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实话,本君自然相信。”
“好!”赤鱬的声音平缓沉静,他伸出手来,似一位暮年的老人,眯起眼徐徐朝二人诉说着陈年往事:“这话还要从几千年前说起。话说当年,我因为得罪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妖魔,连着被他追杀数百年。后来,幸得遇到了白屿仙师出手相救,才保住了性命。白屿救下我后,便将我安置在水洞,明着说是关押,实则是为了保护我。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如今我仍在世间一事还是被那妖魔发现,他恨我至极,那云顶阁的刺客便是出自他手!那日他们来杀我,若非是我道行尚可,只怕现在已做了刀下亡魂,我思来想去,未妨止仇家再来寻仇,便匆匆离开了天界。想来,那云顶阁也是看我杀了他们的人,便故意想将脏水泼到我身上,以求祸水东引借机掩盖自己。”
曦泽敛眉看着他道:“那你如今在此地,就不怕仇家来寻仇?”
“实不相瞒,我本打算找个隐秘之处躲上个几百年避避风头,但我如今弄丢了一物。需要尽快将它找回。加之我打听到我那仇家近来受了些伤无暇他顾,便才敢暂时于此处逗留了些时日。”
曦泽不发一言地看着赤鱬,神情冷冽如千里冰原。似乎在考量赤鱬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赤鱬又道:“君上若不信,那就请多再等我两日,待这两日竟宝宴结束,我愿跟随你一道回督仙司,与污蔑我的杂碎当面对质。”
玄琉微微侧目,看着曦泽皱眉考量的犹豫模样,不由在心底暗暗道了句:阴险!
现如今看来,此事同之前曦泽预测的完全一致。云顶阁栽赃,赤鱬有难,早在栖霞宫凉亭那夜,他便已将此事猜得一分不差。
可他明知赤鱬是冤枉的,此刻却做出一副全然不信他的样子,令其慌忙辩白,焦灼不已。
他将赤鱬耍得这般团团转,面上却不看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演技真是比凡间戏台上的戏子演得还要出神。
“你弄丢的宝物是什么?”曦泽问道。
赤鱬的神情有一丝犹豫,他迟疑了半晌,而后才缓缓道:“引魂灯……”
曦泽墨眉一挑,看着赤鱬道:“如今它要上竞宝宴?”
赤鱬叹了口气:“是。”
半晌,赤鱬抬起头,似是才想通了什么,眸光中有些欣喜,拱手肃然说道:“这几日,我一直为如何能从竞宝宴上将此物夺回而绞尽脑汁。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如今竟让我在此处遇到了君上。既然如此,那我就斗胆一句,恳请君上能在竞宝宴帮我一把。”
曦泽唇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点了点头道:“可以。”
他答应的如此痛快,令赤鱬有些微微吃惊。
玄琉垂下眼帘:这么容易答应,肯定有猫腻。
“君上不问问这忙要让您怎么帮?”赤鱬道。
“既是在竟宝宴上帮忙,本君慷慨解囊便是。”
赤鱬此刻看向曦泽的眼神才算真得带了丝诚恳的敬重之意,他拱手道:“君上救焚拯溺,慧心睿智!此等心境,赤鱬着实自叹不如。”
“恭维的话就不必了。”曦泽眉峰微凛,拉长了语调,又道:“不过本君有一个条件。”
玄琉:我就知道。
赤鱬点了点头:“行,只要君上能助我我夺回宝物,条件随您开!”
赤鱬站起身,道:“敢问君上,您的条件是什么?”
曦泽站起身,走了两步,打开了房中中间的窗户。
“不着急。届时,你自然就会知道……”
最后一点日光消失不见时,长街的灯盏便逐一亮了起来。暮色中的春满楼金碧辉煌,灯火明耀。内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端得是一派热闹非凡。
玄琉三人一路穿过熙攘的人池,被身姿窈窕的侍女带到了二楼正中的隔间。侍女请了三人入座,便躬身柔声道:“这是今晚位置最佳的观宝台之一,不知公子可还满意?”
玄琉环视四周,见这隔間内里装饰雅致精美,视野极好。从微垂的纱幔处更是可将整个一楼看台尽收眼底。
她微微颔首,端着一派公子哥儿的架势,折扇轻摇道:“嗯,不错不错。”
赤鱬在她身后,摸着鼻子压低声音道:“花了那么多灵石,就坐这么个小屋子。哎呀,你家君上花钱的这个劲头,着实让人瞧着肉疼!”
玄琉折扇一挡,亦压低声音:“你没听君上的命令,让咱们最好要多张扬有多张扬。不坐这么个屋子,怎么能凸显出咱们财大气粗的气质呢?”
那侍女为三人倒好茶水,又指着桌上摆放的精致茶点和果脯,笑道:“客官们慢用。若有吩咐,只需拉动墙边的吊铃即可。”
玄琉瞥了眼那种类繁多的蜜饯,叫住要退下的侍女,道:“敢问小姐姐,这些吃完了还能再送吗?”
赤鱬翻着白眼道:“你那财大气粗的气质呢?”
“哎呀,一时不查。大意了,大意了!”玄琉拿扇子敲了敲脑袋道。
那侍女掩唇一笑:“小公子若喜欢,待会儿我再多送上来一些。”
玄琉心中一喜,顿时眉开眼笑:“那就多谢姐姐了。”
她这一笑,仿如暖风过境,大地一夜回春。那侍女抬起头,见眼前的公子生得唇红齿白,眼若秋波。可周身气质却又极为亲和肉善,全然不见半丝倨矜傲慢。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
她还待再说什么,余光忽然注意到一道冷冷视线从旁扫来。是那名从进门开始便一直不发一言的玄衣男子。
那男子面上覆着一银色面具,身姿挺拔,背直如松。可周身气韵却冷厉如冰,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目光轻轻扫过那名持扇公子,而后转过头,负手向台下看去。
侍女心头没来由地一阵惊惧,瑟缩了下脑袋,便慌忙退了出去。
见那侍女一走,赤鱬立刻满脸调笑地拿肩头撞了下玄琉,道:“丫头,我瞧刚才那小侍女,魂都快要被你勾跑了。”
长右从玄琉衣襟口跳出,边朝蜜饯流口水边评价道:“切,玄玄又招蜂引蝶!”
赤鱬拍了拍长右脑袋,大笑道:“你这灵宠倒是很了解你嘛!”
玄琉一脸气愤地去捏长右的脸:“你胆肥了是不是!”
这时,前端曦泽也加入了战局。他头也未回,轻飘飘飞来四个字:“不安于室。”
赤鱬:“哈哈哈!你家主子也很懂你呀丫头!”
玄琉杏眼圆瞪:“啊?我怎么就招蜂引蝶了君上?我怎么还不安于室了?……话说这个成语是这样用的吗?我方才……难道不是在做正常交流吗?你们三个这样联合起来针对我,可否知晓,这样会使我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摧残……”
她倒豆子般喋喋不休,看台前的曦泽却手臂微抬,做了个“停止”地手势,沉声说了句:“开始了。”
玄琉立时噤了声,几步行至他身侧的围栏处,站定。
只见方才还一片笙歌鼎沸,歌舞升平的一楼此刻逐渐静了下来。她环顾一圈,适才还有零星座位的看台和阁楼此刻竟都已爆满。而大厅正中央,描绘着蝶戏牡丹图的巨大高台上,舞姬逐渐散去,唯于台中,留下一条绛红绸带,无风自动。
恰于此刻,一阵悠扬琴声从天边传来。玄琉方一抬眼,便见一身姿婀娜,妩媚风情的女子由楼顶最高处徐徐而来。她衣带飘摆斜飞,发髻华美。腰身细软,柔弱无骨。扯着那绸带于半空旋转着飞入场中,如彩蝶翩跹,又如月宫美人。摄人心魂,动人心魄。
玄琉不由赞道:“哇,真是一绝色美人儿呀。”
一旁的赤鱬却是不以为意道:“琵琶精岱衫。半老徐娘一个,有什么美的。”
玄琉道:“赤鱬大人,您认识?”
“这里是我家门口,我能不认识吗?我跟你说呀,她生性风流,水性杨花。偏还心如蛇蝎,翻脸无情。被她伤害过的男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说这竟宝宴是没人了吗?怎么年年都找她做讲解啊?”
“哦……”玄琉挑挑眉,盯着赤鱬似笑非笑。
“你这丫头什么表情?眼睛抽风了?”赤鱬皱眉道。
“不是,就是看您老人家情绪这般激动,就忍不住想问问。”玄琉脸上带着促狭地笑意,眨巴着眼道:“那些被伤害过得八百男妖里,可有您的尊姓大名吗?”
赤鱬指着玄琉,作势要去打她。道:“怎……怎么可能!你这丫头敢编排我!放肆!你真是放肆!”
“别激动,别激动赤鱬大人!我错了”玄琉满脸堆笑着躲到曦泽身边。
曦泽侧过头,拍拍她脑袋,轻笑着斥责:“怎么那么皮?”
说笑间,楼下又传来不小的动静,玄琉低头去看,只见是那琵琶精落地时引起了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和尖叫。她面如春桃,媚眼如丝,指着头顶一轮饱满的明月,娇声道:“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如此良辰美景,能与在座的各位共度,岱衫着实激动不已,荣幸至极!此刻,随着朱弦玉磬逐渐散去,樾棠城内最激动人心的竟宝宴,就要在诸君的热情期待中拉开序幕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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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准备好了吗?”
“好!”
“开始!快开始吧!”
“岱衫!岱衫!我爱你!”
台下此起彼伏的尖叫震耳欲聋。
玄琉探着脑袋,见那些放声尖叫,激动不已的大多都是男子,不由得啧啧道:“这岱衫的追随者可真够狂热的呀!”
赤鱬不屑地撇撇嘴:“一群疯子。”
“好了,大家的热情我已收到了!”岱衫笑着摆了摆手,眼含媚情,风华绝代:“相信在座各位,都已等不及要一睹宝物风采!那此刻我就长话短说,先将竞宝规则再次向大家说明一下。”
她扬手一指:“今年的竞赛宝还是沿袭先前的制度。大家可以看到,在每个隔座上,我们都摆放了一个流萤之灯。每当宝物出场,中意者便可拍亮手中灯盏,以示愿意跟随竞拍。每亮一次灯便示为加价一次。”
“总之,还是那句老话:于此宴席,不论三界!四海之宝,价高者得!”
“好!”
“好!”
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袭来。
“那么,话不多说!我们这就有请今日的第一件宝物入场!”
岱衫笑着,朝后一扬手道:“天山美人心!”
随着她的话音,四面音乐声骤然响起,舞台正中那方珀黄水晶桌上,缓缓升起一莲花形的玄铁宝盒,那宝盒随着乐曲逐渐打开,内里放着一白玉宝瓶。此刻,正由内向外散发着些许红光。
岱衫清了清嗓子道:“天山美人心,相传是天山女帝临死时的能量凝结而成。它所蕴含的生命力和极强的修复功能,向来被各方觊觎和追捧。此物失去踪迹多年,如今重新在竞宝宴上出现,诸位可千万不要错过!”
“报价!”
“报价!”
台下气氛热烈不已。
岱衫扬眉,朝在场观众道:“本次天山美人心,首拍,一品灵石三百颗!”
“三百一十颗!”一楼左角一处率先亮灯道。
“三百二十颗!”紧跟着上一位,一楼正中又亮起灯道。
“三百三十颗!”
台下竞价声此起彼伏,你追我赶。场面一时有些胶着。
“哇哦。”玄琉抱着手臂:“这些人都这么有钱?”
“天山美人心的修复力着实很强,它不同于你们无极宫的仙草灵药,因为内里凝结有别的神仙的力量,同根相吸,是以修复力极快。”赤鱬解释道。
“可再这么下去就要飚到四百灵石了,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些?”玄琉道。
“不夸张。”赤鱬又道。
玄琉转过头,见他说道:“因为他还有另一个最重要的作用:此物可在仙者飞升渡劫时助其固本首心,不落歧途。她方才没有讲明此点,但修仙者知道此事的亦不在少数。所以这会儿争抢此物的,大多是些修仙之人。”
“渡劫飞升?”玄琉眼眸一动,看向前方端然静坐的曦泽神君。
君上的血蛊不就是会在功力飞升和渡劫时被催发吗?若到时有了此物在身,那不是就可以为君上保驾护航了吗?
四面竞价声依旧喧闹不已。玄琉忽而朝前探了探脑袋:“君上!”
曦泽眼睛依旧还盯着台下,声音在一片吵嚷中不高也不低地传来:“怎么了?”
“这个天山美人泪,我们要不要也竞拍一下?”
曦泽侧过头,身子往下探了两分,道:“你想要?”
玄琉飞快扫了眼一旁的赤鱬,见他没注意这里,忙伸着脖子,凑近曦泽耳边小声道:“方才听赤鱬大人所言,我便想,日后君上的血蛊若是发作……当然我不是质疑您的心智与定力的意思!我只是想……”
玄琉斟酌着用词,又靠近两分:“想着若有此物,倒是可以以备不时之需。”
因二人此刻离得极近,她又一直仰着脑袋,说话带起的热意便不可避免地喷向曦泽耳际。
曦泽身子微微一怔。似乎连呼吸凝滞了好一会儿,喉结来回滑动了几番,才重新将视线放回已说完话正托腮等他答复的玄琉身上。
他垂着眼帘看向玄琉,若有人于此刻摘下他的面具,必定会发现,此刻曦泽的面上,探究与疑惑杂糅的同时,竟还携了一丝难以抹除的迷惘之感。
他有些迷惑,自己的内心为何会突然涌出一种极为陌生又无法忽视的感觉?
那是一种他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让他于瞬息之间,生出了一丝无法抑制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