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情绪高昂,站在堂上与诸位来宾说几句客套话,感谢宾客赏脸登门,将一名老父亲的欣慰和感动表现得淋漓尽致。
礼乐声一停,他看着妻女手挽手从隐蔽处款款走出来,双眸一亮再亮,笑得合不拢嘴。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非得大夸特夸,再和老朋友炫耀一番。
“本侯有一女因病不得不养在外面,此事京中上下很多人都知晓。不瞒诸位,小女在道观中长大,十五年来吃了不少苦,唉!”
平阳侯假意叹气,目光偷偷观察宴中人的反应,开始酝酿接下来的话。
“小女刚回来对京都不熟悉,或许会有礼节不周到之处,往后出门在外她若是不小心冒犯诸位,还望海涵,有什么事尽管来寻本侯和夫人,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孩子还小,管教之事不劳尊驾,还是由自家来吧!”
说到这,平阳侯侧头看向崔昭,眼中噙着泪花,继续说道:“今日大办宴席请诸位前来主要为了两个见证,一是郑重介绍我的闺女崔昭,见证她的回归认亲。二来见证我家昭昭十五及笄礼,来,昭昭,给诸位叔伯婶姨兄弟姐妹问个好。”
平阳侯对外形象一直是厚脸皮怂包关系户,侯府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祖上余荫以及陛下对他的偏爱。
往常有人给他不痛快,他当面怂唧唧和稀泥,转头就到陛下面前抹眼泪,拐着几个弯告状,外面的亏一点不吃,朝中不少人讨厌他。
偏偏他还喜欢给自己树立讲道理、就事论事不掺私人恩怨的正面形象,只要事情合理,有事他真上,让人又爱又恨。
现在他公然攀关系,了解他的人只会暗地里吐槽,骂他不要脸。
但是崔昭不了解啊!她没有她爹脸皮厚,脚趾已经开始扣地了。
崔昭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努力挤出一抹笑,将那句令人羞耻的话说出口:“诸位叔伯婶姨兄弟姐妹安好,往后请多多包涵,算命抓鬼看风水可以找我,收友情价。”
话落的瞬间,现场死一般安静。
萧明榆派人跟踪过崔昭,知道她住在侯府,只是侯府没公开千金回归的消息,不好确定她的身份,现听见熟悉的声音第一时间就看过去了,果然不出所料。
杜骁一口茶水喷出来,连擦拭都顾不上先看看是谁那么不要脸。
裴远瑾则瞪大双眼,半晌后呢喃一声“大师?”
好家伙,平阳侯府新找回来的小姐长的怪眼熟的,也会看事,现在的姑娘兴趣爱好都那么特别了吗?
不对不对,这不是同一个人吗?
长得像,说话声音像,身形身高也像,哪有那么巧的事?
裴远瑾的想法千回百转,而后复杂地看向崔昭。
其他不认识崔昭的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盯着她久久反应不过来。
有人暗暗吐槽,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就算没养在身边,也同她父亲一样厚脸皮。
“是的,诸位没听错,以上提到的活我都接。”
褪去一开始的尴尬,再次开口就没那么难了。
崔昭神色坦然,说话间还瞥了喷水的杜骁一眼,这个家伙反应那么大,不稳重。
“好说好说,大侄女竟还懂那些,真有本事。”
最先开口捧场的人是永昌伯周郢,他和平阳侯趣味相投,是多年好友,关键时刻出头缓和气氛,其他人跟着附和,场面又热络起来。
及笄礼郑重而肃穆,吉时一到,礼乐悠扬,流程逐步开展。
崔昭一边按要求走流程,一边用及笄礼的仪式与师父开坛做法作比较,不得不说,有点意思。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
“以岁之正,以月为令,咸加尔服……”
一声声祝词落入崔昭耳中,她感觉自己像个任人摆布的假人,让抬手就抬手,让低头就低头。
两刻钟后,这个折腾人的仪式终于结束了。
崔昭长舒一口气,与人说话时,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宴席开始,各色菜品陆陆续续上桌,担心天冷菜结油,杨氏贴心吩咐每桌准备两个小碳炉,由专门的丫鬟小厮随侍在旁,轮流热菜热酒,争取让宾客们吃得舒心。
“娘命人收拾了隔壁厢房,里面有提前备下的常服,先去换,换完再出来吃午饭。”
杨氏担心女儿傻乎乎跑回芳华院,等所有仪式一结束立马提醒她,还指了一名丫鬟跟随,替她更衣拆发。
崔昭点点头,大步离场。
裴元瑾和杜骁凑一块吃饭,两人头碰头,小声讨论今天的发现:平阳侯府新回来的千金竟然就是朝阳街的小大师!
“我表哥应该早知道了,你瞧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啧,亏我们把他当兄弟,他知道也不说,指不定偷偷看我们的笑话呢!”
杜骁撇撇嘴,朝萧明榆所在方向一挑眉。
裴元瑾认同地点点头,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疑惑问道:“既然平阳侯千金是大师,那几位的算盘是不是要落空了?”
“肯定是。”
杜骁轻嗤,说话的声音压的更低了。
“广王殿下就算了,好歹正妃之位还在,有点心思也正常,太子和庄王凑什么热闹,他俩的后宅热闹得很,一正妃两侧妃,妾室一堆,儿女都凑两三个好字了,若还存不该有的心思,崔侯爷不将他们打出去,也要到陛下面前告一状。”
裴怀瑾深以为然,跟着吐槽道:“确实,大师虽长于民间,但也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女,你瞧崔侯爷夫妻俩看女儿的眼神,定是当宝贝护着,哪容旁人作践?”
两人一个眼神交流,默契举起酒杯,干了。
正好此时有其他人过来敬酒,话题揭过,他们理理衣摆,神情一转,立马变回矜贵优雅的世家公子。
崔昭的速度很快,回来时,女眷主桌刚开动。
老夫人端坐在上位,一身打扮雍容华贵,她的两侧分别坐着杨氏和二夫人孙氏。
见崔昭过来,她淡淡瞥一眼,嫌弃地哼一声,本不想理会,但旁边的孙氏一直给她使眼色,她碍于周围宾客才不情不愿地挤出慈爱的笑容,夹起嗓子,柔声对崔昭说道:“昭昭丫头,到祖母这来。”
崔昭一副见鬼的表情,像看稀奇玩意一样盯着老夫人看。
“你个傻孩子,愣着做甚,过来祖母有话要和你说。”
老夫人看到崔昭就来气,生怕她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发疯,创飞她这个继祖母,催促时,语气里不免带上几分警告意味,周围的人听到声音全都看过来了。
崔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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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犹豫一瞬,很给面子地走过去,想看看便宜祖母闹什么幺蛾子。
“什么事?”
她直接问道,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一点对长辈的“敬意”,老夫人的脸色刷一下黑了。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没事就不能叫你了吗?礼仪教养呢?在道观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
老夫人被儿孙们捧惯了,容不得晚辈忤逆,特别是刚回来不受她待见的继孙女。
崔昭只说了短短三个字,她便觉得对方在挑衅自己,顿时怒火中烧,压都压不住,一声声质问不顾场合地脱口而出。
她情绪激动,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声音浑厚有力,都传到屏风后的男宾席位去了,一时间,大家伙停下吃饭的动作,纷纷朝声源处看去,竖起耳朵试图偷听点侯府八卦。
对于继婆婆,杨氏一直是懒得计较的态度,她可以忍,但是她的女儿不能受委屈。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正要发作,肩膀突然被人摁住了,忙侧抬头一看,对上女儿平静的眸子,心一下子安定了。
崔昭安抚地拍拍杨氏后背,微不可查地冲她摇摇头,她才耐住性子,把场子留给崔昭自己处理。
“您说有话要和我说,我才问什么事,合情合理,冲我发什么脾气,您对二房三房的兄弟姐妹也是这样吗?”
“你……”老夫人一噎,想不出反驳的话,也咽不下那口气。
“我什么?”崔昭淡漠的眉眼终于染上了笑意,不过是嘲讽的笑,“哦,我明白了,祖母对二房三房的兄弟姐妹不是这种态度,果真亲疏有别,继孙还是比不过亲孙。”
崔昭说话不急不缓,却字字清晰,附近的夫人小姐们都听见了。
她没有什么家丑不外扬的观念,家人她只认大房,有爹娘哥哥和傻弟弟,其他几房都是外人。
自家没有丑闻,外人的丑事她不介意宣扬一番。
“你,你,你你个不肖子孙。”
老夫人捂着胸口大喘气,见势不对,为了自己的脸面,她身子一歪直接“晕”过去了。
二夫人孙氏和三夫人白氏当即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搀扶老夫人,指责的话接连不断落到崔昭身上。
很快,婆媳三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逃一般离开。
崔昭及笄礼办的盛大,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过来捧场了。
人前脚刚走,后脚李婉柔就起了小心思。
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在众多贵夫人面前露脸,她特意绕路来到主桌,娇娇喊了一声“表妹”,随即不赞同地对崔昭说道:“姑祖母也是为了你好。”
“你刚回来可能不清楚,姑祖母待家中儿孙向来一视同仁,远的不提,连我这个娘家侄孙女也悉心教导,再慈和不过的老人家。”
“你即便不理解她的苦心,也不该说那样的话将人气晕,咱们做晚辈的,要孝顺,要懂事。”
“你那么孝顺怎么还在这里?”崔昭反问。
她压根没将李婉柔放在眼里,怼人的话张口就来,“你废话真多,那么孝顺,早该离席追出去,给你亲亲姑祖母端茶倒水,衣不解带地侍疾,必要时端屎端尿,用行动证明你的孝心,而不是站在这里指责我。”
“还是说你的孝顺只停留在嘴上,不愿意去干伺候人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