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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四

作者:青城山黛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四月春尽,如火如荼的亲迎筹备,仍旧不如薛盟的意。缘故有二:太子月初开罪了圣上新宠,眼下正是须谨慎行事的节骨眼儿,届时自然无法亲来观礼。


    再一桩,则是明琰长公主身边有一名姓刘的内嬖,素性骄横,竟于闹市中策马,踩死幼儿,皇帝震怒,勒令长公主闭门思过,逾月方可出。


    薛盟闻悉,心里连道“天杀的”,一面派了亲信去那丧户送抚恤银子,一面觍着脸进宫去向他皇帝舅舅求情。


    皇帝一贯待他不薄,笑眯眯地捋须:“娶亲原是大事,若临了再改吉期,怕你那老丈人也不答应。”


    瞥见薛盟期期艾艾,复又道:“莫非怕母亲缺席,慢待了新妇?朕便额外加你个衔儿,添个体面,如何?”


    薛盟忙顿首再拜:“陛下折煞微臣了!臣与母亲所有体面,皆仰赖陛下深恩,岂敢存轻狂作践之心?奈何横祸飞来,痛心扼腕亦无力回天。今日能稍补丧家一二,全凭陛下开恩,若再贪图加赏,岂非有负隆恩、徒令天家蒙羞?”


    皇帝信手点了点案上白玉搁臂,听罢微露倦意,不再逗他:“这话倒还明白。誓之,你确是长大了。”忽又想起一事:“皇后前日还提,早备下副好妆奁,单等你得空,便抬去新房,给外甥媳妇添妆。”


    这便是定论了。薛盟见好就收,利落谢恩叩首,告退而出。


    到了正日,果然有皇后身边四名女官携赏赐妆奁上门,另有一位太监前来传旨,诰授薛门新妇贺氏为五品恭人。


    薛盟得着信儿,忙领了歆荣及一干家下人等设香案恭迎,叩首谢恩接了旨,复起身再四请那内官入上席。太监还要回宫中复命,一意辞了,把臂往来间,袖中早揣上个沉甸甸的红缎儿荷包,这才由薛盟嘱咐着澜序、好生送出府去。


    歆荣这边,与梵烟伴着,两个嬷嬷开道在前,小丫头们簇拥在后,一行人进了内院,入正房等候。


    梵烟见那两个嬷嬷有了年纪,从歆荣下轿便寸步不离地伺候左右,因道:“二位妈妈辛苦,且先用些茶饭、歇歇腿脚——前头诸多宾客,总要有一两个时辰方散呢。”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屈膝应了,梵烟又让九莺、十锦搀扶着送出去,也暂不必过来了。


    打发了七巧、八红在门口支应,回过身,歆荣已自揭了盖头:“真是奇了,竟省了拜高堂。”


    梵烟走过去,半跪在床边,给她缓缓轻按肩颈:“天不亮就起来开脸梳头,这冠子重得脖子也要压短两寸,我瞧着都累得慌。”


    歆荣拉了拉她的衣襟:“你也坐。”梵烟依言坐了,又问:“家里带来的蜜饯可要含一枚?”话出口不免失笑。


    “这会儿只是口干,倒不觉得饿。你看那边桌上有没有茶水?”


    合卺酒未饮,她们先图上解渴了。梵烟寻得一只甜白小盏,一面斟茶,一面琢磨:“以姑爷的身份,宫里有赏赐诰封本是情理之中,特特等到今日送来,更像是有意而为。”


    歆荣稍怔,而后不禁略有微词:“小节上无微不至,大事上倒讳莫如深。”


    梵烟忙劝:“兴许有什么内情呢?横竖过一会儿见了人,当面便能问清楚,何必先存下个成见在这里。”


    如今也别无他法。歆荣接过茶盏,点了点头。


    龙凤喜烛烧得欢欣,灯花爆了又爆,仅只余两寸来许时,梵烟掩口打了个呵欠,依稀听见外头脚步声响,忙站起身,果然七巧八红一面齐声问好,一面推开了门。


    薛盟借着进门之机,又整了整衣冠,方绕过泥金十二屏,步入内室。见歆荣已揭了盖头,顾不上旁的,赶忙作揖赔礼:“累夫人久候了。我这里的奴才也不堪用,全无伺候主母的规矩,往后还要偏劳夫人教导。委实不称心的,索性打发了事。”


    歆荣竟莞尔:“我初来乍到,连府上的规矩尚不清楚,岂敢越俎代庖、担此重任?”


    须知歆荣在薛盟心中,历来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眼下乍然得她笑颜,顿如酒劲儿返上来一般,素日的警醒也抛却脑后,晕陶陶地听见她接着道:“眼下便有一件事要请教你——我深知长公主身份贵重,自然不同寻常,只是你我两家究竟是明媒正娶,禀过官府、立过婚书,于国法于家礼,都不能不见过长辈。今日含混过去了,大约总有必得含混过去的缘故,却不知何日不要紧了,再将这仪礼行全?”


    薛盟一面听,一面神色渐肃,暗里越发敬重这位新夫人。又瞟一眼旁边候着的梵烟,知道连她也瞒不过,唯有据实相告:“夫人深明大义,实在叫我汗颜。你我一体同心,非是我存心要隐瞒,而是此事干系天家颜面,''胳膊折在袖子里'',知情的不如不知情的好,任谁也不敢摆到明面儿上来,只盼着风波早日平息,再议其他。”


    歆荣与梵烟对视一眼,一时难以置评。


    主仆俩的相顾无言,薛盟又焉有视而不见的?然而子不言母之过,末了也只得打破僵局,主动道:“至于夫人所虑,我也深以为然。这便将合卺酒、同牢宴都撤下去,等见过了母亲,一并行礼不迟。另整治一桌便饭,夫人与梵烟姑娘赏脸,将就用些,也好早些安歇。”


    歆荣嘲道:“我倒不知赞善如此迂腐。既谓将就,何饭不可将就?”言罢自己起身,取过一只彩线相连的匏樽,向薛盟致意,旋即一饮而尽。


    薛盟从善如流,饮尽了另一杯合卺酒,酒甫入喉,竟觉醉意比在前厅遭人轮番死灌时更难以招架,一颗心突突直跳,强自按捺片刻,勉力行礼如仪,不等歆荣回应,忙忙告退出去。


    房门贴着脚后跟被关上时,分明听见那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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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噗嗤”笑了出声。


    此后两三日,薛盟起居皆在前院,等闲不来扰歆荣清净,唯在得了新奇物件时,仍派澜序送过来,亦不便过于频繁,显然极懂分寸。


    歆荣与梵烟两个,便过得比在闺中还要自在——这会儿更品出没有长辈、以己为尊的惬意来了,可惜注定不会长久。


    “嫡亲姐弟与嫡亲兄弟又不一样,纵然是人命官司,不过闭门思过——这亦属私了而已。一月之期眼见将满,且看薛盟这伏小做低的模样能维持几时。”


    梵烟正缝一个避疫驱虫香袋,听歆荣这样说,不禁道:“你凡事总是想得太悲观了。别的不论,那薛赞善待你,却不是虚情假意的。再者做父母的如何,并不等于做儿女的必定一个样儿,无非碍于孝道,奈何不得罢了。”


    歆荣一面听,一面将桌上的药材拈来轻嗅了嗅:“这话倒有意思。”又提议道:“还剩下这么些,再凑一袋子给他送去——你不是劝我,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吗?”


    梵烟乜她:“偏会支使我。”耍赖把小金秤、小药匙全推到她面前:“你怎么不亲手做给人家?”


    两人笑闹了一阵,外头七巧说:“澜序来传话。”


    梵烟忙拍手道:“来得好巧。”不待歆荣反应,闪身出去了。


    原来澜序来传的是明日回门的安排,梵烟仔细听了,自然事事熨帖,无甚不妥,便点了点头,说禀给夫人知道。


    澜序又提起,府里新访得几房仆婢,俱是身家清白、伶俐可用的,现下还在两位老嬷嬷那儿学规矩,等调|教好了,再领到内院凭夫人过目。


    梵烟顺势探问:“我瞧那两位妈妈言谈举止不凡,我们这些外八路的奴婢再比不上,想是长公主殿下心疼儿子,特意指派来襄助的?”


    澜序不无得意:“姑娘只猜对了一半。那二位姑奶奶确实是内廷女官不假,却不是公主府出身——咱们家主擎小儿出息,可不稀得仗着长辈荣光作威作福,凭的是自己的能耐,在皇爷和太子跟前尽心竭力,方得了这分外的照拂,金口玉言地嘱咐了这两位来镇守家宅。”


    梵烟见他如此,少不得陪着与有荣焉了一回,返来将探得的底细向歆荣和盘托出。


    歆荣揶揄她:“是了,是了,果真是你慧眼识英雄,在下拜服!”梵烟臊了,扭身便走。


    转天回贺家,梵烟混忘了跟歆荣斗气的事儿,两人同车坐着,这才惊觉归心似箭,短短三日,竟似经年,一时感慨万千。


    及至见到贺家二老,又收起了诸般心绪,只作喜气盈盈万事足意的模样。薛盟较她二人尤擅此道,只言片语间,俨然长幼尽欢,直盘桓到夕霞满天的时辰,方依依辞去。


    车行离薛宅尚有一程子路,忽见家下一人奔来报信:长公主亲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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