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凝拉着陶华的一只手:“再多呆会儿,陪妈说说话,你看你这一走,又得好长时间见不着……”
说着,她的眼圈儿有些泛红。
陶华心里一紧,面上却努力维持着轻松的笑容,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反握住母亲的手:“妈,我也想多陪陪您呢。可是……学校里有特别重要的小组作业,要赶着回去做发表,约好了明天下午就得碰头讨论呢。火车票时间卡得紧,再晚我怕赶不上车了。”
她语速比平时稍快,眼神下意识地避开了母亲探究的目光,另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子,书包里那“烫手”的秘密,让她既愧疚又坚定。
陶冠泽听到了动静,披着外套从屋里出来了。
他脸上还带着刚离开被窝的倦意,看向女儿的眼神里,严肃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学业要紧,正事不能耽误。”
陶冠泽表达了对女儿返校决定的支持:“早点也好动身,路上注意安全。”
“让老大骑车送你去车站。”他提高嗓门,喊了一声:“老大!别磨蹭了,送你妹去火车站!”
“哎!这就好!”陶振在里屋一边快速穿上裤子,一边应声。
陶冠泽又看向陶华,目光里充满了期许:“回去就收收心。法律是门大学问,博大精深,容不得半点马虎。要下苦功夫钻研,把基础打牢。
他顿了顿,又道:“家里一切都好,有你两个哥哥呢,不用你惦记。把自己照顾好,吃好穿暖,别生病。”
“知道了,爸,妈,你们也多保重。”陶华心里五味杂陈,既为能暂时逃离压抑的氛围松了口气,又被浓浓的离愁和愧疚包裹。
陶振一边穿着大袄,一边从里屋走了出来:“我好了,咱们走吧。”
陶华用力抱了抱母亲,又对父亲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向院子,坐上了陶振的自行车后座。
陈逸凝追到门口,倚着门框,在料峭的晨风中一直望着。
直到自行车载着女儿的身影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彻底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她才怅然地长长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转身回屋,继续搅动着那锅似乎失去了些滋味的小米粥。
陶冠泽则背着手,在堂屋里踱了两步,最终坐到桌前,摊开了报纸,但目光却久久没有落在那些字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如细沙般从指缝间溜走,转眼到了四月中旬。
春风彻底驱散了寒意,窗外的杨树抽出了嫩绿的新叶。
姜禾的产假结束了,今天是她重返工作岗位的第一天。
她在矿里做会计,主要做些工资核算、成本报表编制、现金收支管理之类的工作。
因此白天照顾双胞胎姐妹的重任,就更多地落在了陈逸凝身上。
而两个小家伙儿,也迎来了新的成长阶段——添加辅食。
阳光明媚的上午,厨房里暖洋洋的。
陈逸凝系着那件熟悉的旧围裙,正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刮着蒸得黄澄澄的南瓜泥,准备喂给两个宝贝孙女。
她先用小木勺舀起一点点散发着清甜香气的南瓜泥,吹温后,递到陶欣迎嘴边,柔声哄着:“欣迎来,张嘴,啊——吃好吃的南瓜泥喽!”
陶欣迎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审视着那勺递到眼前的,从未见过的橘黄色“不明物体”。
小鼻子还嗅了嗅,似乎对那香甜的气味有点兴趣。
但当勺子真正碰到她粉嫩的嘴唇时,小家伙瞬间警惕性拉满!
她像只受惊的小蚌壳,紧紧闭上了嘴巴,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不仅如此,小脑袋还使劲地往后仰,小眉头紧紧蹙起,全身都散发着“这是什么怪东西?休想骗我吃进去!”的强烈抗拒信号。
任凭陈逸凝怎么“啊——啊——”地示范,小勺子怎么在她的唇边温柔地轻点,陶欣迎就是牙关紧锁,坚决不肯松口!
偶尔还从喉咙里发出“嗯嗯…唔…”的不乐意抗议声,小脚丫也不耐烦地蹬了蹬。
而另一边,同样坐在婴儿餐椅里的妹妹陶乐迎,早已被那甜甜的香气勾得坐不住了!
她看到奶奶只“对付”姐姐,急得小身子在椅子里一挺一挺的,小嘴巴急不可耐地“啊!啊!啊!”地叫唤起来。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奋力地指向盛着南瓜泥的碗,另一只小手焦急地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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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餐椅,仿佛在呐喊:“她不吃,给我吧!快给我!”
陈逸凝同陶欣迎“斗争失败”,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放下倔强的姐姐,转过来准备喂陶乐迎时,胖嘟嘟的小家伙早早就张大了小嘴巴,像只等待投喂的小雏鸟。
不仅如此,她还还使出吃奶的劲儿,努力向前探着圆滚滚的小身子,小脑袋拼命地往前伸,恨不得自己把嘴巴直接拱到勺子上去。
那急切又可爱的模样,活脱脱在说:“香香!我等不及啦!”
每次勺子里的南瓜泥一进嘴,陶乐迎就满足地眯起眼睛,弯成幸福的月牙儿,小嘴吧唧吧唧,咂巴得津津有味,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吃完一口,立刻又“啊!啊!啊!”地叫着,小手拍得更急,催促着下一口的到来。
姐妹俩鲜明的对比常常让陈逸凝看得啼笑皆非。
“哎哟,我的小祖宗欣迎哟…...”陈逸凝拿着勺子,对着依旧紧闭嘴巴、一脸“宁死不屈”表情的陶欣迎,真是无计可施,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又宠溺的抱怨,“你倒是张张嘴呀!就尝一小口嘛!你看妹妹吃得多香多开心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得赶紧给旁边等得快要“暴走”的陶乐迎喂上一大口。
但陶欣迎的小脸依旧固执地扭向一边,用后脑勺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这对小姐妹截然不同的性格,在这人生的第一口“饭”上,就已初露端倪。
·
六月,暑气渐起,恼人的蚊子也开始嗡嗡作响。
被陶振抱着,在院子里玩了一圈儿的陶欣迎,不幸被一只大花蚊子在小腿肚上叮了个又红又肿的大包。
在爸爸把她抱进屋里,放在床上坐着后,小家伙用胖乎乎的小手指使劲掐了掐那个包,可力气太小,掐约等于轻轻拍拍,根本不管用!
她急得小脸皱成一团。
看到妈妈姜禾走过来,陶欣迎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拉住姜禾的手,不由分说地就把妈妈的大手按在自己被咬了个大红疙瘩的小腿上。
还用小巴掌“啪啪”拍了两下那个位置,大眼睛急切地望着妈妈,意思很明显:痒!快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