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又过了两年半,阿梵珈升至高中。
其实以阿梵珈的成绩,学校有推荐她去主城的高校。
近日,帝国大学下发了一个消息,他们打算组建一个精英科,主要招纳对象是16-18岁的未成年兽人,每个地区可由学校举荐名额,他们进行初步筛选后,名单中的人即可参加帝国大学的面试。
校方帮阿梵珈评估过成绩,要是她报名,妥妥能进入面试。且就算面试被刷下来,她至少也能进市内的高校就读。
但她拒绝了。
以她的天赋来说,去哪里上学根本无所谓。她鲜少听老师讲课,大多时候都是靠自己融会贯通自学知识,她很习惯这样的学习方式。
未曾想,学校竟主动联系了她的监护人高文。
成功推荐一个优等生进入面试,他们也能获得一部分佣金。更不用说,他们这个小地方一下蹦出两个好苗子。
在校方的极力劝诫下,高文当晚就找了阿梵珈和苏慧绪谈话。
“这是个好机会。”
不等他们发表意见,高文劈头就是一句。
阿梵珈脸色一白,苏慧绪敛眉不语。
“像你们这样优秀的人,屈居于穷乡僻壤实在太委屈了。”高文又试着劝解,他的声音很轻,稍微大点声都很费力。
阿梵珈不禁反驳:
“反正到头来统考都是一样。”
“不一样。”
说着,高文忽然咳了一声。
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阿梵珈心突然揪起。
“阿梵珈。”高文少见地用严肃语气呼唤她的名字。
“你想得太天真了。主城能给予你的资源,比这名不经传的小镇能给予你的东西多得多。一个人的能力,从来不只有由一张纸面上的数据就能够代表的,你的人脉、见识,都是你未来能够立足的资本。”
“而且,”他目光中多了分无奈,“你不是想做政治家吗?你应该比我清楚,走这条路,更看重你的出身。”
那我不要了!
阿梵珈很想这么大喊,但声音像被扼杀在喉咙里,她无法出声。
却也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高文都能有办法压制她。他太了解她了。
“可是——”
她看着高文不知何时变得越发病态的脸庞,他眼角肉眼可见生出细纹,皮肤苍白又暗淡,就连头顶上的羊角,都死气沉沉般杵在那,仿佛一折就断。
若她和苏慧绪都走了,高文怎么办?阿梵珈根本不敢想。
最终,她只能脆弱地、无能地落荒而逃。
她咬着嘴唇,头也不回冲出大门。
高文作势想追,眼前却一晃,差点摔倒,但有人及时扶住了他。
“高文哥哥,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慰问,他毫不犹豫躲开了手,眼底一片厌恶。
“不用你假惺惺。”
苏慧绪状似无奈地轻笑了声。
她看着男人身子歪斜地扶着桌子站直,这幅姿态,哪里还有以前几分儒雅。不禁啧了啧嘴。
“高文哥哥,要不我帮你联系一下医院办一下住院手续吧,你这个样子…怪可怜的。”
说着,竟还真掏出手机。
见状,高文想也不想扑过去,打掉她的手机。
“噢——”苏慧绪红唇轻启,长长的羽睫不明所以般颤了颤,就这样看着手机在空中抛出一个弧度,摔在砖面,屏幕碎了一半。
她眼中却满是兴味。
而比屏幕破碎声更加震动人心的,是男人终于压制不住的咳嗽声。
一下一下。
高文痛苦地捂着胸口,弓着背,捂着嘴,鼻梁的眼镜因身体过分剧烈的颤动而抖落,那双充满无望的眸子就这样彻底暴露在光线底下。
“哎呀…高文哥哥,好端端干嘛动起手来,看把自己弄的。”
苏慧绪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没上前。
高文根本没心思听她半句话,直到他感觉手心传来一片湿润,他怔愣地望向手心,目光触及一片血红。
接下来,苏慧绪好像又说了什么,接着跑开,去翻腾瓶瓶罐罐,但他都恍若无闻。
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能让阿梵珈大人知道。
于是,当苏慧绪给他递来一瓶白色药丸时,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力气极大,眼神更是透露出孤注一掷的阴戾。
“你不是一直嫌我碍眼吗,我给你一个机会。”
从他口中听到这一番话,就算是苏慧绪,也不免微愣,但随之,便被戏谑取代。
“看来你都知道,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
高文冷笑一声。
“你这种充满腐臭味的家伙,就算化成灰,也藏不住骨子里带的卑劣。”
如果不是阿梵珈大人执意让她留下,他早就将她扫地出门了。
“这样说,我还是会伤心的,高文哥哥~”
苏慧绪咧开嘴角,甜甜地笑着,可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这份惺惺作态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高文不再与她周旋,他的精力,早已不能支撑他做多余的事。
他勉强让自己站起身。
少女不知何时已几乎与他平视,明明两年前,她才堪堪到他胸口,现在,竟和一米八的阿梵珈大人差不多高了。
只是苏慧绪身上的异样太多,他此前根本无心关注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至少,当下,他不能矮她一头。
他死死盯着少女的眼,少女好整以暇地回视着他。
“你想办法带阿梵珈离开这里。”他沉沉地说,比起提议的口吻,更像是在命令。
苏慧绪挑眉,漫不经心扫过他领口沾到的血渍。
“真的好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座古堡。”
“照我说的做!”
高文几乎是低吼出声。
他一直最看不怪的,就是苏慧绪这种做作的嘴脸,明明讨厌他讨厌得不行,还佯装关切,一口一个哥哥。
苏慧绪勾了勾嘴角,仿佛以吞噬他人痛苦为乐的恶魔。
“好吧。”她发出一声叹息。
“话已至此,我一定会努力看看的。”
说完,她笑着将药瓶塞到高文手里。
高文接过药瓶,却只是紧捏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身体,吃什么都不管用了。
苏慧绪却仿佛已是仁义尽致,她捡起手机,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踏出门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她顿了下,并未回头。
阳光洒满全身,她沐浴在这片暖阳中,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随后,唇齿间发出一声含着笑意的讥讽。
“真是蠢货。”
她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中途,回头遥望了这座古堡。
历经数百年的风吹日晒,建筑表面早已开裂,再怎么修补,也不过是亡羊补牢。
该老化的、毁灭的,终究无法阻止。
就让碍眼的人,一同衰败下去吧。
她再也没有回头,一路朝着西边走,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笃定。
当她找到阿梵珈大人的时候,她张开了几乎有三米长的翅膀,坐在悬崖边,翅膀孤寂地耷拉着。
她痴痴地打量着她的背影。
但阿梵珈大人那敏锐的感官早就感知到她的气息,扭头望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没有回答,坐过去,足尖刚触碰到深不见底的崖边,就坠落下几块砾石,但她毫不犹豫迈出脚。
“危险!”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她任由自己放松身体,随后,如愿以偿的,她落入阿梵珈大人温暖的怀抱中。
“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我不注意,你就掉下去了,你知道吗!”
少女厉声质问着。苏慧绪靠在她怀里,望着因她而忧虑的这双眼睛,心底那空虚的瓶口,好像一瞬间充盈了。
“不会的,我知道,阿梵珈大人一定会来救我的。”
“那也不是每次…”
阿梵珈本还想说什么,但目光触及到苏慧绪那仿佛小动物一样信赖的神情,只能将无奈吞下。
她说的没错,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便不可能让她出事。
但,凡事总有例外。
“是高文让你来找我的吧。”阿梵珈说着,抱起怀中之人,将她安置在自己身旁。
望着荡在半空的双腿,还是觉得不安全,又悄悄将翅膀伸过去,让苏慧绪靠着。
苏慧绪情不自禁勾起嘴角,说话的语气却透露出夹在两边的为难。
“高文哥哥让我来劝你,答应去主城面试的事。”
空气陷入短暂的静默。
末了,阿梵珈才问她。
“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声音早已比之前冷静太多。
苏慧绪若有所思,随之给了一个无比确切的答案:
“阿梵珈大人在哪,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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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阿梵珈又不作声了。
这句话,莫名让她心情有些沉重。
身旁苏慧绪的声音又悠悠地传来。
“我和阿梵珈大人不一样哦,我没有特别远大的理想抱负。我唯一的心愿,便是能永远待在阿梵珈大人身边。”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么。”阿梵珈声音带了些许沙哑。
见少女突然无声地凝望着她,眸光仿佛闪烁着点点星光。
“是的,阿梵珈大人。”
“这种情绪,就跟您想陪着高文哥哥,是一样的。”
一样的吗…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点想哭。
许是少女将自己的思绪传达给了她,而她,却从她口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少女想陪着她,她想陪着高文。这两种心情是一样的。
对于少女来说,她帮她从那两个恶魔手中脱离魔爪,从那一刻起,或许就发誓用此生报答她。
对于她而言,自她记事起,高文就独自将她抚养长大,她对他的感情早已胜似亲人。
阿梵珈无法想象,在没有高文的日子,她还能如何过活。
一想到这里,泪水便无法控制地流下。
“阿梵珈大人…”
苏慧绪怜惜地望着她,伸手安抚着她的背。
倏然,她也哭了。
与她近乎无声的哽咽不同,她一向能痛快地哭出来。
从以前就是,她不开心会直说,摔倒了会流泪。但她并非在无理取闹,只是习惯于在当下流露情感。这是阿梵珈做不到的事。
但在此刻,阿梵珈体会到一种深深的认同感。
苏慧绪没有开口安慰她,因为她知道此时任何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
她选择和她感同身受。
她们就像两只幼兽,依偎着互相舔舐伤口。
直到哭累了,心中的苦闷一通发泄过后,阿梵珈迎来短暂的理智。
“阿梵珈大人…”
苏慧绪的声音游荡在山谷中,显得格外缥缈。
“你说,要是高文哥哥去主城治疗,会不会好得更快呢。”
“主城吗…”阿梵珈对自己呢喃着,心情无法遏制地陷入低落。
“可医生说,高文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这座小城太过偏僻,基础设施甚至用的还是老掉牙的火车,距离主城起码有20个小时的路程。一路颠簸,高文当前的身子骨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
但对此,苏慧绪却突然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归根到底,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了啊。”
她断言道。
阿梵珈看着她的唇一张一合。
“其实我最近从朋友那听说,学校这么想把我们送去主城参加选拔,不是为了什么荣誉,而是因为他们能获得一笔举荐费。”
“举荐费?”
这是阿梵珈根本没听说的事,她没什么朋友,这些消息自从无从得知。
但苏慧绪不是,她广交人脉,学校有半数的人都认识她。
苏慧绪重重点了点头。
“据传闻,主城皇室最近下发了一项新政策,说是打算在全帝国范围内选拔出一些好苗子,组建一支全是精英的部队,所以,给很多高校都拨了指标和资金。”
此前,阿梵珈还真的以为,老师们是为了她的前途着想,或许的确有部分这方面的原因,但最根本的,还是为了从她身上获利。
可她并不想指摘任何人,毕竟,她也打算利用自己。
“只要有一笔钱,就能把高文转移到市里面去。”
得到结论,阿梵珈双眸低垂,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再不济,也能把这座宅子卖了。她不禁暗忖。
有句谚语不无道理——
办法总比困难多。
先前她沉溺于悲伤之中,忽视了身边也有的答案。此刻苏慧绪一开话头,她才想起还有古堡这张迫不得已的底牌。
这座古堡,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孤岛,虽破败陈旧,却是承载她记忆的港湾。
可为了高文,又算得了什么呢?
完全冷静下来后,阿梵珈开始思考计策:
如何能尽可能讹到一部分举荐金?
这座古堡的基础估值又是多少?
高文的病又需要多少费用?
一心想着计划的她并未发现,身旁那个紧紧挨着她的俏丽少女,此时正盯着她,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