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中,玄琉术法受限,肥遗便有追上之势。它长尾自后方甩来,眼看就要躲闪不及,平地里忽而出现一截惨白的手臂,将她向前猛地一推,玄琉回首,见自己方才所在的位置已被蛇尾劈成齑粉,惊魂未定之余看向来人,不由一愣,竟是方才那个女鬼。
“你……你不是这幻境所制的假象吗?”玄琉问道。
“实不相瞒,我也是被这肥遗囚困于幻境中的。方才姑娘伤了它,它元气乍泄,我才得以清醒过来,姑娘!时间紧急!我们快向忘川河那处逃去!”她拉着玄琉的手,匆匆往前奔去。
“为何要去忘川河?”玄琉边跑边问道。
“普通幻境入境者可依靠意志苏醒,可这肥遗所制的幻境与普通幻境不同,眼下它看你不上钩,必然想要将你锁死在这幻境之中。只有忘川河水,因能阻隔阴阳两界,即便是在幻境之中,亦能分离迷惘之期,回送清明之地!”
“你既知道其中玄机,为何不从忘川河处逃出去?”
“不瞒姑娘,我确实乃鬼魂之身,若进忘川,必定会被底下的孤魂所噬,魂魄离析!可姑娘不同,您是神仙之身,那些东西自然伤不到你分毫!”那女鬼身姿轻盈,飞跃间速度全然不输玄琉。
玄琉不由郑重道:“多谢了!”
“姑娘言重了!方才若不是您,他当时便会把我一把火给烧了,我也只是想早些脱离苦难罢了!”
一路疾行,身后房屋道路随着肥遗过境皆化作碎片,方才还热闹非常鬼街闹市,此刻随着场景飞化,皆化作缕缕飞灰,流散于空中,瞬息不见踪迹。
出了鬼市城墙便是忘川河畔了,玄琉和女鬼方行至城墙,那女鬼便大喝道:“姑娘小心!”
长剑如虹,瞬间向玄琉面门击去,玄琉一个滚翻在地,虽躲去了袭击,但背后一缕墨发被那寒霜长剑一削,终是翩翩然落地。
她拧眉抬眼,只见夏蕊两手各执一柄宝剑,正躬身站在她前方不远之处,此刻那柔和温婉的眉眼已换上一片凌厉森然之态。冷冷注视着玄琉。
“还有帮手?”玄琉皱眉道。
“那是他蛇尾所化!”女鬼出声提醒道。
夏蕊持剑再次攻了上来,玄琉掌心光芒流转,左右分拨,挡去她一左一右的攻势,一脚便踢上她的心口。哪料那夏蕊掌心瞬间化作利爪,勾住玄琉脚踝,狠狠一拉,将她猛地掀倒在地。
玄琉脚上顿时血流如注,夏蕊见了血,眸中兴奋之色更甚,再次抬起利爪,就要向玄琉咽喉击去。玄琉却是快如闪电,手起光现,反手便将她重重挥出老远。
城墙之外便是寂静流淌的忘川河水,间或有幽绿暗蓝的灵光如萤火虫般于半空飞舞飘荡,更显得天地辽阔灰暗,玄琉不再恋战,连忙拉起女鬼,迅速往身后退去。
忘川河水分为三层,上层鲜红如血,隐隐可见其玄黄之色隐在其后,玄琉发髻散款,衣襟潦草,形容分外狼狈得退至河畔边缘,瞪着盘踞在前端的肥遗,不住喘着粗气。
“你做的很好……”肥遗在河床边左右滑行,口中“嘶嘶”不断,乌黑的蛇信沾着稠厚的唾液奖励般的舔向一旁站着的夏蕊。而那夏蕊见状不但没有厌弃之色,反而分外欢喜地紧紧攀附住肥遗的蛇尾。很快,绿光微微闪现间便化作那蛇尾上灵巧的一个蛇头,朝玄琉“嘶嘶”吐着蛇信。
“你竟然相信一个女鬼的话……”肥遗紧紧盯着玄琉,道:“她是不是骗你说从忘川出去,便能脱离这幻境之中了?”
见玄琉微微皱着眉,肥遗肥硕的蛇身愉悦地来回摇摆,肚皮贴在河床之上,道:“她不过看你是个带着仙身的小丫头,想利用你的仙身帮她挡去忘川的恶魂趁机逃走罢了……”
肥遗的脸上呈现出一个怪诞扭曲的表情,沙哑着嗓子道:“天界的黄毛丫头,又怎么会知道这外界的水到底有多深?哈哈……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女鬼咬着唇,盯着玄琉道:“姑娘,你别听它的,我没有害你的意思……”
肥遗将头对准女鬼,嘎嘎笑了两声,笑声诡异刺耳似凡间暮年的老妪:“你自然没有害她的意思,你从我那偷听到,仙身可抵挡忘川之下的万鬼噬身,可你只听了前半句,后半句是……跳进去的那得是万年道行的仙身才行,可这丫头,至多不过百年道行……丫头,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跳下去,你可是会连渣都不剩的……”
“若从这里出不去,那我便杀了你,闯出去!”玄琉一脸无畏,冷声道。
“此处幻境为我织造,你根本杀不死我的……”它长尾一甩:“不信,你看看方才,你刺我刺的这样深,如今我身上可是连半点伤口也无。”
玄琉扫了眼它通体光滑碧绿的鳞片,不发一言。
“你有胆色,应该留在我这里才是。我已经为了你耗费了太多耐心了。听话,回来我这里,只要你愿意为我所用,我保证不会杀你……”
“哼……”玄琉嘴角一勾,再次回首看了一眼身后暗色涌动的河水,冷冷笑:“那怕是对不住了!”
言罢,她朝身旁女鬼道:“方才多谢你了!纵然我不是万年仙身,到了如今,也要拼死闯上它一闯!”
她接完,掌心迅速对准前段肥遗,放出一道炫目斑驳的耀眼白光,肥遗蛇面一变,便见着前端女子一个回身,头也不回地跳入了那暗色河水中去。
“嘭”地一声,巨大水花中,一个纤细柔软的身影重重没入水中,水内光色黯淡,却分外吵闹,喧嚣的哭嚎和刺耳的尖叫此起彼伏,仿若无数孤魂野鬼在她耳边诉说着一生的不平与悲愤,怨气一时大盛,如倾泻的洪流尽数流入玄琉口中和体内。玄琉挣扎着想浮出水面,而下端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狠狠拉向更深的黑暗。
在她快要失去知觉之时,迷迷糊糊地仿若看见了夏日茂密幽静的山麓林野,有不知名的藤蔓连绵缠绕,遮天蔽日一般给整个山林送来宽阔的凉爽之意。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那光影便来回荡悠晃动,晃呀晃呀,便晃到一个人宽阔笔直的后背之上。
这人背对着他,身形颀长挺拔,背脊笔直如空山新竹。他负手向前走去,脚步甚是轻盈闲适,仿若成竹在胸,又仿若心不在焉。
她的视野很窄很小,好像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能看瞧见他墨黑发上的雪玉发冠和珠色飘带。
那身影继续向前行去,过了一会儿,似是注意到她步履缓慢,便微微侧了侧头,露出一个线条优异的下颌边角,朝她温声道:“跟紧我,马上就能走出去了……”
她没有回答,但却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似是下一秒便要从胸口跳了出来。
他是谁?
玄琉心中剧痛,猝然睁开双眼,只见略显晦暗的视线中,四面怪石嶙峋,空寂冷幽。而对面海棠依旧花树高耸,其下静潭如玉,暗波浮动。
她不由深深呼出口气,好险!好在自己还是走出来了!
她微微活动了下手臂,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靠在那双蛇门环之下,身侧地面上零零星星躺着的几名弟子,皆是一番眉头深锁,眼眸紧闭之象。
“既然醒了,就别望东望西了,快过来帮忙!”
硬邦邦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玄琉转头,便见着欧阳明德正扶着臂膀处鲜血直流的茵兰,自黑暗中走来。
见着有人比自己先出幻境,玄琉心中很是高兴,忙行至二人身侧,歪头看着秀眉紧拧的茵兰,道:“怎么受得伤?”
欧阳明德脸色瞬间有些窘迫,倒是茵兰,不甚在意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无妨。”
一听她这样说,欧阳面上歉疚之色更甚,道:“不!这都怪我!都是因我陷入幻境太深,才将你伤得这样重!”
玄琉瞥他一眼,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粉,撒在茵兰臂膀之上。
茵兰咬着牙,面上冷汗淋漓,却是安慰着欧阳道:“那幻境摄人心魂之能十分了得,又如何能怪你?再者,我虽受了伤,但能将你从幻境中拉了出来,如此,便也是值了!”
听她这般说着,欧阳明德心中一时间是又愧又喜,百感交集。这表情落在玄琉眼中,令她十分无语地低下了头。其实茵兰那手臂的伤,流血虽多,但观其伤口……诚然还不及她腿上的深呢!但瞧她不言伤痛,温声安慰间反而令欧阳对其更加感激歉疚。玄琉在心里暗暗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这拿捏人心的段位,高!实在是高!
欧阳又看向玄琉,注意到她方才一瘸一拐地走来,不禁道:“你的药还够吗?”
“啊?”玄琉以为是他也受了伤,下意识便将药瓶递过去:“我还有一些,你拿去用吧。”
欧阳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的腿还在流血,你自己上点药吧!”
玄琉这才注意到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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裾之上,果然又有鲜血氤出。她不甚在意:“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你逞能也得分个时候吧?拖着一条烂腿,待会那妖蛇来了,谁有那闲功夫护着你?我可警告你!千万莫要拖了我们的后腿!”
玄琉点头微笑:“多谢欧阳师兄关心!你且放心,我定会顾好自己,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言罢,她抬起腿,先是给自己上了药,而后又一瘸一拐地给地上躺着的各名弟子一一喂了丹药。再站起身时,却是皱着眉头道:“奇怪!”
欧阳明德知她心中所想,接过话道:“是很奇怪!我们清醒过来时这几名弟子便已躺在地了,我给他们切了脉,发现大家都只是昏迷,并未有陷入幻境的痕迹,却不知是何缘故。”
玄琉扶着下巴道:“我进入生门时,这些弟子都排在我身后,难不成……是这生门方才出了什么故障,以至于这些弟子没能进去?”她说完,又左右看了看:“怎么也不见蘅清他们几个?”
一提蘅清,欧阳很是不耐烦道:“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我哪里知道他们在哪?他在你之前进入生门,多半是还困在幻境不得而出呢!”
扫了眼那依旧牢牢紧闭的生门,茵兰缓缓道:“听闻欲念越多,越会沉入幻境不易醒来……”
欧阳明德脸上浮出个嘲讽笑意,道:“哼,按理说那几人本就是天之骄子,仙门贵胄。生来便坐拥他人努力几辈子也无法企及的一切。不曾想竟也会如此贪婪,果然这论起七情六欲来,众生皆是不能免俗呀!”
玄琉瞥他一眼,凉声道:“欧阳师兄如此高风亮节,还得茵兰舍命相拦才走出幻境,可见这七情六欲,众多关隘。可不就是无法免俗吗?
她刻意咬重了“高风亮节”四个字,欧阳被她这话刺地脸“唰”地一下红了,面色极为难看地沉默了下来。
玄琉不再搭理那二人,她又仔细观察了那几名弟子一会儿。忽而发现一名弟子身侧似有星微亮光隐隐闪她走近两步,蹲下身来,从他身下一捞,手中便多了半截通体晶莹的雪白箭羽。
欧阳眯眼望了望,道:“这不是蘅清那小子的什么冰羽箭吗?我刚才怎么没看见?”
玄琉莹白指尖顺着那箭羽尾部缓缓滑下,皱眉道:“箭矢上有血……”
她迅速蹲下身,又认认真真翻了翻身侧的几名弟子,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欧阳道:“发现了什么?那小子不是还没出来呢吗?箭怎么会落在这?”
玄琉挑起一侧眉,朝眼前两人问道:“你们出来多久了?”
茵兰看玄琉一脸严肃的模样,侧头微一思索,道:“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
玄琉面上冷肃之意更甚,抬眼又迅速扫视了一圈,朝那二人道:“起来!”
“又怎么了?”
欧阳语气半是不忿半是不解,但还是依言站起了身。
他话音方落,便听见“镪”地一声锐响自身下石墩传来,他微微一低头,只见一枝寒气凝结的箭羽正深深扎入其间,箭羽尾部兀自颤动,筝鸣不已。
若他方才没有起身,这一箭岂不是给自己扎了个对穿?欧阳有些心惊地捂了捂胸口,朝箭羽射来的暗角看了一眼,立刻大声骂道:“操!你是有病吗?”
可随着他的叫骂,“镪”“镪”声却根本没有停的意思,箭羽如雨,又是迅速朝三人迅疾射来!
三人立刻闪身避过,欧阳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朝那处继续骂道:“蘅清!你是疯了吗?看清楚我们是谁再他娘的乱射行吗?”
黑暗之中,蘅清手执冰魄弓羽缓缓走来,在他身后,依次站着华茯、映寒和皖离。
欧阳道:“你看什么看!以为老子怕你,想打架是吗?”
他方撸着袖子就要向前行去,袖角却被人猛地一拽,整个人便在空中踉跄地打了个旋,险些摔倒。
欧阳回头,怒目盯住玄琉:“怎得?你还想拉偏架?”
“蠢货!”玄琉推开他,抽出腰中追月,剑锋凛凛朝前,皱眉道:“看清楚他们的眼睛!”
欧阳正吃惊于玄琉何时竟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割袍断义了?听她这样一说,便忙抬眼去看眼前的蘅清。
蘅清持弓对着他们,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可往日灿亮如星的眼眸,此刻却如同一潭死水般空洞无神。再去看华茯他们几个,也皆是一副面无表情,两眼放空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