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幽寂如水,照在祭仙台大片铺陈的凤晶石上,莹莹泛白。凉风裹挟而过,更添几分廖寞之意。
葵辛的惩罚并未随着玄琉进入参学境而免去,是以在安顿好一切好,玄琉还是手拿着抹布,按时来到祭仙台。
她低头认认真真擦着玉柱上的灰尘,身侧放着的木桶内,水色已有些斑驳。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
“哈……湫”满身的汗被凉风一吹,玄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瑟缩着脖子,摸着自己冰凉的臂膀,自言自语道:“这祭仙台,还真叫一个冷呢。”
抬眸看着偌大的仙台,她不由有些忧愁:“这还得擦到啥时候呀?”
此番形容,全然没有当初领葵欣公主罚时的慷慨激昂。玄琉哭丧着脸,前方忽而传来一声轻嗤笑声。
玄琉抬头,就见那皎白玉台之上……止央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那。他紫衣乌发,身量修长。此刻迎风而立,更显得姿容昳丽,气韵出尘。
止央眼中堆满了笑意,微微歪着头道:“才几日不见,怎得就落得这么个凄凉的境地呀?”
“止央神君?您怎么在这儿?”玄琉有些诧异。
止央不答,只朝她身侧那木桶挑了挑眉,道:“你这是被谁罚了?”
玄琉在原地蹦了两蹦,呲牙道:“哎!别提了!这说来就话长了!”
她忙将自己是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的前因后果向止央说了一番,末了,很是悲催地摇着头道:“曦泽神君应是与我八字不合,日后再见着他,我定要躲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提起曦泽,止央面上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厌弃:“确实,他的命又硬又煞,克人克己,你日后离他远一些,是明智之举。”
注意到她有些发白的面色,止央皱眉道:“这祭仙台诛杀重罚的仙者不计其数,怨戾之气团聚,身为仙者,但凡靠近此处,必然是不好受的。”
“那你……”玄琉狐疑地瞅着他。那你现在又为何还傻站在那儿?
止央站在那却是一动不动。半晌,他抬眸望着头顶明月,声色如水:“你我以前有个朋友,她也曾经站在这台上……”
站在祭仙台上,那还能有好吗?!
玄琉瞧着他神色,问道:“那她是犯了什么错?”
止央眯了眯眼,俊逸的面上隐隐有些伤痛和愤恨之色:“什么错?呵……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
“那时……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他紧了紧卷头,狠狠踢了两下脚边的晶石:“不知当时她站在这儿的时候,是何种绝望的心境!只恨我当时不在,否则就算拼了这一身修为,我也定要……”
止央的声音忽而有些哽咽。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玄琉素来见惯了他满面笑意的模样,如今看他这番悲痛不平的形容,不由有些吃惊。
她沉默地低下头去,脑海中组织着言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止央缓了口气。半晌,才重新挂起笑意,手指朝她扬了扬:“好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你既然冷,那要不要喝些酒暖暖身子?”
玄琉这才注意到他白玉般的指尖上竟拎着两个小壶酒,那酒壶被草绳拴着,风一过,叮当作响,微微酒香四溢,勾得人肚子里的酒虫翻涌。
玄琉一喜,很是狗腿地点着头:“好呀好呀!”
止央笑着抬起手指,指尖方要碰到酒壶,忽而猛地停滞,须臾,黯然笑道:“我倒忘了,她向来是不喜与人分酒喝的!”
手往腰间探去,一道流线划过,玄琉接住他抛来的酒袋。
止央慢慢步下台阶,又恢复了往日那个言笑晏晏的模样,朝她挑眉道:“上次你酿的酒很是不错,这次尝尝本君的手艺!”
玄琉笑眯眯地灌了口酒,只觉入口绵柔,喉间立时袭满馨香。接着,那香气便化作一道热辣暖意,直直冲进肺腑。
玄琉闭着眼,仔细品道:“这酒初品绵甜,香气虽淡却悠长,后味儿又带些果酸,这是放了……”她皱着眉,微微侧首:“是海棠雪吗?”
止央闻言,不由大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果然是行家呀!”
玄琉又喝了两口:“早就听闻以海棠雪的果子入酒,滋味醇厚曼妙。今日一尝,果然是不同凡响呀!”言罢,又忍不住朝止央扬扬酒袋:“雪中送炭,够朋友!”
止央看她一脸的神采飞扬,不由失笑,顿了顿,忍不住提醒道:“这酒后劲儿大着呢,只是让你暖身用,可切莫贪嘴。”
“放心放心!”玄琉摆摆手,指着自己道:“海量呢!这点小酒水,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止央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眼月色,又朝玄琉道:“我还有些事要办,今日就先不陪你了,擦完祭仙台,你就快些回参学境吧。”
顿了顿,又道:“提醒你一句,今晚是曦泽巡视,他古板迂腐,素来不喜人饮酒,你莫要被他发现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既有事就快去忙吧!去忙吧!”玄琉摆摆手催促他走。
止央又嘱咐了她两句,便起身往树林深处行去。
玄琉将袋中的酒一口气喝完,只觉得周身暖意融融,丝毫不再觉得冷。她将酒袋塞进怀里,弯腰拿出水桶里的抹布,正准备继续干活。抬步间,忽而觉得踩到了什么,她忙退后一步,蹲下身子,顺着月光向地上看去。
地上静静躺着一枚小巧精致的佩环,白玉质地,下方以珍珠勾勒出一个奇异的形状,入手细腻温润。玄琉将佩环拿在手心,对着月光去看。
这形状,倒是颇像某种动物的尾巴,是什么动物呢?她挠了挠头,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不过她倒是想起来,在无极宫后山的海棠树上,她曾瞧见止央将此物置于掌间把玩。
玄琉不由笑道:“这人真是的,也没喝酒,先落了东西”。
还记得他当时小心翼翼地将此物收于怀里,想必这佩环,定然是对止央极为重要。
玄琉将佩环攥在手心,方站起身,便觉得脑中忽而有了些朦胧的眩晕感。
她连忙甩甩脑袋,左右瞧了瞧。
“对了,方才他是向这个方向去的。”玄琉看着眼前茂密漆黑的树林,只觉脑中眩晕感又盛了几分。
“嘿,这酒劲儿是挺大呀!”她猛地一站定,扎了个马步,自言自语道:“嘚!站好!这点小酒水!绝不可丢人现眼!”接着,又猛一跺脚道:“嘚!”
言罢,脚步虚浮地向树林深处走去,边走边嘟囔道:“要赶紧把这佩环还给止央,赶紧的……”
她一路分花拂叶,踉踉跄跄缓缓向前。走了不肖一刻,终于在一处破败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哪?
她晕晕噔噔地环视着四周。只见暗夜之下,院中叶落飘扬如絮,脚下枯叶更是稠密,绵绵密密堆了一层。白墙碧瓦上也爬满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草和枯藤。枭鸟占据着屋檐,嘎嘎啼叫。空气里满是一股尘封腐朽之意。
天界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玄琉有些吃惊眼前的景象。正彷徨犹豫要不要离开,隐隐却听见前方止央充满怒意的声音。
“你倒有胆,敢来此处?”
闻言,玄琉忙向前行了两步。
眼前树木枝叶繁盛,将她挡了个严丝合缝。她探着脑袋,只见止央面色极为不善地盯着对面那人,作势就要去拔腰间佩剑。
“本君为何不敢?”冷意幽幽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玄琉猛地一个激灵,酒也顿时醒了大半,这声音,就是化成灰她也能分辨得出!
“我倒是很好奇,为何逢到尤璃仙君之事,你总是这般暴躁易怒。”
那声音抬起眼眸,清晖般的眼眸,如松柏般挺立的身姿。却是霁华君曦泽无疑。
曦泽盯着止央道:“本君自问与你并无过多交集,你我既同为天界神君,何必如此针锋相对。”
止央咬牙道:“既然不想我同你针锋相对!就把你的脏脚给我从这里拿开!”
曦泽的声音冷肃如冰,他冷笑一声:“这里并非你无极宫,本君要去哪里,也无需经你同意!”
止央双眸微眯,掌心一动,只闻“叮”地一声刀剑碰撞之声,他的佩剑皓天便铮鸣着朝曦泽的破云剑撞去,两件神兵利器皆是银光流窜,灵力闪烁,一时间击起数道如虹般的长光,耀目至极。
止央出手狠辣,皓天心随意动,流光迸现:“今天是她的祭日,她生前不得安宁,如今人已不在了,你还假惺惺地跑来做什么?”
曦泽冷漠地看着他,破云从容应对:“本君不过是出于礼节,祭奠一下故人罢了。”
一听这话,止央怒意更盛,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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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破云猛烈劈去:“出于礼节?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来祭奠她?别忘了!当年是你亲手将她拿下!祭仙台上到现在还留有她的血!如今你却说要祭奠她?曦泽!但凡你有一点心!你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少在这里假情假意,凭白脏了她的耳朵!”
“她是你师妹,本君念在故人离去你心情悲痛才一再忍让,休要再得寸进尺!”说话间他反手一推,破云立时缠上皓天,将止央重重逼出老远。
“青鸾一族,犯上作乱,罪不容恕!本君身为督仙司司主,所行之事,皆是为了三界安宁太平!本君自问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心!”
止央被剑风逼地连连后退数步,皓天扎入脚下土地,冷笑道:“无愧于心?你敢说,你对她……当真无愧于心吗?”
曦泽身形微微一颤,随即便肃声道:“本君是曾明确拒绝过她的心意,那是为了让她莫要执着于没有结果的情思中扰乱修行!”他声音冰冷又生硬:“不该生的心思,得不到回应的事,难道不该早日舍离?纵然本君伤过她,可青鸾一族谋逆作乱,犯下大错,且事后不思悔悟,冥顽不灵!最后落到那般结局,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又怨得了谁?”
“哈……!”止央低垂的面颊上,怒极反笑道:“咎由自取?”他越笑越大声,直笑地眼中血丝翻涌!
他笑意悲凉地望着院落远处那间布满灰尘的房间。
月色晦暗,一室萧索。可他却恍然瞧见,曾是艳阳的午后,那房间内,女子碧绿纱裙,轻盈灵动,仿若夏日天池中开的最好的一朵菡萏。修长手指煮着新茶,朝他来的方向盈盈一送,笑地眉眼弯弯:“怎么?又被师父骂了?我方煮好的茶,你要不要尝尝?去去火气?”
止央呆呆地望着那处,指尖颤抖着朝她微微轻抬。忽而一阵冷风,那女子,连带着满室的暖意便都化作轻沙消散不见。
他闭了闭眼,扶着皓天,缓缓站起身,恨其不争似的朝那处喊道:“你这个傻子!笨蛋!看到了吗?你所说所做!到头来就只落得咎由自取这四个字!”
他从未像这一刻般这样痛恨曦泽,怒视着他道:“你这个混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好呀!今天我就好好地告诉你!你可知当年她为了……”
“呤”地一声脆响,止央身形猛地一晃,忽而抱着手臂闷哼了一声。
一声清斥响起:“止央!”
玄琉抬眼去看,只见一身素白衣衫的白屿上神,正挡在止央身前,面色孤凉沉郁,斥责道:“君上面前!休得胡言乱语!”
止央仿若也自觉失言,只抱着手臂,愤愤然将头侧向一边。
白屿看了看他手臂上星点的血迹,眉目略有松缓,冷道:“待会随我回去上药!”
随后,他又转过身,朝曦泽颔首道:“小徒莽撞,我替他给君上赔个不是!还望君上勿怪!”
曦泽忙躬身回礼,沉声道:“上神言重!方才本君也有不妥之处!”
白屿笑着摇了摇头,扫视了一圈四面凉意幽幽的院落,叹了口气道:“今日是小徒祭辰,他师兄妹二人向来感情甚笃,想必一时间触景伤情,止央才会出言无状。”
曦泽目光瞧着不远处地上端端正正放着的两小壶酒,不发一言。
“劣徒随我一道入参学境讲学,如今我们三人便是于同一屋檐之下,还望君上能忘了今日之事,摈弃前嫌,一同着力为三界选拔可塑之才,方为紧要。”
曦泽闻言,不由肃声道:“上神所言,亦是本君心中所想。”
白屿点了点头,回身拉着止央道:“你且跟我回去!待回去后,定要好好罚你!”
止央垂眸,看着他拉起自己的手腕。一时间,竟没有再开口说话。
“如此,我便先携劣徒告辞了!”
曦泽回礼:“告辞!”
白屿言罢,朝曦泽再一颔首,便拎着止央消失不见了。
角落里的玄琉也连忙缩回了脖子,天呀!今晚的信息量诚然是有些大呀!难怪这止央神君一向看不惯曦泽神君!难怪他说曦泽克人克己!难怪他让自己离曦泽越远越好!原来曾是天界公主的尤璃仙君,也被这曦泽神君深深伤害过!不过瞧止央神君方才的意思,好像曦泽神君和他师妹尤璃仙君之间还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深层纠葛呢?
正兀自思索,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偷听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