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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第 83 章

作者:杨柒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娘失踪了……”


    多日不见,庆阳小脸苍白扑到她怀里,瘦小的身子在她掌心瑟瑟发抖:“我去勤政殿看望父皇,被人拦了下去,还有万福公公,不知他做了什么错事,被吊在宫门口,血流了一地……”


    小姑娘犹如惊弓之鸟,双手合拢紧紧箍住谢令仪的腰,生怕她从眼前消失。


    “母后,求您,帮帮我……”


    她咬着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呆滞茫然,远不是当年她离宫时的灵动。


    谢令仪心头微酸,知道这孩子自她走后,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如今王祈宁失踪,去段怀临面前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个,她还要另想办法。


    这夜庆阳没有离开,窝在她身边断断续续说着这一年来的情况,王祈宁每半月看她一回,平素多忙着侍奉帝王,偶尔去往慈宁宫送些药膳,也是极为忙碌。


    段怀临自从推行春恩令后,就不许她再去书房读书,每日与四公主宜嘉在后宫训读《女德》、《女戒》,再者便是练字绣花,再不许她碰那些算数策论。


    谢令仪留下的东西被束之高阁,连她曾住着的披香殿也被封锁起来,不许人议论。


    “母后,求您帮儿找一找阿娘,她是不是认为儿是累赘,不愿再见儿……”


    小姑娘抽抽噎噎,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角,生怕她也会如王祈宁一般离开自己。


    谢令仪梳着庆阳鬓边碎发,瞥见红绡不停打眼色,她不喜欢小孩子,往日对庆阳也不亲近,若今日是青雀在这儿,恐怕就要帮庆阳开口了。


    “家主,奴以为此事不妥。”


    待到小姑娘哭累睡熟,红绡趴在她耳边细声道:“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折了多少人手,若被狗皇帝抓住,不止您的性命,广平郡百姓,谢氏满门都难逃一劫,不可意气用事。”


    谢令仪不再应她,起身叫照夜回话,将在宫中发生的事一丝不漏的回禀。


    “公主郁郁寡欢,属下依照主子吩咐,并未在公主面前现身,直到——”


    照夜为难地觑她一眼,见谢令仪脸色沉重,红绡在一旁急得跳脚,才缓缓开口:“公主有自毁倾向……”


    房内点了安息香,小姑娘脸颊还挂着泪珠,闭眼时格外乖巧。


    照夜小心卷开庆阳袖管,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掐出的青紫红痕,她为难地看了谢令仪一眼,又道:“公主去见皇帝,在里面呆了一个时辰,不知说了什么,里面摔碎了一地瓷器,公主是哭着出来的。”


    谢令仪拿着药粉的手一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将药粉递给红绡继续包扎,目光落回庆阳身上。


    她亦是十二岁那年丧母,若不是姨母入府,她装作跋扈的模样与她打擂台,恐怕也过不了多少安生日子,庆阳如此,她极能感同身受。


    小姑娘在梦中还在抽噎,不时低语:“阿娘……”


    只是,世家里面的孩子尚比旁人多生一窍,更遑论宫中的人,她不能赌。


    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磕绊,照夜打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只门环上挂了张浸了血的内衬布料,上面未置一词,像是某个恶作剧。


    谢令仪将那布条放在鼻下嗅了嗅,少顷,对红绡道:“找些软和麻绳,再去给咱们君上,送封信。”


    乌黑汤药撒了一地,勤政殿内沉香厚重,熏得人喘不上气。新到的内侍依旧赐名万福,却不似原来那个喜欢躬身驼背的年轻人,瘦长脸,青白脸颊,不怎么说话,似个陶泥捏得假人。


    “她以庆阳性命威胁,叫孤将阿宁送出宫!”


    段怀临目眦欲裂,攥着随信封一道赭黄凤鸟纹缠丝带,是庆阳十二岁的生辰礼之一。


    台下一众近侍跪在地上收拾残渣,皆是屏住呼吸,不敢出一丝错漏。君上自生病后喜怒无常,动辄打骂宫人不说,手段极为毒辣,如今满朝文武,也只有个易知秋能说得上话。


    “废后如此大费周章,莫非此人很重要?”


    易知秋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一副对他口中的人不相识的模样,去年上任的冀州寒门,的确不应知道元后的名讳。


    段怀临瘫在龙椅上头痛欲裂,她趁他病重兵临城下,如今又要让她找一个早已失踪的人,简直是为难他。


    不对,或许阿宁就是被她掳走,才会贼喊捉贼!


    易知秋见帝王不愿回答此等私事,又挑拣着将奏折一一上报,段怀临虽未下旨玉门关内兵马与北伐军连同抵抗外敌,却将点头放行的宋太师下了昭狱,边境的守卫得了消息揣摩圣意,不出两日,就与李若澜等人多起摩擦。


    边境内乱,尚有外敌,朝中人心惶惶,又提起了立太子一事。段怀临听罢硬生咳了几口黑血,扯过帕子胡乱擦去,喘息着问道:“易卿,立太子可有人选?”


    易知秋惶恐跪倒,瘦弱的身躯抖如筛糠,连带着牙关都打颤起来:“臣惶恐,臣家中已无亲眷,只做孤臣,君上属意谁都不要紧,臣只忠心今上。”


    落在背上那束目光倏尔撤去,帝王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欣慰:“孤只是跟你随意聊两句,怕什么。”


    他伏在案前,用手撑着脸颊,有一搭没一搭同易知秋聊着:“康安胆小,母族又不显贵,不堪大用,后宫只有两个公主,幸而大小陆妃、颜妃尚有身孕,孤也以为,立太子一说,还是要再等几年……”


    帝王絮絮叨叨说着儿女们的事,如果此时他肯往下看一眼,就能发现这位谨小慎微的孤臣,后背僵直,双手拢在袖中,死死握着拳头,愤恨瞪着地面。


    易知秋很快又拉回注意,在听到上方声音停了后,适时跟着应道:“君上圣明,臣深以为然。”


    段怀临本不是来听他意见,只是想找个人来认同他,听到此处,已然心情大好:“你且退下吧,宫中有的是夭折的孩子,庆阳没将那贱人带来,也该受些惩罚…”


    照夜依着段怀临的声音,绘声绘色将此段模仿出来,房中一众皆是沉默,庆阳一头青丝披散下来,似落入陷阱的小兽,咬着牙不肯再流泪博取可怜:“你不信我!你连我都防备!”


    谢令仪坐在不远处,怜悯地看着她:“阿宁消失前,或许没来得及告诉过你,段氏皇族有遗传疾病,国本纪要曾云,睿德帝开国之时,曾梦中杀人,勇武无敌,并非谣传。”


    “庆阳,点了安息香后,你说要杀了我。”


    小姑娘呆在原地,瞳孔缓慢转动,将谢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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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话一字一句印在脑中,她暴露了,她没有做到答应父皇的事,阿娘该怎么办!


    照夜用软布将她绑在榻上,庆阳在确定逃不出去后便开始又哭又闹,做尽了初见时那副无赖跋扈模样。


    谢令仪并未心软,冷眼看着她哭闹,心中倒想起那位许久不见的元后了,庆阳大抵是继承了段怀临的性情,记忆中,王祈宁始终是温和雅致的,她那么温柔,似一汪平静的湖畔,她们二人的交锋,只有一次令元后失态,是她执意要带庆阳出宫赈灾,那时王祈宁不顾身份暴露也要在宫道截她。


    这一家子血液深处,都藏着丝不死不休的疯意。


    “你父皇背弃了你,尽管哭一场,哭够了,我带你回广平。”


    谢令仪的声音似浸在一堆碎冰中,榻上的哭声戛然而止,庆阳瘪嘴:“当真?那我阿娘——”


    谢令仪转身即走,身后是小姑娘不死心的求饶:“母后,儿错了,儿没想将您交出去……”


    红绡适时将门掩住,遮去一室喧闹。照夜手持根火折子,与谢令仪两人如暗夜中的影子,挨着墙根儿踽踽前行,穿过西市牌坊,在一家门店前停下了。


    “笃笃……”


    敲门声堙灭在呼啸的风中,檀香木门板“咯吱”的声响,眨眼间,两个影子闪入房内。


    “你们两个女人倒是胆大。”


    房内香气扑鼻,堂上坐着个身穿猩红大氅的人,带着面具,声音刻意压低,满身透着古怪。


    照夜闻言下意识去摸刀,被谢令仪扶住手臂,朗声道:“凉州温氏,也曾来广平游学,不知是哪位同席?”


    “啪嗒……”


    面具后,是张茫然的脸,“你怎知是温氏……”


    谢令仪藏在袖下的手蓦然松开,是温淮元,温家那个傻大个儿。


    大姐姐与金算盘的生意遍布西市,唯有一家制香铺子难已吞并,这家制香手段无人能出其右,算是凉州温氏产业之一,听闻有味请神降真香是他家主母家传,寻常配方皆不可如其灵验。


    门口那片被扯碎的布料上,沾得就是此香。


    与十郡世家不同,四州皆有帝王掌控,护城家族由军中提拔,从草莽、乡民中选拔而出,并无根基。


    温氏一族自来力大无穷,于凉州护卫良久,温家儿郎来各郡游学时,谢令仪曾远远见过一面,他生得高大,却不通诗书,跟不上同龄学子的进度,就跟着一群奶娃娃一道读三字经启蒙。


    谢令仪记得清楚,那高塔似的人站起来比夫子都高,头回进广平郡的学堂吓坏了正在读书的小女娘,被管家伯伯摇着头拉出去,口中念叨着:“错了错了,郎君要从识字开始,这些书对你还过于深奥。”


    这话若是寻常人听了怕是要羞愧而死,温家的傻大个儿却捂着后脑勺傻笑:“同窗怎么这么小,一拳就能打死一个。”


    一席话说得启蒙班的小娃娃们嚎啕大哭,扰得各班趴在窗户前看他。


    十余年过去,温淮元变化不大,虽见面故弄玄虚,依旧被谢令仪三下五除二套出了话,他在御前护卫,自是知晓庆阳和帝王的约定,也是他来报信其中有诈,只一点确实辩无可辩,王祈宁确已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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