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白天星皎制造的幻境过于真切，那些与“莱恩”相拥的细节还留在脑海里，谢昭离当晚又梦到了真正的莱恩。
梦里没有妖雾，没有扰人的琐事，只有暖黄的路灯映着两人相握的手。莱恩的掌心带着熟悉的温度，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缝，说愿意陪她走完这一世人间烟火，再一起去寻破解长生的方法。他说话时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连鬓边银发扫过脸颊的触感，都清晰得不像梦。
梦里的一切太过于真实，以至于谢昭离醒来时，指尖还残留着相握的余温，脸颊依旧微微发热，连心跳都比往常快了半拍。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床单上投下细细的光带。
“你醒啦？”随着声音响起，星皎从书桌的瓷盆里化成人形，赤着脚轻轻跳下来，凑到谢昭离身边，像只小兽似的认真嗅了嗅她的衣角，脸上很快涌现出满足的神情，眼睛都亮了几分。
面对星皎这番亲密的动作，谢昭离立刻朝一旁挪了挪，“你在闻什么？”
“你梦到莱恩了？”星皎呆萌的看着谢昭离。
听到星皎这么说，试图掩饰心底的慌乱，声音也沉了几分：“随便窥探别人的梦境，或是擅自制造幻境，都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我没有！”星皎委屈巴巴的辩解到，“我没有偷窥你的梦境。而且以我现在的修为来说，制造一个幻境都快累死了，哪有精力免费给你造梦呀。”
“那你怎么知道我梦到了他？”谢昭离的语气软了些，眼底带着几分疑惑，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床单的边角。
星皎指着空中漂浮的、只有她能看见的淡粉色雾气，小声解释：“你梦醒后散出来的‘念’是甜的，跟昨天你在幻境里想起莱恩时的‘念’是一个味道。我们念妖对情绪的味道最敏感了，绝对不会错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星皎说着，又忍不住凑近了些，鼻尖还在轻轻嗅着那股甜味，“你们人类的一生不过短短百岁，要是喜欢却不说，等错过了，不是要留一辈子遗憾吗？”
谢昭离被星皎这话戳中了心，指尖猛地攥紧了床单，心里像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她抬眼看向星皎，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迷茫：“如果你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可你们之间有没办法跨越的阻碍，没办法好好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星皎歪着脑袋想了想，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喜欢就要说出来呀！不然你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呢？就像昨天我想跟着你，要是我不说‘我想跟你走’，你又怎么会愿意带我回顾家......”
星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独家理论”，一会儿说“喜欢就该勇敢”，一会儿说“强扭的瓜不甜”，可谢昭离已经没心思再听下去了。
“喜欢就要说出来”这句话似乎带着什么魔力，在她耳边不断萦绕，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终于，谢昭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她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手忙脚乱地套上，扣子都扣错了一颗，又慌慌张张地找鞋子，就要往楼下冲。
一旁的星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抬脚想跟着跑出去，却猛然想起昨天的约定，只好瘪着嘴，慢吞吞地走回书桌前，不情愿地变回了一盆茉莉花。
谢昭离一路小跑冲出顾家小区，清晨的风拂过脸颊，却吹不散她心底的燥热。她站在路边，手忙脚乱地拦出租车，指尖因为紧张微微颤抖，报出莱恩家地址时，声音都带着点发飘。
出租车启动后，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心渐渐被汗水浸透，冰凉的汗意裹着发烫的皮肤，心脏像要跳出胸腔。她不知道一会儿见到莱恩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拒绝，可她清楚地知道，要是不说，这份心意可能就永远藏在心底，真的会遗憾一辈子。
出租车停在莱恩家别墅门口时，谢昭离深吸了三口气，才推开车门。可当她站在那扇气派的铁门前，刚才那股冲劲却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消散殆尽。她的脚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手指在身侧反复攥紧又松开，连目光都不敢直接看向大门。
正当谢昭离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甚至想转身逃走时，大门突然“咔嗒”一声开了，管家的脸出现在门后。
不等谢昭离想出该怎么回答，管家已经热情地侧身把她迎了进去，一边引着她往客厅走，一边笑着说：“先生这几天总念叨您呢。您先坐，我这就去喊他下来。”
谢昭离被张叔这一连串的话说得脸颊发烫，想要转身逃走的想法也被彻底遏制住，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进客厅。客厅里的摆设和上次来时一样，只是茶几上多了几本翻开的书。
“阿离小姐稍坐片刻，我去喊莱恩先生下来。”张叔招呼仆人给谢昭离倒上温热的花茶，又端来一碟精致的小点心，才转身快步向楼梯走去。
谢昭离端着茶杯，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却还是觉得手心发凉。她在心里反复练习着要怎么说，可越想越乱，连茶杯里的花茶都没心思喝。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她抬头望去，正好撞见莱恩的身影。
几日不见，莱恩的银发比上次凌乱了些，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他没穿平日里精致的西装，只穿了件宽松的灰色针织衫，下巴上还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衬得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多了几分憔悴。
莱恩看到坐在客厅里的谢昭离，脚步猛地顿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惊讶，随即像是想起什么，飞快地抬手顺了顺额前的银发，又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才有些不自在地慢慢走到她面前，“有事情找我？”话虽平淡，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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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离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轻轻点了点头，手指紧紧攥着茶杯的杯耳，指节都泛了白。
莱恩见她这副欲言又止、满脸为难的样子，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语气也多了几分担忧：“可是顾家遇到了资金周转的问题？需要我帮忙的话，直接说就好。”
谢昭离摇摇头，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说出话。
“是顾明或者道观遇到麻烦了？”莱恩的眉头皱得更紧，往前凑了半步，眼神里的担忧更浓，“是不是又遇到难对付的妖物了？”
谢昭离再次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指尖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那是？”莱恩看着她这副紧张的样子，心里愈发着急。凭他对谢昭离的了解，要是不涉及重要的人和事，她绝不会这样主动来找自己，更不会露出这般神情。
“与他人无关。”谢昭离终于鼓起勇气，猛地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向莱恩的眼睛，声音虽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是与你有关的事。”
“与我有关？”听到这句话，莱恩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眼底的担忧渐渐褪去，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谢道长现在也愿意无偿‘服务’群众了？”
“我喜欢你。”
莱恩戏谑的话还没说完，这句话便猝不及防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莱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微微放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你说什么？”
谢昭离迎上他震惊的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犹豫，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喜欢你，莱恩。”
这一次，她的声音更稳，也更清晰，像是要把藏在心底许久的心意，全都传递给他。
莱恩被这句话震得久久回神，青黑胡茬下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看着他这副模样，谢昭离心里泛起一丝慌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教会了我如何感受其他人的情感，也教会我如何在平淡日子里，看见细碎的甜。”
“在我们的相处中，我总忍不住想起你。想起你带我吃的糖水，想起你帮我挡下妖物的样子。”谢昭离垂了垂眼，回忆像翻涌的潮水，转而抬眼看向莱恩，眼神里满是认真，“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莱恩先生。”
“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我怕自己如果不说出来，以后会后悔，更会影响我未来求道的心。”谢昭离看着愣在沙发上的莱恩，慢慢站起身，“现在，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没有遗憾了。再见，莱恩先生。”
说罢，她转身大踏步朝门外走，心里虽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苦涩，却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刚走出两步，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她重心不稳向后倒去，下一秒便撞进一个微凉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