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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作者:杨柒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这次秋狩设在京郊围场,背靠空翠山,围场管事提前一个月往围场内投放猎物,多是兔子、狐狸等小型兽类,山脚下挖了个大湖,以供钓鱼取乐。


    庆阳在猎场捡到一株野麦,原先只在书上见过,猛一在此处看清实物,不由心生欢喜,忍不住上手去摸,却被尖利的麦芒扎破了手。


    这下她顾不上麦苗,举着手哇哇直哭。李嬷嬷匆匆赶来,看着小姑娘白嫩的手指沁着血珠,心疼的掉泪,一时间老的小的抱着哭成一团。


    这动静自然传到前头赴宴的谢令仪耳中,今日本是群臣猎前践行,太后嫔妃,诸臣家眷皆在,外面熙熙攘攘,场面很是尴尬。


    红绡不等继后发话,悄声去安抚,不料李嬷嬷则是越劝越激动,站在外头嚷嚷起来,什么继后苛待幼儿,早起背书,深夜禁食都抖了出来。她举着庆阳的手,哭天抹泪闯进来,哭喊着求太后做主,继后这是存心要将公主培养成一个村姑。


    “太后娘娘——”李嬷嬷跪在地上抹泪,“公主养在凤寰宫实在可怜,衣食不保,还要被人磋磨练字务农!”


    她举着庆阳的手,向周围展示上面磨砺出的茧子,五指红肿粗糙,指甲里还嵌着泥巴。


    随行的诸臣及亲眷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讨论,庆阳公主虽有罪臣王氏血脉,但毕竟是皇室中人,继后苛待于她,着实歹毒。众人望向上位的目光带着揣测,更有言官直言上奏。


    谢令仪心知这是将人逼急了,这几个月她吩咐青雀、红绡把守凤寰宫,刻意减少庆阳与乳母相处,两人感情渐薄,李氏也无法像在太后宫中往宫外倒卖器物。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况且李氏抛弃孩子入宫做奶嬷嬷,这些年将庆阳视为己出,眼下她在李氏心中怕是肉中刺眼中钉。


    谢四闭上眼睛,耳边听着李氏的构陷,她的话有真有假,可正是这真假参半才叫人信服。


    端坐中央的帝王忍无可忍,抬手将杯子掷下:“辱骂国母,该拉下去五马分尸!”


    “等等——”谢令仪骤然出声,“李嬷嬷,你说本宫苛待公主,那么今日公主受伤,是为何?”


    “是……是……”李氏眼珠乱转,不能说庆阳贪玩,公主自是没有不好的,只能栽赃皇后。


    “是儿见野麦旺盛,心向往之。母后教儿,农为民之本,社为土地,稷为谷麦,江山社稷便出于此。”小姑娘面容沉静,一字一句引经据典,举手投足都带着继后的影子。


    “好孩子,过来。”


    段怀临朝庆阳招手,将小人儿揽在怀里,满眼欣慰。


    他知道继后将庆阳教养的好,但没想到总角之年就能语出惊人。


    “庆阳公主,体察民意,甚得孤心。”皇帝抬眸,望向谢令仪的眼中盛满笑意,“赐空翠山并京郊猎场一座。”


    下方臣子静默一瞬,知了帝王心意,纷纷调转口风夸奖继后教子有方,庆阳公主少有所成之语。


    小姑娘藏不住事儿,一半担忧一半欢喜看向皇后,她知道李嬷嬷不喜皇后,但皇后对她们并不差。


    她歪着头想,总比在皇祖母处吃得饱穿得暖。读书虽苦,但若不好,为何刘娘娘将五皇弟送去书房。所以面对李嬷嬷为难继后时,她站了出来。


    这场闹剧随着帝王嘉奖落下帷幕,庆阳随众狩猎,皇帝临行前告诉谢令仪,此事种种,皆由她一人处置。


    深秋霜重,继后畏寒,帐篷边缝儿又特意用油纸裹棉絮塞紧,冷风吹不进来,掀开帘幕,香暖扑鼻。营帐内烧着碳盆,上面铺了层荔枝壳儿,在角落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氏被押上来还满口叫嚣:“我是公主的奶嬷子!庆阳公主是元后嫡出!你们敢动我,公主饶不了你们。”


    谢令仪双手交握,掌心捧着个汤婆子,面无表情看着她。


    李氏进入营帐看清来人,先是脖子一缩,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昂首冷笑道:“你才教公主几个月!大不了你就杀了我!”


    继后新入宫,根基不稳,好不容易缓和与公主关系,若此时杀了公主的奶嬷子,两人恐怕心生嫌隙。


    李氏就是拿捏住这一点,加上之前这么多错事都有庆阳公主求情,她其实并不担忧。


    “李富贵、李守财、李金宝、李德旺。”谢令仪看着手中信纸,声音低沉如鬼魅。


    下方的老妪在听到第一个名字就已呆住,越往下听身子抖得越厉害,听到最后已是两股战战,浑身酸软瘫倒在地。


    继后不仅知道她的亲属往事,甚至连最小的弟弟新生的儿子起了什么名字都晓得,她想对李家做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娘娘!娘娘!”惊慌的妇人终于看清事实,跪趴着握住谢令仪的裙角,拼命摇头,抖如筛糠。


    “本宫不会杀你。”


    地上的人舒缓身体,又因下一句话骤然紧绷。“但你这些年搜罗的钱,你的兄弟们得还上。”


    “你抚育公主有恩。”


    “这笔钱,本宫留给你养老。”


    “但是,不能给你的兄弟花一文钱。”


    李氏跪在地上眼珠转了半圈,又听到:“你若在他们身上花一文,本宫就找人折他们一条胳膊,断他们一条腿,且不许人救治。”


    暖香的账内,妇人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应着:“这怎么行…他们是男人…男人怎么能饿着。”


    谢令仪垂眸,眼含悲悯,这世上对女子要求太高,有些女子不仅将自己逼上绝路,还要做男人的帮凶。


    李氏跪在地上如丧考批,继后吩咐着将人带下去,她身家性命捏在主子手里,庆阳回来她也只敢说是告老还乡,不敢再提别的。


    陆绵绵缩在榻上,手里抱着碗牛乳血燕,边喝边抱怨:“你是太好心,这等刁奴,在外面给你没脸,你竟就这么放她离去。”


    “姐姐,你可知李氏同庆阳说了什么。”谢令仪将手中的信纸扔入炭盆,火舌喷涌,极快将那叠纸吞噬殆尽。


    “她说,整个北襄是皇子们的,庆阳不配,虽是公主,与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两样。”


    “女人天生就得依附男人,在家随父,出嫁随夫,衣食起居够用即可。”


    “可我,偏要教庆阳何为社稷。”谢令仪那双杏眼亮得惊人,“这北襄,也未必都是皇子们的。”


    “呲啦——”


    最后一片碎屑化作灰烬,碳盆上围着个铜炉,正是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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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出“呜嗷呜嗷”的悲鸣,似哭泣似叹息。


    一双素手将铜壶高高提起,滚水飞溅而下,碰撞上茶叶酝出浅薄清雾。


    “茶正当时。”


    秋狩第一日收获颇丰,皇帝猎得只银狐,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是极难得的银灰,当下吩咐回去做个围脖送给继后。


    猎得的猎物晚间摆在篝火旁边,帝后二人端坐,就听段怀临道:“你今日没瞧见,梁老太君虽知天命,射猎上却不输儿郎,孤今日瞧得清楚,举八石落日弓,百发百中。”


    “那头母鹿,便是梁太君所获。”


    比人还高的猎物压在场上,是最夺目的存在。巨大的阴影笼罩篝火,母鹿下方血迹斑斑,四周皆是拖拽痕迹,足见猎物庞大。


    谢令仪的目光从猎物转向别处,一眼便看见皇帝口中的梁太君,她身着宝蓝窄袖灰鼠袄,外罩松绿竹纹大氅,头顶虽生华发,却是背脊笔直,双目炯炯。


    见继后看她,她也毫不畏惧,侧过身子朝她点头行礼,举杯遥祝。


    “臣妾祖母粗鄙,叫君上笑话了。”昭妃举起酒杯递到皇帝嘴边,“比不得太后姑母饱读诗书,祖母早年行军,若不是祖父收留,怕也只能做个屠户,听说当年无人敢娶呢。”


    梁清婉捂嘴浅笑,手指搭在皇帝肩膀,樱唇迎上去:“君上,还请满饮此杯。”


    “皇后以为呢?”


    段怀临侧首,躲过美人在怀,眼神重又停在谢令仪身上。


    “女子多样,饱读诗书是美,行军猎杀是美。”谢令仪转头,凝视着梁清婉,含笑低语:“昭妃娇俏温柔,甚美。”


    “你!”


    梁清婉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全身卸力,继后的话平淡无波,仿佛讽刺一般,她正要怒气冲冲瞪回去,却发现对方正笑意璀然望过来,耳根骤然发热,心知口舌上占不得便宜,只能强装镇定往杯中倒酒。


    酒酣意浓,皇帝对猎物论功行赏,诸臣多是野兔雉鸡,独梁太君猎物最大,第一日的彩头,自然落在梁家。


    武陵公整衣敛容,含笑上前领赏。北襄男子为尊,哪怕如梁太君这般骁勇善战,嫁人后也只能冠夫姓在后院磋磨此生。


    譬如此刻,分明是她的荣耀,却由武陵公代替,而她还要被后院新抬进的小妾压上一头:“妾身是君上下旨抬入府的,夫人虽为正妻,妾却也是贵妾。”


    梁太君身侧那女子,正是前不久闹得极凶的外室,此刻随武陵公上前,准备接受嘉奖。


    “今日的彩头,孤许他一个心愿。”


    武陵公听此欣喜若狂,与身侧女子对视一眼,握住她的手大步上前,颇有些少年意气。


    “臣请求纳爱妾夏氏为平妻,入主粱府。”


    此话一出,皇帝脸色微变,竟叫武陵公钻了空子。


    下方已有言官忍不住开口:“简直荒谬!宠妾灭妻!朽木不可雕也!”


    “此言差矣,武陵公为家主,妻妾嫡庶全在他一念之间,家主为尊,倒也相宜。”


    两相正吵得火热,武陵公听到有人支持,更是昂首挺胸,极是得意。


    谢令仪上前半步,与皇帝并肩而立,肃然开口:“祁氏,你且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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