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归他所有的了,所以连那一点点细微的情绪都是归他操控的了——盛蹊没有发现,人对于自己感情的回避,本来就是距离的一种。
但是因为她对自己太熟悉了,她不清楚一个人要对一个陌生人放下心防,甚至像现在这样,连一点细微的情绪被他人感知到,要经过多少情绪的交融,要经过多少沉淀,才可能交托出一点点信任。
而陆其昌之前对盛蹊的非她不可,显然是这种沉淀的外化之一:他们绝不可能是网友所说的合作对象,而且只是萍水相逢那么简单。
他们之间必然有着更复杂的关系,只是他们现在不知道而已。
何修垂着眸,不知道这个世界另一处,还有一个人因为这两个人的关系辗转反侧,虽然只是被别人的以为弄得“辗转反侧”。
宋寅现在的清醒时间大大降低,虽然这在系统的日志里,只可以归功于现在宿主有两个马甲了,而且宿主的事业和陆其昌马甲息息相关,和宋寅马甲只能说是略有牵连,所以自然而然就偏向那个马甲,而宋寅马甲利用得略少点。
可是对宋寅身边的人来说,他不再出现得那么频繁,就像一个人话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出现在人前一样,那么明显。
他本来就是一个存在感低的人,就算是工作以他为主时他也不爱说话的人,其他人要特地去关注他之后,发现他甚至连出现在片场的时间都是少的,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鱼尾——跟组过来的化妆师拦住李珂:“宋老师呢?”
李珂脸上正带着心烦,她不是故意的,但实在是这些天这些事也把她搞得够烦的,尤其是她在酒店房间里搜出了安眠药的单子,虽然如此,她还是努力和声细语地说:“宋老师他没事,他就是……”
话没说完,宋寅从她们身后出来。
他这几天都在休息室,因为剧组的景在郊外,回酒店挺不方便的,组里条件简陋也还行,他就不回去了。平心而论,这个剧组条件挺好的,天光大换血之后不仅是资金上去了,资源也上去了,换以前这个A级本绝对不可能给宋寅做主角,虽然李珂坚持,是《若星辰》的热播换来的。
《若星辰》爆了,而且是大爆特爆,究其原因业内认为并不是因为这部戏拍的好,乔钰作为万年女二担纲女主虽然超常发挥,但男主的戏实在接得不咋地,这部戏还是靠白颖当初努力过没努力起来的女主男二感情线嗑起来的。
而且男二的感情线虽然在其中属点缀,但是宋寅文弱温柔的气质在里面饰演那个被认错了,依然痴心不悔,甚至笑笑成全女主男主的男二,实在是太贴了。
尤其是他下线前那一幕大剧情:
他轻轻地说,要我成全你们,可以(男配身上有一样救男主需要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取出之后,男配是会死的,相当于烟消云散),但女主满脸愧疚满眼痛苦不知道如何抉择的时候,他轻轻说:“我要你把脑海中关于他的全部忘掉。”
女主愣在那,而他轻轻一笑。
虽然他都没力气了,嘴角只是略略扬着,但是那样只是温和表现他的不满意,没有疾言厉色指责,也没有怨愤报复的神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是她错了。
陈曦河说:“我要你忘记他,有什么不对?”
他还想摸她,开拍的时候他们是站着错位摸的,电视剧特效处理之后,陈曦河就只是一个稀薄的影子,一个只魂非人的鬼魂。
他轻轻说,假装看不到手被她的面庞穿过:“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认识他呢?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会跋山涉水走上这么一条远路……”
“不要说了!”
为了男二求仙路途确实并不容易十分辛苦,可是对爱上男主的女主来说是甘之如饴的。
最后她十分痛苦地答应了这个抉择,并且直到陈曦河消散前还是固执己见地觉得,陈曦河这么说是为了报复他们什么,是为了让男主,再也不可能想起她。
陈曦河只是伸出手,看着倒在他面前的女主,一言不发。其实他怎么会不懂得呢?如果她真的爱他,爱那个取代了自己的男主,那么她失去了记忆后,还是会去找他的。她的记忆在不在根本无关紧要。
可是,我怎么能看着你带着爱我的记忆去爱另一个人呢?那些欢乐时光无论是变成了痛苦还是怀念,都是属于我们的,那些过去不管是被你归于他还是归于我的,归根结底,我只属于你。
我不想在你的记忆里也变成一个指引你爱上后继者的影子,不想成为你们日后回忆的第一个篇章,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没有把他错认为我,而是干干净净,没有怀念没有怀疑没有错误地,爱上另一个人。
她不懂。陈曦河要她忘记,其实他想要的已经不是“我们”了,他是想把“你们”还给“你们”,而过去的陈曦河,还是陈曦河。他不要做……没有被她爱过的可笑的替身,他宁愿他是被忘记了的。
他宁愿,她从来没有想先接近男主以复活他过。
观众老是说在复活爱人的路上爱上了另一个人,这个戏码过于老土,但这个套路毒的地方在于,它不能保证那份爱是认真的,它甚至不能保证,一个前爱人,是不是用来证明后来的爱才是真爱的恶趣味,是不是为了戏弄非真爱的爱价值才搞的拉踩。
它就只是用前者献祭去成全后者。
而在陈曦河这个角色里,他的价值观是完整的。他没有多么丰富的故事线,不是什么时髦值属性拉满的美强惨角色,非要说的话,他甚至是国漫小说里最容易被毙掉的无特点温柔男二。
但他不是空心的。
他面对男女主的真爱唯一能做的是,我不要做你们的垫脚石。非要说的话,我不要真心爱过的人,和我真心爱过的,变成你们爱情故事里的一段笑话。
所以忘记其实是一种祝福啊,也可以说是一种刻到骨子里的诅咒吧,他把那段时光里爱过他的女主和现在的女主完全切割开,忘记,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忘记,就变成,你不是因为我爱上的另一个人了,你就会是一直爱我的。
在陈曦河消散的最后一刻时光里,他用被女主埋怨不解营造了属于他的和过去女主自己的乌托邦,这个乌托邦是不会消散的,因为业已是废墟了,在废墟上的废墟,是永垂不朽的。
“这是国产剧里第一次伟大的断舍离叙事,没有悲剧的爱情是不完美的,可是我们在国产剧里第一次看到有人说,原来爱情也可以不完美,爱情本来就是不完美的,就像一个人一样——谁允许它不能有瑕疵?陈曦河用他的生命说他愿意他的爱情是不完美的,有瑕疵——女主甚至在这个过程中爱上了别人,可是只要是这段爱情是属于我们的,那它就永远伟大。”
属于我们,是的,这四个字不是只是一个标榜的短语,而是它完美证明了爱情的排他性,它的狰狞,它的狭隘,它的不全面。
观众有人说:【老有人说喜欢就是让你做你想做的事,但是我老是想,爱怎么可能没有阴影呢?爱怎么可能一点负面都没有,这部剧里我看到了……所以就连陈曦河这么温柔的人,都是会变得自私的】
【不是自私呀……陈曦河洗去了女主的记忆也是为她好,虽然她没有完全猜到取走玲珑心男二会死,但她也隐隐有感觉了怎么可能永远猜不到呢,要是知道男二会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可能,她面对男主还能生出那种爱的欲望吗,她害死了一个人,她和男主之间肯定不可能了啊】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盖特露德,那里面就是这样的,男主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爱上自己的朋友,但最后朋友和喜欢的人过得不幸福还自杀了,他也没有追求她,因为知道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不是因为那愉快业已消逝,而是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永逝的灵魂”】
【看完这个感觉陈曦河真的挺惨的,为女主死了无怨无悔,听说女主在复活他忍受几百年的孤寂也没有把自己的秘密出卖出去,甚至一直在忍受魔族的折磨,都没有获得解脱,就是为了女主来复活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寻求解脱,可以转世为人了,结果,女主来告诉他,她找到他的转世了……看到这一刻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图片)这一幕吧,宋寅这个带笑的嘴角,但是眼睛里的微滞和不敢戳破她的犹带希冀和轻微茫然的眼神演得真的很好,真的一下给我代入进去了TvT我都想说,为什么认不出他】
【杀千刀的男主和女主在谈恋爱的时候陈曦河还在饱尝炼化之苦,爱人还以为他已经获得拯救重获新生了,我真的想刀人了】
【其实女主真的很好啊唉,和男二回忆那一段的时候活泼可爱看得我都要爱上了,后面和男主谈,感觉变了一个人被夺舍了一样,男主还嘴贱,从被宠变成迁就男主的人,好可怜】
【女主男二简直就是被天龙人男主吸走主角运的龙傲天模板文配角,什么都没做,爱的人死了,莫名其妙要为男主付出一切,莫名其妙女主就爱上他了,莫名其妙男配也要为男主铺路】
【没人懂吗……配上最近朝萤夕拾被打压得很狠这件事真的很好嗑】
【我这几天刷博真的要哭晕了,别说嗑朝萤夕拾了,我听说宋寅刻板行为得柠檬水都不喝了都要心疼死了QAQ】
刻板行为本来是指一些被圈养的动物它们离开熟悉的环境或者被人欺负后会出现一些反复重复的异常行为,但宋寅除了进组空训那几个月,之前都是上戏下戏必备柠檬水的。
不是因为他爱喝,是因为他喜欢在现场找台词状态,而柠檬水可以在第一时间让他熟悉自己嗓子的状态,也可以说是刺激他的味蕾,让他对现场的感知程度高一点。
但是这几天一场,宋寅喝了柠檬水之后竟然只倒了小半口,然后接着整个休息时间,都坐在那看其他人演,其他人问场务宋老师怎么不上场,场务摆摆手他们转头去看,才发现宋寅居然躯体化了。
他没办法按照往常习惯那样演戏,甚至喝起柠檬水就让他想到盛蹊:这当然是其他人以为的,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宋寅一言不发。
甚至他演不好戏,反复试了很多遍,终于试好之后,他走下来说的第一句也不是终于演好了,而是和李珂说他要去休息了。
以李珂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在睡觉,而是不希望被别人看到——他的安眠药,开始放得到处都是,有一次他甚至拿出他的安眠药,到处来找。
记忆力退化,也是症状的一种。
她问宋寅,宋寅只说:“我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程梦看到,在旁边说了一句:“盛老师也演了十年戏。”
宋寅淡淡笑笑,这只是李珂这些天来在他脸上看到第一个稍微真心一点的笑,虽然他在戏中依然很在状态,但那种情绪没有戏外的动人。
宋寅说:“她不会累,我总是会累的。”
“但我也希望她越来越好,越来越,不会感到害怕。”
感到害怕,李珂颤了一下,这几个字几乎和那个手眼通天的副总联系在一起,而宋寅而后说:“能不能帮我给公司打个电话。”
他当然是明面上请假,但在其他人看来只是他连请假电话,都要打到那个人那里去,而这个时候盛蹊可能就坐在他身边。
宋寅低声:“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陆其昌不同意,准确地来说是盛蹊不同意,只是她的两种思绪在打架而已:“你不是答应她演到她不会再有所顾忌之后?”
宋寅安静了一下。然后他说:“已经不是她有所顾忌的时候了,现在我成了她的顾忌。”
来回切换实在很累。
陆其昌假意同意了:“我会让他们安排好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休息。”
《若星辰》给宋寅马甲增添的可信度远远超过他现在三开所需要的,但是,人的精力是不可能忽略马甲对每件事的投入而强行高涨的。即使有系统辅助她也只是一个平凡人。
而且她其实能感觉到,宋寅抑郁在加重。这和他越来越不怎么活跃,被别人误以为心情不好有关,与他和本体的期望相去甚远当然也有关。
李珂走近的时候听到宋寅说:“我和你,是不是是不可能同时在她身边存在的?”
何修也听到了这句话,不过他看到的是陆总维持着傲慢表情一言不发,宋寅微笑:“这样也好。”
有时候她也希望自己坚强一点,忽略掉软弱一点,虽然宋寅是她身体里难得的情感充沛敏锐真挚的部分,但太过敏感的触感会让她对自己的情绪也失去判断。
而且她太需要其他人的支撑了,所以陆其昌变得非在不可了。
盛蹊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看台本走神的时候,想到这些,陆其昌忽然彬彬有礼地说:“或者你需不需要她去看你一眼?给你一点安慰或者是劝你想开些。”
这句话实在是出现得太过怪异突兀,以至于何修惊诧地抬头看陆总一眼,怀疑他是不是也和《若星辰》里的女主一样被人夺舍了。
不过接下来暴涨的可信度让陆其昌知道,他这句话还没有被认为是她想和宋寅马甲接触,走投无路下的胡言乱语。
实际上也确实不是。
陆其昌就是她,了解她,所以才能给她那样切实的支持,那么,他当然也知道她是不会放弃宋寅的,她只是有点累了,大概也不是想宋寅从此消失,她就变得情绪平静刀枪不入,所以联系宋寅马甲是有必要的。
陆其昌只是看着可信度倾向里变动的字样,最后变成“狡猾”才挑眉想,精致冷血且疑心十足的商人本性吗,如果他们是这样认为的,那确实是是的。
何修去接宋寅的时候还在反复想,陆总那句她可以安慰你,劝劝你是什么意思,看到后视镜里脸色苍白垂眸沉默的宋寅,才有点感觉,其实自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爱,或者任何一种感情,都是多少具有排他性的,这毋庸置疑,可是陆总这么做绝对不是因为他不够珍视这段感情或者简单地宽容不狭隘而已,他这么做,恰恰体现了他的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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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台就在眼前,何修心中叹气。明知道盛老师已经被他钳制得,连情绪波动,骤然得到不公平待遇里的极端吹捧,所以心态失衡的问题,都第一时间和他说了,他也心满意足地看着盛老师像踩空了木板跌到他怀里了,还是要试探她对宋寅是何种情绪吗。
明明她已经给你这么多了,但是接到那通电话,心里泛起来的,还是嫉妒,是尖酸刻薄,以至于假惺惺地同意休息的申请之后,还要追问一句,你亲自来和她说好不好?
他不是想成全宋寅的心愿让他来见她,他只是想看看盛蹊现在见到宋寅会有什么反应而已,就像是编剧恶趣味地会让陈曦河看到男主和女主恩爱一样,他是想让宋寅知道,看到了吗?她和你已经是过去式的,而现在,是我在这里。
何修下车,果然看到陆总和他背后的其他工作人员正站在那,陆总双手插兜,神色傲慢,不像是在等人,背后的工作人员倒是一直在擦汗,但是宋寅下来之后,整个人群的动作都停住了。
他没有像陆其昌要求,或者说隐晦暗示似的,让盛蹊看到他的忧郁落魄,他的眼睛虽然不够清澈明亮但是已经洗去那种晦暗了,而且站在陆其昌面前时,他没有自觉低人一等。
他还问他:“谁让你等在这里的?”
“……”还好宋寅语气是那种温和的,轻轻的,否则这句话谁出来都会让陆其昌火冒三丈,但是陆其昌眯着眼睛看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他绅士道:“当然是我乐意等在这的,宋老师的演技这么不错,新戏也火遍大江南北。”
陆其昌也用那种温和过头的柔情语调诉说,其实两个人的交锋已经看得周围的人傻眼了:“关心宋老师的人都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宋寅脚步一顿,看向他,以他的敏感当然听得出来,陆其昌这话是在说,他的戏如此成功,但盛蹊依然对他漠不关心,或者说,毫无祝福,就说明粉丝以为的他拆散的绝交,实际上就是他们两个人没有再来往了。
宋寅也说:“确实如此,应该也是这样,知道我们事情的人越来越少了吧。”
陆其昌笑意一僵,眼神变得幽深危险。
谁都知道他是在指CP超话这件事,如果真的毫无联系,他怎么会用大手笔去打压呢?
可是以何修对他的了解,宋寅说完就若无其事地走了,但陆总这边已经是暴怒或在暴怒边缘了。
只是不幸现在没有那个最重要的观众,所以他懒得在这爆发或者是,不想爆发。何修突然有点为盛老师捏把汗,宋寅怎么回事?明知道陆总小肚鸡肠,还这样挑拨……但是何修也知道宋寅有怨气是应该的。
人总是这样,会对表面上更温顺的人要求更多点,不会让暴戾者放下暴戾,却会希望温顺者停止反抗。何修工作多年,第一次怀着有点心惊肉跳的心情把陆总送进去。
陆其昌忽然停住脚步,幽幽地叹气:“她刚刚哭了。”
宋寅以一种谁都没法忽略的瞬间僵硬姿态停在黑暗的过道中央。陆其昌笑,他偏头:“真是可惜,你没有看到,还好我扶得够及时。”
他又绅士地询问:“她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多愁善感,还是因为你在她身边,她才不能花出心思整理自己真正的情绪呢?”
宋寅喉间微微窒涩。
陆其昌淡淡说:“算了,你还是别去了,宋先生,我真害怕你的多愁善感和忧郁会和她碰在一起,传染她,也让她变得不会演戏了。”
光暗下来了,他才像是一个真正的恶魔,拦住宋寅的去处,也握住他的手腕,这是一个全然拒绝他人进入自己领地的姿势,就像何修之前所说,他已经把盛蹊完全看作自己的所有物了。
虽然雄狮有时候会逗闷似的看着其他的狮子围着自己选定的猎物打转,笃定地相信其他狮子不可能捕猎成功,但是发现它们真正下嘴了,它反而暴怒了,怒吼着驱逐它的竞争者。
他们都知道这种姿态不是傲慢,而是害怕。何修觉得有点可笑,又觉得有点可怜。陆总明知道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为什么非要分个清楚明白呢?
——就像盛蹊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切割掉那些感性的情绪,宋寅来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理智点,到门口才发现做不到。
何修才发现他们这已经到休息室门口了,可能是因为快开录了,其他地方都黑了,只有上面的名牌盛蹊二字发着幽幽的光,一墙之隔,她在里面。
而陆其昌在宋寅耳边低声说:“趁她还没有对你彻底厌弃,我给你这个机会。”他语气里的残忍冷血又溢出来了:“赶紧滚。”
宋寅也是一针见血:“你在害怕什么?”
他又自嘲一笑,声音更低:“我不会把抑郁传染给她的,我是怎么抑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我还是需要提醒你,她不会一直需要你的。”
宋寅的目光也变得平静:“你也不过是失败者。”
陆其昌的嘴角抽动一下了,那不是傲慢讽刺,恰恰相反是情绪失控了,他一定有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傲慢暴怒的冲动,因为在这发火盛蹊就出来了。
宋寅又说,这次是正常音量:“盛蹊,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这很明显也触怒了陆总的底线,宋寅转身就走,陆其昌大跨步追上去。
但宋寅没上何修接他来的那辆车,而是有一辆保姆车一直不远不近跟在那车后面,现在刚好把宋寅接上去,而陆总在车边上,愤怒地踹了那辆接宋寅的车两三脚。
其他的狮子还没靠近,他已经暴怒到要撕碎那些觊觎者了,车门被踢得摇摇欲坠,铁也几乎变形,其他人都低头不说话。
陆其昌深吸了几口气,冷笑着转过身来,怒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开始录!”
何修跟在陆总身后,看着他进到盛老师的休息室,把她给拽起来,但是转眼,他那种暴怒情态就消失了,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恢复柔和了,用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刻意演出来的温柔和缱绻说:“你说希望我在这录一整期的话,还作数吗?”
何修感觉此情此景非常荒谬,可盛老师偏偏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习惯他这样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似的,然后她用一种习惯了的逆来顺受的平静语调说:“我说的话没有不作数过。”
何修觉得盛老师和宋老师还比较像正常人,他们陆总,纯纯一个疯子,因为听了这话,他又笑了:“好。”
觉得志得意满心情愉悦是他,因为被宋寅反将一军暴怒反悔也是他,现在因为得到盛蹊反复承诺还是不满意,最后依然只能忍下来的还是他。
何修悟了。
正常人只能拼命隐忍,而疯子掌控世界。他现在对盛蹊的掌控,不正是由于他对盛蹊的控制,而盛蹊和宋寅都没有反抗得来的吗?他确实是赢了,某种意义上也输了。
宋寅说得确实没错。
她不会一直需要他的。她只会在狂风暴雨难以承受的时候,才需要他。所以他才一直,在她身边制造狂风暴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