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尚未…首相大人。”
前段时间被派遣去找人的下属给出这个回复。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目光,只见前方的法兰绒沙发上,一身白色制服的女人跷腿坐着,头顶吊灯跳的很暗,此时她的神情有一半隐藏在阴影里,让人瞧不出情绪。
而她对这个结论并未表态,空气无声,只有挂钟在一下一下敲动。
许久,才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叩问。
“半个月了?”
“回首相大人,准确来说慧绪大人已失踪17天06个小时。”
阿梵珈眉头轻挑。
忽然半开玩笑般落下一句。
“从我结婚那天算起吗?”
像在调侃,但听在耳里却泛起阵阵寒意。
“你在紧张什么?我婚礼那天,苏慧绪也同时被送了出去,是我让你去将人半路扣下。但是,他却失踪了。”她眯起眼睛。
“从那时算起来,确实苏慧绪已经失踪这么些时日了。”
话落,女人将睥睨他的视线移开,他不由松了口气,感觉头顶上横压着他的石头挪开少许。
察觉到女人情绪还算稳定,他还是决定将最新发现上报。
“首相大人,慧少爷的踪迹虽没有找到,但在他失踪那条路的河边,有人发现了他的贴身物品。”
他低下头一口气汇报完。
却无人回应。
他忍不住抬头,却一时间怔住。
暗色里,女人那双琥珀眼眸格外明亮,好像一只白虎在凝视着你。
“你是在提醒我,苏慧绪,已经死了吗?”
女人一眼不眨地说。
低沉的嗓音里,好像蕴含着某种无声的爆裂之物。
“不是的,首相大人,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他反应过来立马就是道歉,表情充满无辜。
殊不知,他已落入阿梵珈的陷阱。
阿梵珈缓缓从沙发上起身,修长的身子在地上落下一条长长的影子,而这道黑影正朝着他所至之处攀爬。
他不禁仰头,女人身体背着光,面容彻底融入黑暗之中。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她循循善诱般问着,只听语气确实像一个从善如流好说话的领导者。
“首相大人,我、我的意思是,慧少爷只是有可能遭遇不测,但...”
“这不是同样的意思吗?”
女人歪了歪头,似是做了个疑惑的表情,却给他定下了最后通牒。
随后她缓缓蹲下身,盯着跪地男人呆若木鸡的脸。
在灯光的余晖照耀范围下,他终于看清了女人的神情。
不是单纯的喜怒哀乐,而是一种更深入骨髓的情感,状似悲悯,但眼底却一片漩涡般的漆黑。
“你说,慧绪一个人在地底,会不会寂寞?”
他的身子不由颤抖起来,尤其是看见女人眼中那抹悲悯愈来愈深。
与此同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交缠的影子。
在他的后脑处,抵着一只长长的利爪。
“你愿意去陪着他吗?”
女人问。
男人惊恐地睁大眼睛,但下一秒,眼眸停止颤动。
在之后,他垂下了脑袋,像在点头。
女人满意地勾起嘴角,目光涌现出温柔。
“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他。”
她表示感恩。
在她起身的同时,男人的面门直直朝地面倒去。
而他暴露在空气的脑袋上,正向外汩汩流着红色液体。
阿梵珈甩了甩手,黑色的利爪一寸寸缩短,变回纤细修长的五指。
她面无表情地走向茶几,打算联络人来打扫房间。
但这时,大门被人推开了。
“阿梵珈,你的什么东西被找到了。”
篁铃大大咧咧走进来,看见地上流血的尸体,和不远处正准备拨打电话的淡然人影,眼底的异样很快被压制下去。
见他不请自来,阿梵珈心里有些不快,门本上好了锁,但此处是皇宫,篁铃无所顾忌。
况且,他出现得这么凑巧,很难不断定他听见了多少。
还是太让他放肆了。
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只能先纵容他几日。
她迎上篁铃似笑非笑的目光,冷淡地撒着谎:
“没什么,只是我派人去找我许久未回的古宅里丢的一只宠物,找是找到了,但没带回来。”
“所以,就让他以死谢罪了?”篁铃追问,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起来。
“阿梵珈,你还是太心软了。”
闻言,阿梵珈这才将侧着的身体转向他。
“让他这么便宜死掉怎么行?根本不能泄愤。”
篁铃冷酷地说。
阿梵珈笑了笑。
见她不语,篁铃转而面露好奇地问:“是什么宠物让你这么稀罕,朕送你一只一模一样的,可好?”
“陛下,我没有找替代品的爱好。”
她婉拒了。
篁铃目光微垂,接着转头看了眼门外,门外的侍从登时会心地进来将尸体拖走,顺带还关上了房门,动作十分熟稔。
毕竟,篁铃晚上来找阿梵珈也并非一次两次。
他几乎每夜都以辅助国事为由让阿梵珈留宿宫中,甚至还别有用心地将她的临时住所安排在他的行宫附近。
但通常入夜不久,阿梵珈便会“请”他出去。
而此时,阿梵珈本就心情不佳,正打算以夜色渐浓为由把这个粘人精赶出去,却先一步被篁铃敏锐地堵住了口。
“那…重新养一只,其他品种的,就当是排解寂寞。”
他走过来,牵起她的左手,边用袖子认真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边提议道。
阿梵珈任由他擦试着,想看他卖什么关子。
而篁铃见她没拒绝他的触碰,心下一喜,但一想到他接下来的话,却又被苦涩淹没。
女人的手逐渐恢复往日的白净,指节分明,像玉石一样。
他情不自禁握住,指尖一路从她的指甲滑至手心,仅仅是这样的触碰,都让他心旷神怡。
但下一秒,女人就抽出自己的手,动作冷酷得像抽出刺入他身体的刀。
“陛下,我并不觉得寂寞,现在也没有多余心思照顾牲畜,不劳您费心。”
篁铃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
她知道,他又在担心她抛弃他了。
他甚至把自己当做了宠物,乖巧地靠在她身边祈求垂怜,但她尽数忽视。
若是往常,或许她还有心思去搭理,但今日,尤其是此时此刻,她并没有这种心思。
不如说,在基本断定苏慧绪身亡的消息后,便有一股阴霾将她笼罩,她急需发泄。
于是她只朝他微微颔首,便立马朝着殿门跨步走去。
“陛下,今日公务已处理完毕,我便回府了。”
她要出宫。
但没走几步,衣摆就被紧紧扯住了。
他的阻拦对自己毫无威慑,两人心知肚明,但他这种行为如同火上浇油,让阿梵珈越发烦躁起来。
阿梵珈眼底一暗,冰冷的掌心按住少年那只攥着她的手。
却没想到,他整个身子柔若无骨般靠了上来,紧紧贴着她的背,长长的手臂从后背环绕着她的肩。
“如果说,我不让你走呢…”
“阿梵珈…”
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前游离。
她感觉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柔软,有点痒,裹挟着浓烈的情.欲。
他的手臂也随着这股冲动一寸寸收紧,用力抱着她,不知是想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还是他想融进她身体里变成她的一部分。
暗黄的光线下,两人的面庞都覆上一层暖色的阴影,但两人背后,月亮冰冷的光在警示着什么。
“篁铃。”
女人始终冷静的声音如一柄利刃刺向了他。
这是阿梵珈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如此冰冷,不夹杂一丝情绪。
篁铃心口无法控制地一颤,一股寒意突然在身体横冲直撞起来,试图浇灭他的勇气。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提醒道。
但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审判。
她在居高临下地,审判他的所作所为。
意识到这一点,一股无名火蓦然涌上心头,他的理智也被焚烧殆尽。
“我知道!”
但他不想放手。
也不能放手。
“阿梵珈,你在顾虑什么呢?”
他的声音仿佛恶魔低语,向她引诱道。
“你在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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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身份,你怕自己刚坐上这个位置,就被传出与新皇有染,会影响你的声誉?”
“还是说,你在顾虑哥哥?才甩了他,又与他的亲弟弟好上,你心里膈应?”
“亦或是,你心知你在利用我,对旧情人…念念不忘?”
他将尾音刻意上挑,透着孩子恶作剧般的天真与玩弄。
当话音刚落,他就被阿梵珈反手扣住脖颈,背脊猛地撞上落地窗,肩胛骨磕碰到硬物顿时传来刺痛感。
他下意识隐忍地蹙眉,但眼眸却涌现出一抹快意。
目光随之上扬,皎洁的月光打在女人的脸庞,照亮她眼中第一次对他毫无掩饰的愤怒。
“咳、咳——看来…我说中了…”
“但是…哥哥…已经死了…”
“你那个小情人…也已经死了…”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人会妨碍到我们…”
他不怕死地说。
瞬间感觉颈部的力道忽然收紧,甚至传来尖锐利器刺破皮肉的疼痛感。
但都不能阻止他。
他忍着肺部传来的疼痛,声音断断续续,但每个字都如同恶魔的诅咒。
“咳…阿梵珈…你,只剩下我…”
他疯狂地说。
下一秒,在他因痛苦而颤抖的视线下,他逐渐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对灰色翅膀——
巨大的翅膀横扫着周遭的一切,茶几、桌椅在一瞬间被扫荡,就连头顶的吊灯也仿佛收到强大气流冲击,在天花板上嘎吱嘎吱地摇晃。
灯光零碎地照射着女人的脸庞,她的琥珀眼眸也跟着时暗时亮,透露着危险的杀意。
这一刻,对死亡的恐惧感开始压迫他的神经,但与此同时,一种隐秘扭曲的快感也骤然在他心底滋生。
两种情绪交融,最终透过他黑暗粘稠的目光具像化。
“真…美…”
他眼中流淌出痴迷。
兽化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怔愣,少年立马趁虚而入,举起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在她脸颊一侧。
恰时,窗外萧瑟的天忽然下起骤雨,雨水淅沥沥地打在他身后的落地玻璃窗,凝聚的雨滴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觉得他整个人也变得湿漉漉的。
手心传来动脉强有力的跳动感。
而他像一只落汤的小猫,用无害的大眼睛痴痴望着你,请求你把它捡回家。
哪怕,它知道那个家充满泥泞,是无穷尽的深渊,是黑暗的沼泽,它也渴求着,拥入她的怀抱。
鬼使神差的,阿梵珈松开了手。
少年如同破碎的木偶般顺着玻璃滑下,他在地面痉挛般俯首喘息,脖颈间一片湿润。
随后,他疯狂吸气的声音被一阵诡谲的笑意取代,演变成一种又哭又笑的扭曲感。
宛如胜利者的姿态。
他仰望着她,大大的圆眼挂着几滴泪珠,可眼神却闪烁着炽热的光,里面盛满了浓稠的爱意。
这时,天边忽然响起一阵雷鸣,天空有一瞬间被掀成白色——
在这个瞬间,少年纵身而起。
两道影子紧紧相拥。
天地再次归为黑寂,影子被淹没了,像有一只无形的怪物将两人生吞入喉。
而他们,一同成为了怪物的一部分。
又或者说,他们内心本来就栖居着一只怪物,平时不会出现,一旦失去理智,便会取代这具身体。
窗帘被随手拉下,隔绝不了窗外淅沥沥的雨声,反而助长潮湿的气息在屋内发酵,裹挟着一股腥咸的气息,让屋内的温度不断升温、失志。
篁铃一眼不眨地望着上方女人美丽却面无表情的脸,挣扎着从一片似沼泽般凌乱堆叠的柔软中伸出手臂,绕到女人脑后,抽出那支玉质的发簪。
倏然,像是摘掉了泉眼,那头皎洁的银丝如瀑布般垂直落下,柔软的发丝从她颈部滑下,发尾扫过他的双颊,泛起一片淡淡的痒意,他眉眼像孩子般舒展地笑起来。
女人的脸也因此被笼罩在发丝的阴影之下,他的五指穿过她一侧脸颊的发丝,指腹去摸索她柔软的耳朵,他听见她舒适地发出一声叹息。
随后,她便像野兽一般俯下身,一黑一白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好像汇聚成一条河流,却被堵在一池低洼里,谁也无法游出去。
那就游不出去吧。
让他们永远留在这片水池中——
直至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