泛会盘算,跟着西府的四表哥南下行商,只怕是除夕前后才能归家。
“怎么还要坐轿?”杜若嘉看着角门外停着的两辆马车,有点不高兴,她一这身可是为不是为了坐轿子打扮的。
“你看街上人这么多,万一被挤着碰着就麻烦了。好妹妹你就陪嫂嫂一段吧?”看杜若嘉还是不情愿,焦惜文笑着拉了她的手,“马车里暖和,你二哥又是个不贴心的,陪嫂嫂说说话好不好?”
杜若嘉不太乐意,她知道这是托词,要是二哥不贴心,怎么会在年下这么忙的时候还专程带着二嫂出来游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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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和三哥可没有这么贴心。
“姑娘,二少夫人说的对,外头这样冷,咱别在外面受冻了。”杜若嘉本来还想抗争几句,可水桃闻言如释大负,撺掇着巧绿就着焦惜文的话就拉她上了马车。
几位哥哥们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全都不说话,竟是没一个人站在她这头的,孤掌难鸣的杜若嘉只好跟着上了马车。
少爷姑娘们出门不是小事,门房又是备马又是备车的,闹出来的动静自然是阖府皆知,听着动静的傅楚瑶阴沉着脸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枯枝败叶出神。
“后悔吗?”
傅春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不!”傅楚瑶坚决的摇摇头,“我不愿做她的陪衬。”
段氏四面玲珑,虽然厌恶傅楚瑶生事,可也让人知会过霜荷院,要是放在几天前,难得出府的傅楚瑶是会去的。
可现在她看明白了,杜府里头的人是不会让她出头的,那她何苦给人做陪衬惹人笑话。
看女儿消沉的模样,傅春霜虽然气她擅作主张,可更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自己打算,“不急,母亲会替你找个好人家的。”
她知道柳夫人愿意拉她一把不是为了什么救命之恩,她当然也知道六皇妃和侧妃之间的龃龉,只可惜遥遥太冲动,她不免需要重新筹谋,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傅楚瑶只有傅春霜这一个依靠了,闻言也没说话,只是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
这样寒冷的天气,出城的路上还是人头攒动,杜府的马车从宝珠胡同一路行至大相国寺附近的官道,京都周遭的百姓见惯了权贵,一看他们衣着光鲜一大群人,纷纷避让,一路上倒是行进的顺利,只是堵在了相国寺山脚下。
“二嫂,我下去看看吧?”杜若嘉端坐在马车上看了一路,外头的热闹让她心痒痒的不行,迫不及待就想出去透口气。
焦惜文掀开帘子往外瞥了一眼,被外头人潮汹涌吓了一跳,哪里肯让她下去,拽住杜若嘉的胳膊劝个不停,姑嫂二人正打太极之际,巧绿掀开了帘子。
“姑娘,齐姑娘家的马车在前头。”巧绿头一遭穿着男装外出,为了显摆愣是顶着寒风和车夫坐在了前头,一路上被料峭的寒风吹的鼻头通红。
其实从胡同口到大街上的功夫她就有些后悔了,又拉不下脸来进马车,毕竟当时水桃劝阻的时候她可是在姑娘和二少夫人面前言之凿凿绝不后悔,这下冷也没办法,只能靠东看西看驱散那股冷意。
前头马车不少,威宁侯府的马车还是好认的,虽然和齐家约定的相国寺碰面,可巧绿想着自家姑娘与齐家姑娘交好,外头风有这样大,正好借此机会进马车避寒,也不算下面子。
“你是不是傻,冻成这样也不说话。”杜若嘉一看巧绿这缩头缩脑的样子就知道是冻着了,赶紧把手里的手炉塞到了她手里,“赶紧暖暖吧。”
巧绿吸吸鼻子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往水桃肩上靠,又被她嫌弃的推开了。
前头百无聊赖等着厢军放行的青松正靠着车厢扔石子儿,等到杜令煜和其它几位杜家少爷大踏步走到跟前了他才回神,还没等他招呼,杜令煜已经自顾自地爬上了他家少爷的马车。
齐怀瑾不像他哥和他爹,他对骑马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么冷的天儿,他自然是舒舒服服窝在马车里的。
“灵均还不快下来!”杜令煜一把掀开他的车帘,看着比他小上几岁面白如玉窝的正舒服的齐怀瑾就着急,“快起来,让他们先把车套了,我听说王先生也在相国寺!去晚了可就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