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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第 74 章

作者:嘉果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几名仙兵抬着秋月往外行去。玄琉转头问道:“待这事结束,她的尸身……会如何处置?”


    宫珏抱着手臂说:“像她这种,纵然身死形灭,依旧要受九龙流火之刑。抽灵识,碎仙骨。从此便真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了。”


    玄琉看着门外,秋月的身子已过了朱红大门,从她这里,只看到一双靛青绣鞋摇摇晃晃地,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


    宫珏叹了口气:“所以呀,放着好好的仙姬不做,偏偏要勾结外族,背叛天界,落得如此下场,又是何必呢?你是说吗?哎……玄琉,你怎么走了?”


    玄琉沉默地向外行去,走到那扇门时,忍不住停了停脚步。


    恍惚间,她仿佛能看见,在她刚来天界不久时,那个温柔恬静的女子拖着食盒从一扇门后探出个脑袋,她走近她,笑容淡雅温和:“饿了吧玄琉,我今天特意给你留了饭哦。”


    人其实都有很多面,有些面我们看过,便自以为是这个人的全部。待得来日,窥得对方另一面,便会觉得无所适从,难以接受。


    可人永远不是单一的个体。人性复杂如斯,总是难以捉摸,不可言说。谁又能证明,在那些一同欢笑玩闹的日子里,秋月没有发自内心的将她视为知己呢?


    即便最终分道扬镳,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但在彼此相交相知相惜时的真情与意重,是真真切切存在过得。


    她瞧了眼天色,此刻云层渐退,月光静华流转,皎白如玉,当初并肩站于一处的两个少女,也曾一起抬头,笑闹着赏过这般月色。


    玄琉回了栖霞宫,方包扎完手臂,便有仙兵来敲响了她的房门,说曦泽在前殿有事要找她。


    走到前殿时便见曦泽已站到了院内空地上。手中拿着个乌木长盒,一身霜白便服,衬得人清清爽爽,似空山新雨,清冽如洗。


    玄琉垂首站在曦泽身旁两步开外的位置。方才二人不欢而散,此刻默然相对,两两无话,气氛有些难以言说的尴尬。


    “手能动吗?”半晌,曦泽率先打破沉默问。


    “无妨。”玄琉迅速回答。


    “既然如此,那便陪我走一趟。”他说完,将盒子从左手随意地抛入右手,率先迈开了脚步,朝外行去。


    玄琉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


    此刻已近卯时,天色隐隐透出些青白之色,但仍旧不甚明亮。晨起露水湿重,不一会儿便沾人一身细微的水汽。


    曦泽边走边瞥了身后女子一眼:“你现在倒是不问要去哪了?”


    玄琉语气生硬有余,恭敬不足:“君上教诲,不敢忘怀。”


    “是吗?”曦泽挑眉,似是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


    玄琉抬眼看他。


    后者和她眼神短暂地相交过一瞬,却没在理她。


    曦泽很少认真回答提问。通常,你问他一件事,若他不乐意回答,那便会抛出一个反问,令人无从下手。以至于到最后,往往是他挑着眉追问到底,而他人却一无所获,难以从他口中撬出任何想要的答案。


    玄琉这些日子已习惯了他的这种说话模式。


    “君上觉得如何?”


    “你以为呢?”


    “君上可还满意?”


    “你说呢?”


    “小仙此举可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呢?”


    二人之间的对话,终日围绕在你猜你猜你猜猜的循环中。是以到最后,玄琉基本很少再提问题,也失了想再去和他交谈的兴趣。


    她真是想不明白,像曦泽这般,每日端着个脸,脾气差,难伺候,还拥有瞬间把天聊死的强大技能,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仙姬对他趋之若鹜,要生要死。


    思来想去,她最终明白,大家想必是被他那肤浅的皮相所惑,乐在其中,进而无法自拔。


    啧啧,这个看脸的世界呀!


    一路无话,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最后却是来到了无极宫前。


    玄琉脚步微顿,有些警惕地盯着曦泽。守门的仙童见着二人,十分有默契地后退一步,一左一右,为二人打开了门。


    “你紧张?”脖颈后忽而传来一阵凉意,曦泽靠近一步,看着她。


    “君上何出此言?”


    他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笑意:“冷汗都出来了。”


    玄琉很是镇定:“方才行走间拉扯着了伤口,所以此刻小仙手臂略有些疼。”


    曦泽睨着他,眼神意味深长:“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有事瞒着本君,在偷偷心虚呢。”


    他说完,不等玄琉回话,便一掀衣袍,转身跨入了门内。


    一路穿过游廊画栋,眼看着眼前路径越来越熟悉,玄琉的呼吸变得越发缭乱。待最后曦泽停在暮鸢所在的院子时,她竟是连掌心都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曦泽。


    作为督仙司司主,她那三言两语外加撒泼打滚的伎俩在他这儿,诚然是不够看的。从他离开到叫她再次回来,能这么快就想到来找暮鸢。显然是对她和暮鸢的关系早已了如指掌。


    可他并不开口,也不质问,就这样不声不响直接杀到暮鸢住处,根本不给你提前商议和准备的机会。


    他居高临下,气定神闲,将你的心神不宁,惴惴不安一览无余。


    他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看着你像跳梁小丑一样在他眼前来回蹦跶。


    他心中也许还在暗暗嘲弄着她。


    玄琉只觉得一阵眩晕窜上脑门,心中一阵又一阵地郁结憋闷。


    她又快呼吸不上来了。


    “鬼族二皇子久绵于病榻许久,他在这养伤的日子不短,可本君还未来看望过,着实是有些失礼。”


    玄琉看了眼天色,心道:……天还没亮来看望病人,这就不失礼了?


    曦泽看着玄琉面上的神色,极不要脸地说道:“去敲门吧,就说是本君来了。”


    玄琉平复了下呼吸,低头应道:“是。”


    曦泽在她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神色如常地步上台阶,轻轻敲了敲门扉。


    很快,房间里面便响起了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接着便见那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打开了来,沉鱼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她看向玄琉,眸光还未来得及一亮,玄琉便极速地垂下眼帘:“栖霞宫曦泽神君前来探望暮鸢皇子,不知皇子此刻可方便?”


    沉鱼微微一怔,扫了一眼不远处院落中如雪中青松般的曦泽,神色极为淡然平静:“殿下已经醒了,劳烦仙姬在此等待一会儿,我这便去通传一声。”


    玄琉客客气气地道:“有劳了。”


    沉鱼很快便再次来到门前。看着逐渐走近的曦泽,她双手叠于胸前朝他行了个礼道:“我家殿下着我这就请君上进去。”


    “有劳”曦泽说道。


    二人进到屋内,便见着暮鸢已穿戴整齐,静坐在外间椅子上。看着二人走近,笑意温和如水:“不知霁华君大驾,有失远迎,是鸢失礼了……”


    他说着,作势就要站起身来。曦泽却是一改素日的不近人情,笑地一脸春风和善,道:“二皇子身子未愈,你我之间,就不必在意这些虚的礼节了。”


    暮鸢点了点头,曦泽毫不客气地找了把椅子坐了,全然不把自个儿当外人一般。


    “这般时辰,君上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要事?”暮鸢全程未看玄琉一眼,只温言对着曦泽说道。


    “之前听闻你旧疾发作在无极宫疗养,那时本君就想来探望,奈何俗务缠身一直拖到了今日,还望二皇子莫怪。”曦泽满脸真诚道。


    暮鸢笑笑:“君上这话是折煞我了,不过是一点经年沉疴,不防事的。”


    “二皇子不会怪我来的太早,打扰你休息吧?”


    “怎会?这个时辰鸢一般都已起了,能一睁开眼就看到君上,是鸢的荣幸。”


    屋内暖意融融,气氛极为融洽。


    玄琉冷眼瞧着二人你来我往,那模样,不知道得还以为他们是多年未见老友重逢呢。期间,趁着曦泽眼光看向别处的间隙,她偷偷看向暮鸢,见对方虽言笑晏晏但脸上毫无血色,不由地微微皱起眉头。


    他受了那样的剑伤,不知是怎样强撑着坐在这谈笑风生的,偏那曦泽还越说越来劲了,小半个时辰了还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玄琉,二皇子生得可俊吗?”曦泽忽而没头没脑地朝她问了一句。


    兀然被他点名,玄琉瞥他一眼,机械地回道:“二皇子龙章凤姿,俊朗无双。”


    “哈哈……”曦泽大笑一声,手臂换了个姿势斜斜靠向身后椅子:“可不是嘛?二皇子之风姿,自来令人心折难忘。”


    暮鸢摇了摇头:“君上谬赞,鸢不过中人之姿,实不敢当。”


    “二皇子自谦了。你瞧,就连我宫里这平日眼高于顶的小丫头,此刻都忍不住要偷看你多眼。”


    他嘴角带笑,目光流转,似看着身边玄琉,又似根本没看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吧,二皇子心善,是不会责怪你的。”


    这话戏谑成分居大,直说得玄琉脸有些发烫。


    暮鸢的目光也向她扫来,但他眸光清明淡漠,如同看着一个并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并不开口。


    这曦泽是背后长眼了吧?方才见他明明在看向别处,想来是眼风里还盯着自己呢。也对,他来到此处,不就是心中起疑,想来证实自己的猜测的吗?她不由在心中责怪自己着实鲁莽。


    只得做出一副不胜娇羞的羞涩模样来掩饰此刻心底微微的慌乱。


    “对了。”曦泽眉峰微挑,将手边那方乌木盒子向桌边推了推:“这是我前些时日得的九转萤叶。对灵力提升和固本培元大有裨益。二皇子身体微恙,可用此叶煮茶服用,最为滋补。”


    “君上太客气。”暮鸢说道。


    “能为二皇子做些什么,是本君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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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既是君上美意,那鸢便也不再推辞了。在此多谢君上厚爱。”他看向身侧的沉鱼:“沉鱼,收起来吧”


    沉鱼应了一声,便向曦泽桌边行去,她伸出手,方要将那盒子拿走,曦泽却抢先将手覆于木盒之上,道:“不急。”


    暮鸢抬眸看他。


    “二皇子不知,这九转萤叶娇气得紧,采摘后很快便会枯萎,需即刻现煮现饮喝了才有疗效。”


    他眸光深处黑墨翻涌,嘴角虽还带着笑,可那笑却是浮于表面,全然未进入眼底分毫。


    “此等稀罕物,自然不可浪费。久闻二皇子茶艺了得,不知今日本君可有福分,能讨得殿下一杯茶喝?”


    玄琉心里一惊,几乎是瞬间看向对面暮鸢。


    原来是在这等着!


    暮鸢那一剑伤在右手手臂和肩胛之间,从他们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坐的笔直,连站都未曾站起来。明显是生生压住了痛意在苦苦支撑。


    此刻的他,别说煮茶了,他就是微微抬起手臂,伤口都会瞬间撕裂!


    她心里清楚,曦泽必然是已从现场发现,茵兰刺中了一人,而那人可能并不是玄琉。


    他是怀疑暮鸢!存了心来试探!


    若暮鸢此刻借故推脱,玄琉能想象地到,以曦泽之冷酷,当下会如何去做。


    玄琉咬紧了下唇。


    偏偏曦泽又好死不死地抬眸看向玄琉,语气漫不经心地道:“玄琉,你想喝吗?二皇子煮的茶?”


    说完,他转过头去,指尖在木盒上轻弹,似是等着她的回答。


    玄琉抿着唇:“君上说笑了,小仙身份低微,怎敢劳驾二皇子?小仙斗胆,这九转萤叶,不如还是由我来为二位煮吧。”


    曦泽扯了扯嘴角,看着她面色微沉:“你也知道是斗胆?”


    “来者是客,怎可劳烦仙姬?”


    暮鸢依旧面带微笑,甚至连犹豫都没有,极为云淡风轻地说道:“能与君上一道烹茶共饮,是鸢之荣幸。”


    “沉鱼,去准备东西。”


    点香,燃炉,滤水,洗茶。


    水汽在侧咕嘟咕嘟冒着泡。


    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清新醇厚的茶香,沁人心肺。


    暮鸢讲究,所有工序一样不落,徐徐完成。他面含笑意,动作优雅,修长瘦削的手指拿起茶夹,将碧绿茶盏一一放至于案前。


    左手扶着宽阔袖摆。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截白皙有力的手腕。


    壶嘴高悬,清亮水泽冒着氤氲之色缓缓流淌于茶盏之中,琥珀色的茶汤澄澈清透,幽香绵延。


    暮鸢全程安静淡然,明明出身鬼界,周身却萦绕着一种比神仙还要出尘的气韵。


    他是一个比神仙还像神仙的存在。


    曦泽手臂靠在椅子扶手上,虽是闲闲散散地坐着,一双眼却是目光如炬,沉如暗夜。全然不曾放过暮鸢的每一个动作。


    事毕,暮鸢推了茶盏来:“君上,请。”


    “你今日有福气,一道尝尝吧。”他依旧看着暮鸢,对玄琉说道。


    玄琉拿起桌上茶盏,面无表情,一仰而尽。


    她这般牛嚼牡丹的喝法令曦泽忍不住微微侧目,他收了视线,垂眸抿了口茶,道:“好茶。”


    曦泽喝茶时慢条斯理,教养极好,指骨分明的手中圈着碧绿茶盏,浅浅一尝,点到为止。随着微微低头的动作,后颈处露出一块白皙如瓷的肌肤。


    玄琉看着那一小块肌肤,恨不得掐上去使劲将这人晃上几晃。


    坏,人怎么能那么坏?


    趁着曦泽低头的功夫,她一脸担忧地看向暮鸢。


    后者回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待曦泽抬头,暮鸢已面无表情地低头饮茶。而后温声道:“确如君上所言,着实是不错。”


    这时,沉鱼端着碗汤药缓缓走近,她躬着身,朝暮鸢道:“殿下,喝药的时间到了。”


    暮鸢看着那烟气蒸腾的一碗药,顿时皱了皱眉头:“搁那吧,我这会儿不想喝。”


    沉鱼忙劝道:“白屿宫主交代过,每日这个时辰需按时喝药的,这样身体才能尽快好起来。”


    曦泽看着主仆二人,笑着打趣道:“二皇子这么大人了,怎么喝药还要人哄?难不成是怕苦?”


    暮鸢摇了摇头:“君上不知,这药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每次喝完都乏得紧。一整日的都没精神。”


    “良药苦口,殿下需以身体为先呀。”曦泽摇头道。


    他看着那药碗,适时将杯中茶汤饮尽,站起了身:“好了,茶也喝了,人也看了,本君也该告辞了。”


    暮鸢有些诧异地看他:“君上不再坐一会儿了?沉鱼准备了早点,君上留下一道用吧。”


    曦泽笑容大气雍容:“不了,督仙司那里还有些杂事,殿下好生休养,待你痊愈,你我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暮鸢笑着送客:“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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