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殿下,我一直有一个疑虑,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呢?”此时日落西山,天空像是一卷泼墨画卷,染上万千色彩。
气氛正好,好到让莫德雷不由问出心中疑惑,又后知后觉这并不是一个好问题。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瞧见这位殿下微微怔愣,眼瞳缓慢放大,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脸上,“骑士长先生,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如果不是厌恶的话,为什么不愿意多瞧他一眼。
如果不是偏见的话,为什么不情愿让他做她的护卫。
心下思绪纷扰,落在脸上,变不出什么神色,莫德雷只眼角低垂,脊背微挺,望着西尔维娅昳丽又惊愕的面容,让一点难过从瞳孔中泻出。
莫德雷张了张嘴,最后抿上了唇,不发一言。
也是,金枝玉叶,玉树琼枝的王女殿下,厌恶什么人,是很常见的事情吧,个中理由,又凭什么和他这个被厌恶的人说呢?
他心神动荡,一时魂不守舍,将那初生的一点春意压制心中,只觉他这般的人,本就不该逍想这位殿下。
莫德雷闭上了嘴,西尔维娅却不乐意了。
她觉得自己被诬陷了,该死,到底是谁讨厌谁啊!
这位骑士长先生拿着剑冰冷冷瞧着她的时候,她可是觉得他恨不得为了安伊尔一剑捅穿她的!
而她,面对他的时候,可是一直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
西尔维娅一把抓住了莫德雷的衣袖,“骑士长先生,我一直有一个疑虑,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呢?”
她露出一点调笑,将问题抛了回去,却见这位先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定在原地,原该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抬了抬,又猛地顿住,喉结在他那结实漂亮的脖颈上滚动,许久才吐出一句“西尔维娅殿下,在下并没有这样的念头。”
她毫不动摇,向前一步,脚尖抵着莫德雷的鞋跟,踮起了脚,仰着头,手背在身后,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
“那您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冷着一张脸?”此时天色愈发暗沉,天光流转,金乌西去,远处的山露出点张牙舞爪的狂妄,晚雾缭绕,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愈发沉重。
莫德雷的呼吸愈发沉重。
“您今天瞧见我时,为何又紧紧握着那柄剑,皱着眉,是对我不满吗?”西尔维娅却不肯放过他,明明已经累了,脚尖都垫得没那么高了,那纤细的小腿都在颤颤,却不依不饶,接连逼问。
不愿服输,非要得到个答案的神采。
却让莫德雷的心脏跳动得愈发激烈,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跃到西尔维娅面前,亲自告诉这位俏丽的,勇敢的女孩:“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讨厌您。”
“我明明,很喜爱您。”
没法说出口,他本就不是一个如此直白的人。
他喘息得愈发急促,恨不得将所有的空气,带着雾水的,染上晚霞的颜色的,全然灌入肺中,让这些气体支撑起他的身躯。
莫德雷猛地抓住了西尔维娅的手腕。
明明是想抱着她的腰肢,用他的双手,将眼前的殿下搂进怀中,然后脑袋垂下,做一个臣服的姿态,抵在她的颈边。
可那真是一个冒犯至极的姿势,只是想想,便让他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将他淹没,将他的口鼻全部封锁,只留下眼前这位殿下身上素淡的混杂着点百合花香的气息。
“不是这样的,西尔维娅殿下,我从未厌恶您,从未对您有偏见。”
是喜欢,是爱怜。
在西尔维娅的逼问中,他终于摸清了心中的情绪。
为什么在见到这位殿下时,眼神会情不自禁地落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会悄悄记住她穿着怎样的裙子,裙摆荡漾出怎么样的弧度。
为什么在得到调令的时候,心中最先涌现的情绪是喜悦。
为什么会在加尔贬低她时,那样愤怒,几乎想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喜欢,是爱怜。
这位骑士终于弄明白了这段时间思绪变化的异常,浑身颤颤,眼中不由涌出晶莹泪花,让西尔维娅浑身一僵。
她不会逼太紧将人给逼傻了吧?
怎么突然哭了?虽然顶着一身健壮肌肉哭泣的确很诱人,但是,她可什么也没做!
光明神在上,她真的没有这么过分吧?
此时天色愈暗,广袤的天际将最后一丝光明吞吃入腹,夜灯亮起,明明晃晃,昏昏沉沉,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该去接受我的惩罚了。”不等莫德雷回过神来,西尔维娅挣脱他的手,拎起裙子,像一只狡黠的兔子,跑远了。
*
其实并没有直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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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圣殿。
与之相反,她先是回了寝室,拉开衣柜,瞧见里边只剩下整齐排列的衣物,没有了洛利安的身影,应该是成功离开,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思考了一番与莫德雷的举动。
思来想去,她都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对方怎么突然就变那样了呢?
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想不明白,她选择抛之脑后,摸出一点饼干,就着水囫囵吃几片,当做今天的晚餐,又悄悄然在口袋里塞一本话本,带上一点零食甜点,准备前往圣殿。
西尔维娅沿着廊道向前走,一时思索安伊尔有没有收到她的礼物,一时又在想南希德凭什么得她高眼。
思来想去,只觉那位圣子不配,安伊尔真真看走了眼。
可是,人总会有看走眼的情况,只要安伊尔治好了眼睛,便依旧还是那位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圣女殿下。
她揣着满腔心事在修女的检查后进入了圣殿,当然,她的零食和话本都不幸殉职,只留下她一个光杆司令。
西尔维娅再次见到那庄光明神神像。
只见光明神像静静伫立在圣殿中央,圣水缭绕,为他镀上一层朦胧面纱。
他的姿态庄严而悲悯,眼眸半阖,双臂微张,一只手拿着光明神像,仿佛正将无尽的暖意播撒向人间。
西尔维娅站在了神像面前,抬起头,看见雕刻精致的睫毛在他的面颊上投下柔和的弧度,带着点俯瞰众生的神圣意味,又藏着对尘世的温柔注视。
他依旧袒露半边胸膛,莫名让西尔维娅记起与光明神相见的那一小段时光,胸肌饱满,宛如蓄满了力量的山峰,随着呼吸起伏而微微颤动,蕴藏着蓬勃的生命力,毫无保留的,万分慷慨地展现在她面前。
眼前雕塑显然未曾展现这位冕下十分之一的风采。
那位神明说过,她还能够见到他的。
光明神冕下,会骗人吗?
西尔维娅不知道,但是现在,她想要瞧见他。
她于是向前,离这座雕像更近了些,光明神冕下,能够听到她的呼唤吗?
西尔维娅不知道,她只是抚摸了一下垂落在地的神袍,“光明神冕下,您在吗?”她喃喃呓语,紧盯着这座白璧无瑕,完美无缺的光明神神像。
神明,会出现在她面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