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绕过屏风，走到后面的耳房。
耳房里面不算太小，只是没有什么更多的摆设，只有一个木架子上放置着铜盆。
浴桶旁边放着洗漱用品的架子还有棉巾。
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有一个放衣服和可休息的矮榻。
裴渊一眼就全部扫视完毕。
热水筒里面还留有一些热水。
裴渊找出一块干净的棉布，简单擦洗身子。
水声哗啦哗啦。
元明夏抱着夏夏的臂膀越来越紧。
脚趾蜷缩在一起。
元明夏有点奇怪的呼吸：“夏夏，我感觉好奇怪啊。”
夏夏：哪里奇怪？
“我觉得有点热。”元明夏的额头上洇出汗珠，“还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夏夏：现在是夏天啊，肯定会热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明夏低下头，耳边的水声很明显。
她所有思绪全部都被水声吸引。
明明想要不在意，可越不在意就越清晰。
她的脑海里甚至都能勾勒出裴渊那劲瘦有型的腰。
元明夏深呼吸：“夏夏，我觉得这样不行，真的不行。”
元明夏有点紧张。
除了奇怪之外，她还有点害怕。
总是往外面看，非常害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要是姜太妃带人将他们“捉奸在床”了怎么办。
她都解释不清楚。
元明夏捏着夏夏的衣服上的带子：“他可是一个男子，这样孤男寡女的，实在是不成体统。不然一会儿他出来我还是跟他说一说，让他离开吧。”
夏夏却不同意：我觉得他不会走的，而且我觉得这样很好，你想呀，要是你真的能缓解他的梦魇，那他不仅不会杀你，还会保护你呢！
元明夏有点摇摆：“……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夏夏声音愉快起来：对呀对呀，如果你能和他绑在一起，那就不用害怕姜太妃啦！
“这样嘛……”元明夏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她是害怕姜太妃。
可这个裴渊也很令人害怕。
元明夏摇摇头，她还是谁都惹不起。
不过幸好，裴渊只在她这里睡一晚上。
一个晚上而已。
应该没有什么吧。
裴渊洗漱之后外袍搭在胳膊上，只着一身玄色中衣出来。
元明夏这里没有裴渊的衣物，他自己也没有带来，只能这么简单的凑合。
他从屏风出拐出来，一眼看到元明夏依旧坐在角落，一动都没动。
不过头更低。
不敢看他。
裴渊勾唇走到床榻前：“九公主今晚打算在床脚缩着睡？”
元明夏燃起希望：“可以吗？”
她不敢离裴渊太近。
裴渊没回答。
元明夏明白了，她老老实实的从缩着的角落出来，乖乖的钻到被子里，贴在床榻的最里侧，给裴渊留下很大一块地方。
“裴大人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的。”元明夏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闷闷的，声音很小。
裴渊不是很在意她睡在哪里。
他扯过旁边的另外一床薄被，平躺到床上。
声音安静，裴渊呼吸没有声音。
元明夏依旧觉得裴渊的存在感很强。
她在被子里把夏夏抱的很紧很紧，指尖害怕的捏紧被子。
耳朵竖起来观察外面的声音。
她知道的，这个时间小叶早就已经睡了，嬷嬷也应该喝了酒之后在屋里睡着，没人会来推门。
可她就是害怕。
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亏心事，仅仅不多的几次，全被裴渊抓个正着。
“九公主在想什么？”
裴渊的声音传来。
元明夏赶紧闭眼，装作睡着。
“九公主睡得真快啊。”裴渊的声音越来越近：“九公主就不怕下官现在将九公主掐死吗？”
元明夏依旧不说话。
——他要掐早掐了。
裴渊轻笑一声，躺回到自己的位置。
没过多久，他耳边传来元明夏熟睡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细小均匀绵长。
裴渊勾唇，他用胳膊将自己支起来侧身看她：“九公主当真是不怕下官啊。”
他只能看到元明夏的后背。
她单薄瘦小的身子压在厚被子里，像是被被子吃掉。
她只有一床夏天的薄被，如今盖在他的身上。
带着她淡淡的温暖的味道。
裴渊盯着她的背后看了许久，随即右手缓缓向前，掐在了元明夏的脖子上。
*
夜幕深沉，华阳宫内弥漫着旖旎的味道。
巨大华丽的床榻上有节奏的晃动，层层床帐将里面的所有都被遮住，只有细碎压抑的声音不受控制的传来。
可屋子里并没有别人，宫人们都在两道门外。
床帐上垂顺的流苏如水纹一样波动。
在最后剧烈的摇晃之后，归于静止。
床帐里面只剩下平复的喘、息。
还有低声细琐让人听不清的对话。
又过一阵。
一只芊芊玉手从床帐中伸出，拉动一旁的细绳。
铃声叮铃。
传到二道门外。
宫人们垂首有序地进去，但只有两位贴身的女官进内殿伺候。
静雨掀开床帐，无视床内的凌乱，将姜太妃扶出来。
另外一个女官迅速进去将床褥更换。
静雨将姜太妃扶到后面的盥室。
姜太妃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下，水汽蒸腾，让人分辨不出。
静雨安静地往姜太妃的肩膀上浇水。
过了一阵，姜太妃缓过来，声音里还存着媚音：“静雨，你明日去查一下，那个季言如何了。”
静雨：“是。”
*
清晨鸟语细鸣。
晨光照在元明夏的脸上，她下意识抬手去遮。
手臂刚刚抬到一半，她忽然清醒。
然后睁开眼睛。
天亮了。
裴渊不在她旁边，已经走掉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什么走的。
不过没关系。
元明夏心情很好。
昨天晚上很安全，他们没有被人发现。
她也渡过了一个安全的夜晚。
她将夏夏从被子里拿出来举起。
寝衣袖子下滑，露出来她细腻白皙又纤细的胳膊。
她对着夏夏笑得很开心：“夏夏，我们又安全的活了一天呢！”
夏夏没回答她。
元明夏也不在意。
她从被子里面钻出来，后背还沾粘着汗。
昨天晚上盖的厚被子，有点热。
她从床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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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耳房擦洗了一下，在看到昨天裴渊用过的棉巾时，她抿抿唇。
收拾完毕之后，元明夏给自己和夏夏换好衣服之后，就坐在椅子上等小叶来送早饭。
可怎么等也没有来。
元明夏揉揉已经在叫的肚子。
她将夏夏放到床上，自己出去找人。
小叶好像不在听荷苑，元明夏只好去后面的房间找魏嬷嬷。
魏嬷嬷明显还在睡觉。
一推开门就是一股酒味。
元明夏捏住鼻子：“魏嬷嬷，小叶今天没有送早饭，是出什么事了吗？”
魏嬷嬷翻了个身，半撑起来，一开口还有一股酒气：“小叶这两日被借到尚衣局去了，这两日老身身体不好，公主自己去膳房取饭吧。”
元明夏一直秉着呼吸。
在知道小叶的去处之后，她点点头，转身离开魏嬷嬷的屋子。
她回到屋子里，往自己毫无装饰的发髻上簪了一根珍珠钗，这才出门。
听荷苑地处偏僻，但却离膳房和宫人们居住的地方不是很远。
元明夏之前也自己去过膳房。
只不过这次有点晚，元明夏到膳房的时候，里面的宫人已经开始准备午膳了。
膳房的嬷嬷看着元明夏，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讽刺挖苦，只是安静地将食盒交给她。
元明夏拎着食盒走到半路，实在是饿的不行。
她在湖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打开食盒。
里面是五个包子一碗粥，还有一碟小菜。
元明夏先将一碗粥就着小菜吃掉，这才拿着包子坐在湖边慢慢吃。
而后她便听到有几个在湖边修剪花枝的几个宫女在小声嘀咕。
“你们昨天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什么什么？”
“你别说，我好像听到了，那声音阴森森的，不知道从哪里飘来，晚上值夜的人都是非常恐怖。”
“听他们说，好像是一首童谣，那声音凄凄切切，而且好像就是从连贵人的宫里传来的。”
“连贵人？那个在流产掉一个小皇子之后就疯了的连贵人？后宫的嫔妃不是已经被送出宫去感业寺了吗？”
“这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晚上我们还是不要到处走了，万一真的是闹鬼呢。”
……
元明夏咬着包子，眨眼听着她们的对话。
有点背后发凉。
昨天晚上吗？
她本来以为昨天晚上裴渊睡在自己旁边，自己肯定会瞪着眼睛睡不着。
可是没想到她装睡装睡，竟然真的睡着了。
闹鬼吗？
元明夏有点害怕，她拎着食盒赶紧离开。
傍晚，明昏交替。
元明夏的晚膳时间要比各宫的晚一点，御厨总要按照顺序去准备，等到宫里的贵人们都送完了，就到元明夏这种不受宠的公主，最后是那些宫人。
原本元明夏还没觉得如何。
但今天她想要快点拿到食盒回去。
可分配的嬷嬷却还是按照原本的时间，将元明夏的饭食准备好，只不咸不淡的：“九公主久等了。”
元明夏没说什么。
只拎着食盒快步朝听荷苑走。
可是走到一半，天光完全失去颜色。
月亮被一片乌云遮住。
元明夏心里发毛，脚步变快。
可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