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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女婴

作者:吃个砂糖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崔昭将钱罐子里的铜板倒出放桌子上,缓缓推到马婆子面前,“卦金还给你。”


    “你什么意思?”马婆子大声质问,没动桌上的铜板,“你不是大师吗?我付钱你算卦,天经地义,你凭什么不给我算?”


    她收敛笑意,双眼一瞪,嘴角下撇,法令纹深如沟壑,那张脸看上去更刻薄了。


    “不行,你必须给我算!”


    崔昭不语,冷冷看着她闹,顺便仔细观察她的面相。


    眉粗压眼,三角眼内含凶光,颧骨高耸且外翻,鼻梁起节,鼻尖如刀锋,固执独断控制欲强,为人狠毒刻薄,性格强势,看来是个在家中说一不二的主。


    且她身上还有三根发黑的因果线,手中有命债,呵,法外狂徒啊!


    “我说了,未出生的孩子不算性别,不仅我这里,其他正经道修也不会算,犯忌讳。”


    崔昭淡定回一句,余光正好瞥见挤进人群看热闹的萧明榆,只一眼,迅速收回目光。


    “那就算我何时能抱上大孙子,还有家里的儿媳妇是不是命里没儿子,如果是这样我们家不能再留她,换个能生儿子的。”


    马婆子气愤地拍桌子,一副不算清楚就不走的无赖模样,围观众人见状忍不住议论,对她指指点点。


    有好心人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怼她,偏生她没脸没皮,活了大半辈子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挨个咒骂回去。


    她的话实在太恶毒太难听,现场竟没有一人是她的对手,招架不住只得熄火忍下这口气。


    “呸!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凭什么享福?”


    “再说了,她嫁入我们老陈家就是我们老陈家的人,就得为老陈家传宗接代,不然就是家里的罪人,即便死在产床上也是活该。”


    “我儿有本事,多的是女人嫁,她生不出来自有别的女人生,谁生出儿子谁就是老陈家的大功臣,我老陈家……唔唔……”


    正骂着,声音戛然而止。


    马婆子突然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身体像是被什么定住,原本气势挥舞的手臂也停在半空,只剩下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眼中有惊恐也有愤怒。


    众人被马婆子的咒骂声荼毒不轻,突然安静下来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片刻后,他们发现马婆子依旧保持那个动作,更疑惑了。


    “大师,她这是?”有人问。


    “吵的人心烦,就让她暂时闭嘴了。”


    崔昭揉了揉耳朵,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最后停在马婆子的身上,瞬间变得锐利,她沉声说道:“既然你执着算这一卦,我便成全你,只是算什么就由不得你了。”


    “你出身贫农家庭,家中六女一男,排行老四,出生时险些被溺死,得贵人相助才活了下来,爹不疼娘不爱长到了十三岁,因弟弟要读书,被父母卖进县城大户人家做丫鬟。”


    “起初你很勤恳,安安分分干活,凭借自己的努力做上主家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还算得脸。”


    “富贵见多了,你不再满足伺候人的生活,心思也活泛起来,开始将主意打到府内男主子的身上,可惜你没有那个命。”


    听了崔昭的话,围观众人一阵唏嘘,看向马婆子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马婆子也震惊地瞪大双眼,心中有些慌,自己年轻时候的丑事这丫头怎么会知道?难不成真能算出来?


    她“唔唔”几声,恨恨地瞪向崔昭,眼神里的威胁与恶意都快溢出来了。


    崔昭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的小心思被发现,好在女主子心善,留你一命,将你打一顿草草配给一个小厮,也就是你早死的丈夫。”


    “论起来,你姻缘方面的运气还不错,随便配的丈夫是个老实人,早就对你有意,所以成婚后对你百依百顺,为了让你过上好生活他拼命做事攒下一大笔钱,带着你脱离奴籍,恢复自由身。”


    “且他命中带小财,脱离奴籍后凭借自己聪明与能力开始经营杂货铺生意,正遇流年运势上佳,你们家的生意很顺利,铺子越干越红火,日子也越过越舒坦。”


    说到这,崔昭话音暂停,抬步走到萧明榆的身侧,垫脚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姑娘身上散发的淡淡檀香气萦绕在鼻尖,令萧明榆极速跳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笑应:“好,这事交给我,保证让她牢底坐穿。”


    有了他的保证,崔昭无视其他人的目光重新回到马婆子的面前,唇角微勾,将其罪行娓娓道出。


    “你第一个孩子是闺女,也是你亲手杀的第一个人。孩子才三岁,长得很像你丈夫,乖巧可爱,可你却因为旁人一句“赔钱货没用”而将她虐待致死,偷偷扔到乱葬岗喂了野狗,还骗你丈夫说孩子走丢了,不吃不喝,装出痛苦难过的模样蒙混过去。”


    “小姑娘死得惨,怨气深,但心性单纯不懂隐藏自己,二十多年过去,如今不见她缠在你身边,想必已经被鬼差带回地府或者魂飞魄散了。”


    “孩子死后没多久,你怀上第二个孩子,孩子刚满三个月你上街遇到一个道士摆摊算命,对方为了展现自己的能力,非说腹中孩子是个闺女,你当时不相信,还将对方大骂一顿。”


    “只是骂归骂,对方的话还是在你心中埋下了种子,想到生闺女会被人指指点点,你心慌不已,煎熬两个月终是心中的恶念占了上风,一碗药下肚,孩子胎死腹中。”


    短短一年内弄死自己两个孩子,马婆子是当之无愧的狠人。


    崔昭的话一句接一句,如同阵阵闷雷直劈大家伙的心头,怒火熊熊燃起,都气的不轻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道士是个骗子,孩子死后你丈夫带着你跑遍京都的医馆才将死胎生出来,是个男孩,而你也因此伤了身,修养整整三年才缓过来。”


    “自那以后,你的脾气变得越发古怪,夫妻关系也逐渐破裂了。”


    “生下儿子的第二年,你丈夫在进货路上死了,那个家也由你全全做主,可惜你运势平平,也不是做生意的料,铺子生意一落千丈,不到三年就倒闭了。”


    光自己一个人说太没劲,崔昭说到这里特意解开禁言咒,让马婆子有开口的机会。


    感受到喉咙处传来的舒适,马婆子清了清嗓子,三角眼顿时一亮,当即破口大骂,连连否认崔昭所言,整个人处在不可抑制的激动之中。


    骂着骂着,开始诅咒崔昭的祖宗,一句话没骂完,崔昭一个禁言咒甩过去,现场又安静下来了。


    正好此时官差匆匆赶来,崔昭与萧明榆对视一眼,话题重新扯回马婆子最初的提问,她儿媳妇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她何时能抱上孙子?


    “你听信邪法卖了大孙女,又虐杀尚在襁褓的二孙女,将其尸骨砌进门槛任人踩踏,以为能震慑那些前来投胎的女婴好成功得个孙子,殊不知你罪孽深重,早将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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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的福报损完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抱上孙子了。”


    “还有你的废物儿子,他的无能,他的纵容,间接害死自己的亲骨肉,也害得枕边人受尽委屈和痛苦,此后将妻离子散孤独终老,晚年凄苦而死。”


    崔昭神情平静,想起枉死的三个可怜孩子,她眼含悲悯,手一挥,将马婆子身上的禁制全部解开。


    马婆子得了自由发疯般扑向崔昭,疯狂大骂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啊……”


    崔昭毫不犹豫出脚将人踹飞,又忍着怒火将人留给官府处置,是非罪责自有律法去审判。


    她今日的所做所言已经超出承担的范围,牵涉其间因果,想躲为时已晚。


    “罢了,相遇即是缘分,便帮你一把吧!”


    崔昭垂首小声感叹一句,再度抬眸,内里已恢复平日里的淡漠。


    马婆子一个劲扑腾挣扎,骂骂咧咧,想往崔昭这边冲,被官差及时摁住。


    安王殿下亲口吩咐,官差们不敢不遵从,回禀一声就押着马婆子回京兆府了。


    萧明榆见崔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就主动走过去问道:“在想什么?”


    崔昭摇摇头,不放心地叮嘱道:“没事,这个案子劳烦殿下派人盯好,女婴尸体就在马婆子家大门门槛下,人证物证都有,具体就看官府众人的本事了。”


    “好,我办事你放心。”萧明榆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看完热闹重新围拢过来,问东问西,再七嘴八舌发表自己的看法。


    世道如此,权势富贵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社会分工又偏向男子,为男子提供更多的机会从而打压女子,一代接一代,长期不对等的地位压迫,不少女子逐渐沦为男子的附属品。


    高门大户就不提了,普通百姓家中光靠一个男人养家不太现实,大多女子也会出来找活干,挣钱养家还要包揽家里的家务活。


    可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男人看不起自己的妻子,认为妻子的付出理所应当,将亲女儿看做赔钱货,从小让她们干活,当下人使唤。


    越是窝囊没本事,回到家中就越嚣张,颐指气使,将自己当大爷。


    还有少部分像马婆子那样的人,自己吃过重男轻女的苦果,就见不得旁人比她过的舒坦。


    面对儿媳妇如此,孙女也是如此。


    她从骨子里烂透了,将儿子拉扯长大,儿子只能听她的,那个家也只能她做主。


    同是女子,她仇视儿媳妇,厌恶孙女,觉得自己是尊贵的老夫人,儿媳妇和孙女都是赔钱货,可随意处置。


    世间女子本就过的不易,女子又何苦为难女子呢?


    崔昭静静听着,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等众人讨论完,她才收拾东西沉默着骑马离开。


    萧明榆站在街口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主子,回王府吗?”常石问。


    萧明榆思索半晌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进宫,好些天没陪父皇用膳了,进宫同他聊聊天,培养父子感情,再聊聊民生。”


    “是。”


    常石偷偷抬眼观察自家主子,心中已猜到他的用意,却什么也没说。


    反正在他心里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按吩咐办事即可,其余事还轮不到他操心。


    崔昭从朝阳街回来直奔自己的院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埋头疯狂画符,连午饭都没心情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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