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冷冽,烟雾迷蒙。玄琉置身其上,只觉寒意侵入百骸,随经脉游弋飘荡。慢慢地,竟化成一股清凉之气,包裹住体内凝魂丹的熊熊烈意。她吐出口气,耐心地引导着那清凉之意在体内游走,不肖片刻,周身便觉舒适清爽,一直萦绕于心头的燥意与焦灼,也慢慢平息了下来。
萧池随着曦泽来到冰湖,方一站定,便见着一个鹅黄身影端然坐正中。明正之气缭绕在她两侧。不由挑眉:“君上好生大方,竟把冰湖给这丫头用了?”
“她误食过昆仑奴炼化的凝魂丹,冰湖的玄清之气正好可以化解她体内锐气。”
萧池点了点头,拉长语调道:“哦!……原来是这样呀!”
曦泽侧首,看着他道:“你摆这一副酸溜溜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没有呀,我只是替这丫头高兴,能遇上君上这般关爱下属的主子,着实是有福气呀!”
“你若羡慕,今晚就别走了,先在这上面住一夜吧!”
萧池立刻哭丧着脸抱拳:“司主开恩,小仙炼的功法和这玄明冰气正好相冲,您可是知道的呀!”
曦泽置若罔闻,只侧头看湖面看去。
冰湖上的玄琉缓缓睁开眼睛,方一抬头,看到岸边两道挺拔如竹的身影,面上浮出些许欢喜之色,飞身来到岸边,先朝二人行礼,又对着曦泽道:“君上,这冰湖好生玄妙,方才调息后,只觉周身都爽利不少呢!”
萧池笑眯眯地看着玄琉,方要说话,却被曦泽抢先一步:“跟我去一趟督仙司。”
在路上时,萧池对玄琉解释道:“那茵兰不知怎么了,从午时便一直昏睡。我探过她的脉息,虽也正常。但总有些放心不下。你既出身无极宫,君上便想着让你一同去,也好看看她在耍什么花招。”
三人很快便到了督仙司中,玄琉打量着稻草之上的茵兰,见她双目紧闭,唇角含笑,面色犹带一丝酡红,似沉眠于什么好梦之中。玄琉蹲下身子,指尖在她面皮耳后游走片刻,才蹙起秀眉:“春先困。”
萧池敛眉:“春先困?那是什么?”
玄琉翻看着茵兰的眼皮:“是一种毒。不知大人可有听过一首诗:一分残酒霞,两点愁蛾昏。罗幕夜犹寒,玉枕春先困。中此毒者,起初便会如眼前的茵兰一般,昏睡不醒,面如红霞,而随着毒入体内,则日日哀嚎,痛苦而亡。”
萧池看了眼曦泽,朝玄琉赞许地竖了个拇指。
“此毒出自青丘狐族,青丘狐族忠贞不二,以世间情爱为毕生所求。只可惜心易错付,情感羁绊又生执念。悟得透的早死早超生,而悟不透者,便走了极端,以八种毒草炼制了这毒药,以此来惩罚那些背弃负心之人。”
曦泽问:“可有解?”
“可以一试,只是……”玄琉面带犹豫之色。
曦泽宽慰道:“想说什么就说,不必忌讳。”
她点点头,这才道:“此毒有一个特点,毒草入量与排列顺序不同,则所需解药用量亦有不同,所以需反复几次配药,方能找到对症解药,加之解毒时所需药材繁琐,也许会耽误你们不少时间。”
曦泽道:“你需要多久?”
玄琉想了一下:“七日。”
萧池瞪着眼:“这么久?”
“不知……能否将其移至无极宫内,若在无极宫内,草药众多,推敲起来也许会方便不少。”
闻言,萧池面现难色:“这……”
曦泽却是看向玄琉:“若在无极宫内,最快需要几天?”
玄琉:“至多三日!”
闻言,他点了点头:“那便如你所言,将其送至无极宫解毒,解毒之事由你亲自负责,我会知会白屿,让他行方便之门。”
萧池仍觉不妥,上前道:“君上,我认为这茵兰还是留在督仙司为好。她离开我等视线范围,万一人犯有个好歹,浮沉珠的线索岂不就此中断?”
曦泽面色淡漠:“她一直被关押在地字监牢,重兵看守之下依旧能被下毒,可见早已有人将手伸到了你那里。你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先检查一下自己的场子!”
萧池羞愧地低下头:“司主教训的是,我这便去将那叛徒给揪出来!定要将其挫骨扬灰了才算完!”
曦泽想了想,又道:“此事先不着急,眼下你先带些亲卫同她一道去无极宫,务必要看紧茵兰。”他顿了顿,抬眸看着萧池:“若这次再有闪失。”
萧池立刻朗声喝道:“我便自行摘了这督仙司副司主的腰牌!”
玄琉的身影飞快地穿梭在高耸繁复的药材架前,忙活了一上午,她才有时间能坐下休息片刻。
擦了擦额角浸出的薄汗,她眯眼看了看窗外的日光,眸光忽而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无极宫忙碌奔走的日子。
正出神间,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传来,药室的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玄琉顺着声音抬起头来,见秋月捧着托盘缓缓走近。
她将托盘里的东西放入桌上,垂着头,并不看玄琉,只恭敬道:“这是仙君要的首蓉草,白屿仙师嘱咐小的拿来的,还请仙君过目。”
玄琉站起身,隔着桌子去拉秋月衣袖,笑道:“怎么了秋月?如今怎对我这般生分?”
秋月微微避过她的触碰,依旧垂着头,面上木木地无甚表情:“仙君说笑了,仙君如今是栖霞宫的红人,位阶远在小仙之上,小仙自知身份,岂敢攀覆?”
玄琉忙摆着手说道:“你我好友之间,怎可让这些个虚头衔给隔开距离呢?”
秋月抬起头,看着她,唇角浮出一抹凄苦笑意:“小仙以为,仙君之好友,个个身份尊贵,门楣显赫,您又怎还会记得那些在您式微时的朋友呢?”
玄琉满脸诧异:“你怎会如此想?”
自她进入参学境后,确实是和华茯与蘅清走得近了些,因着华茯性情爽朗开阔,二人意趣相投,便经常厮混与一处,起初她也总会叫上秋月,想着人多热闹。奈何华茯对秋月总是赤裸裸地表现出一副不太喜欢的模样。几次秋月在场,华茯跟她更是连话都说得不超过三句。久而久之,她再邀请,秋月便借故不去了。加之她受伤之后,华茯和蘅清日日跟个门神似的待在她房中,这样算起来,也确实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秋月了,也难怪秋月会因此而生她的气。
玄琉叹了口气,拉着秋月的手,温言说道:“朋友从来没有高低贵贱,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从幽冥司来到无极宫,很多人瞧我不起。可秋月你却是第一个愿意同我敞开心扉做朋友的人,此前着实是我思虑不周,怠慢了你。还请你莫要因此埋怨我,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她态度诚恳,语气真挚,秋月却是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玄琉,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吗?你并非是池中之物,当时你身处微势,我们自然可以做朋友,可是在成长的路上,我们也终将会慢慢失去一个又一个的朋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玄琉看着眼前的秋月,此刻的她神情静默,言语冷淡,和她印象里那个温和腼腆的瘦弱影子大相径庭。她轻轻问道:“为何?”
秋月拿起托盘,转身离开:“因为,我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也许曾经可以并肩同行一段,但最终依旧会在人生岔路上,分道扬镳,就此远行。”
她拉开房门,大片的阳光照耀在身上,与身后微暗的房间分隔开来,行成一明一暗的鲜明对比。秋月刚迈出一只脚,忽而顿了一下,回头朝玄琉道:“对了,作为曾经的朋友,告诉你一件事。”
“鬼族那个二皇子,如今也在无极宫中。”
玄琉猛地抬起头,直直望着秋月。
秋月的面容隐在日光的阴影中,似是笑了一下:“别这样看着我,你几次和我互换送药差事,我若还看不出什么,也真是白活这几百年了……提醒你一下,他好像快要死了。”
玄琉走出药室,在无极宫偌大的内院中疾速奔走,日光刺目,照得她目眩耳鸣,她什么都听不见,心里有个声音,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他好像快要死了。”
一直守在前厅的萧池见玄琉一脸张皇失措的模样,忙上前拦住她道:“怎么了?可是药出了什么问题?”
沉静之音瞬间将玄琉拉回现实,她反应过来,半晌,慢慢站直身子:“没……没事。”
萧池狐疑地盯着她:“你的脸色不太好。”
玄琉深吸了口气:“刚才配错的药被我误吸进去了一点,起了一些副作用,没事……缓缓就好。”
萧池拍拍玄琉的肩膀:“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了!”
“汤药我已熬好,劳烦你去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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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茵兰了,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在配置出真正的解药之前,每日需以回魂汤暂时抑制茵兰体内毒性发作,萧池微一颔首:“我知道了,这是应该的,你且放心去休息吧。”
玄琉点了点头,抱着手臂慢慢地向内院走去。身后萧池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却是慢慢拧紧了眉。
天界之中,那些重病不便移动的仙君,通常会被安置于无极宫内苑的松雪阁,由专业的弟子加以照料。
正在廊下煎药的弟子看到骤然出现的玄琉,有些诧异地问:“玄琉师姐……您怎得来这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玄琉认出这是之前同自己一道炼丹的弟子彩云,笑了笑,道:“彩云,我想打听一下,鬼族二皇子现下可是在此居住?”
彩云点了点头:“是的。”
玄琉呼吸一滞,她痊愈后曾去找暮鸢,当时沉鱼告诉她,暮鸢需要闭关修养月余,让她不要着急,待他出关后殿下自会与她联系。
什么闭关修养,都是骗她的鬼话!都住进松雪阁了,竟然还想着瞒着她?
她闭了闭眼:“他在哪?”
方掀开门帘,内间苦涩的药味便如潮水般涌入肺腑,给她呛得微微咳嗽了一声。
“谁?”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女声,沉鱼挑开纱幔,从里走了出来。
瞧见站在门口眼眶微红的玄琉,她面色一白。还未开口,便听得门口女子半冷半闷地问:“他呢?”
沉鱼有些犹豫地向后瞥了一眼,内里沉寂了须臾,才传来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整个屋内一片寂静,连光线都不甚明朗,玄琉走近内室,将窗户微微打开了些许,日光透过窗棂投射而下,映在床上那人身上,令他不禁微微眯了眯眼。
“你来啦……”暮鸢声音带了丝疲倦,朝玄琉微微一笑:“怎么又哭了?”
玄琉快步走近,一屁股坐在床边,张着嘴边哭边瞪着他道:“你还说?你病得如此重!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许是走得太急,她的肩膀处又沾了好些细碎的花瓣,暮鸢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肩上的花瓣拂去,叹道:“都是仙君了,还是这般毛毛躁躁……”
暮鸢的一双眼睛生的极好,眼皮薄红,凤眼含波,眼睫纤长,如同浅浅月色笼罩下的一湾幽潭,寂静无声又包罗万象。
如今,那汪幽潭里,凝着微微的痛楚与隐忍之色。凝视着她,却是缓缓微笑:“就是怕看到你这个样子,才不敢告诉你。”
他从怀里摸出一方光洁的帕子,轻轻擦着她的眼泪,如同擦着一只淋了水的委屈花猫:“还未恭喜你,我听说了,你得了此次参学境的魁首。看来,我们玄琉,不论身在何地,永远都会是最优秀的那个……这很好,这样,这样我就放心了。”
玄琉吸了吸鼻子:“我已经找到琼枝雪玉了,你等我,我这就想办法把它给你拿过来!”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来,暮鸢却是一把将她拉了回来,道:“不可!我不是说过吗!你如今前途正好!切莫为了我……”
玄琉捂着耳朵,匆匆站起身道:“你好生休息吧,我这就去找解药!”
床上的暮鸢伸手一拦,掌间却只碰触到些许的飞扬的袍角,玄琉走得飞快,全然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玄琉本已走到门边,忽而听到沉鱼慌乱的叫喊,她连忙回过头去,只见锦被上,大片鲜血飞溅,暮鸢双目紧闭,已然昏死过去。
玄琉忙飞身跑了回来,指尖摸到暮鸢脉搏,须臾,慢慢吐出一口气来:“还好,还好……只是气血翻涌,不是毒发。”
沉鱼点了点头:“前些时日,殿下就时常说下腹有些微痛,当时无极宫的药仙也去看过,说是休养几日便可,可不曾想这一病却是越来越厉害!血也是咳得越来越多!”
玄琉道:“殿□□内旧毒作祟,来势凶猛,这才会不停吐血,你先在此处照看他,我去查看一下过往的方子。”
她说完便去前厅找彩云借了暮鸢的医治方子来看,越看眉头蹙得越紧,道:“彩云,这方子里怎么没加首蓉草?”
彩云看了眼方子,摇头道:“这方子一直是秋月仙使在管,具体的情景,弟子也不知晓。”
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