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解剖室的玻璃，谢昭离好奇的看着里面的场景。法医戴着双层乳胶手套，右手握着柄银质手术刀，浅蓝色的外层手套边缘已经沾了些红色的痕迹，刀刃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
他顺着尸体左肋下的标记划开，当刀尖挑开胃部黏膜时，一股鲜红色液体涌了出来，在解剖台上漫开一小片。
“如果真是厉鬼杀人，警方会怎么结案？”谢昭离转头问身边的顾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般会定性为自杀。”顾渊视线从玻璃上移开，看向谢昭离时眉峰微挑，“但警局成立这么久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件。”
“也是。”谢昭离点点头，“毕竟鬼想杀人比大家想象中的要困难许多。”
“鬼真的可以伤人吗？”顾渊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带着点刑侦人员特有的探究。
“可以的。”谢昭离收回手插进口袋，“只是变成鬼之后，他们所受到的束缚更多，比如阳气重的地方靠近不了，阳光充足的时候没法露面，菜市场、警察局这种人多火旺的地界，他们也根本无法靠近。何况有些八字硬的人，他们身上的生气对鬼来说就像火炭，更别说杀人了。”
“那什么样的鬼才能杀人呢？”顾渊来了兴趣。
“大家比较熟悉的就是厉鬼和僵尸了。”谢昭离回答道。“只不过这两者都太少见了。”
“那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变成厉鬼和僵尸？”
“变成厉鬼的人，一般生前都有极大的怨念。”谢昭离顿了顿，看着法医正用镊子夹出胃里的残留物，“但也需要恰当的时间地点来配合，比如中元节、坟地，或者发生过多起命案的凶宅等等，阴时阴地才能让怨念凝聚不散，才有变成厉鬼的可能。”她看向顾渊，耐心的给他解释到：“而僵尸的要求就更严格了，首先就得有尸体。还得埋在聚阴的养尸地，再遇上雷雨夜的尸变，缺一不可。所以现在僵尸几乎都灭绝了，毕竟现在推行火葬，哪还有那么多条件给它形成。”
顾渊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沙沙作响，“所以一般你们除的都是普通的鬼了？”
“普通的鬼怎么了？”谢昭离有点不高兴，声音提高了半分，“普通的鬼也很危险，也应该去他该去的地方。人间有人间的法则，阴间有阴间的规矩，乱闯就是不行！”
“所以，我们周围有很多鬼吗？”顾渊合上本子，指尖在封皮上敲了敲。
“我在的地方肯定是不会有鬼的。”谢昭离转头看了看四周，“但有些鬼总是会留恋人间，就会在一些身弱的人身边转——比如孕妇、小孩，或者刚生过病的人，时间久了会让他们气色变差，夜里做噩梦，严重的还会生病。”
说话间，解剖室的门开了，法医走出来摘手套，“死者胳膊和后背上有青紫色的钝器挫伤，边缘还带着些不规则的划痕，生前应该多次遭受过暴力。”他扯下口罩，声音带着点疲惫，“尸体的关节已经僵硬，像是在寒冷的环境里待过，结合尸僵程度和尸斑分布，初步判定死亡时间是三天前。”
“怪不得尸体这么臭。”谢昭离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鼻尖仿佛又萦绕这那股恶臭的味道。
“死亡原因现在能判断吗？”顾源眉头轻皱，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尸体上没有发现致命伤，胃内容物和血液需要送去化验，看看有没有毒素反应。”法医把用过的手套扔进黄色医疗垃圾桶，“估计得明天早上出结果，化验科那边今晚得加班了。”
顾渊点点头，“不管多晚一有结果立刻通知我。”
二人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莱恩问顾明，“都是道士，你为什么会害怕死人？”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谢昭离伸手推开门，“你是鬼不也怕疼吗？”
“我是吸血鬼。”莱恩挑眉纠正，指尖在烟盒上敲了敲，“是有□□感知的，疼很正常。”
“不说这些了。”顾明从椅子上站起来，“尸体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顾渊摇摇头，拉开自己的办公椅坐下，“还需要法医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结果。”
“但结合我多年的道士经验来看，我觉得这更偏向是一起谋杀案。”谢昭离出言打断了顾渊，“刚才法医说尸体曾在低温环境存放，而我所了解到的小鬼反噬并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现场布置成反噬的样子，用来误导我们？”顾渊抬起头严肃的问道，眼神里带着刑侦队长特有的锐利。
“我觉得是这样的。”谢昭离点点头，“但东南亚那边养小鬼的方式邪门的很，也说不准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法子。”
“我现在去安排调查死者生前都与那些人有过接触。”顾渊起身离开。
当他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档案袋。
“死者的基本信息已经出来了。”顾渊边将手中资料贴到白板上边说到，“死者名叫陆璐，C城人，今年34岁，是鎏金时代的大堂经理。”顾渊的指尖点过另一张资料纸，“据她父母描述和医院档案来看，陆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受剧烈刺激，所以目前也不排除是受到惊吓后突发心脏病而亡的可能。”
他指着照片上的女人继续说到：“她有一个相恋三年的男友，叫周明宇，做建材生意的，两人在城西合租了套公寓，已经同居两年半了。”顾渊指着白板上的信息说到，“但当我们打电话询问他陆璐的事情时，他却说他们已经分手了语气听着很不耐烦，没等我们多问就挂了电话。”
“我对这个人有印象。”莱恩突然起身说道，“咱们第一次去鎏金时代吃饭的时候，就是这个人接待的我们。那天她穿了件酒红色的旗袍，领口别着枚水滴状的玉坠，看着很显眼。”
“这么久了你都还记得？”谢昭离有些惊讶的看向莱恩。
“我本来就记忆超乎常人，尤其她还是个美女。”莱恩耸耸肩，“况且，那天你罗盘疯狂转动的时候，她恰好就在旁边。”
“你的意思是她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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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养了小鬼？”顾明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我哪里知道。”莱恩撇撇嘴，“我只记得她当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飞快地瞟了眼你的罗盘，我还以为她是不喜欢有人在饭店说这些怪力乱神的话。后来那个拿着磁铁玩具的小孩跑过去之后，你的罗盘就没再动过，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
“这样说来，这个陆璐或许真的养了小鬼。”谢昭离摸着下巴思索着，目光落在白板上陆璐的照片上，“但从她的房间来看，没有残留的阴气，所以小鬼当时并不在房间内。”
“所以很有可能是他男朋友带走了这个小鬼。”顾明接着我的话继续说到。
“不可能是小鬼自己跑了吗？”顾渊提出疑问。
“可能性比较小。”顾明解释到，“小鬼一般都是幼童炼制而成的，心智普遍比较低，依赖性比较强而且一般人在小鬼反噬前都会有所感应，比如经常做噩梦、身上莫名发冷，这时候要么请大师加深他们之间的羁绊，要么直接除掉小鬼，所以很少有小鬼能在反噬后逃离。”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陆璐的男朋友不同意养小鬼，两人争执之下打碎了养小鬼的容器，小鬼生气杀了陆璐后跑了。”莱恩提出了他的想法，“一般人应该都没法接受养个鬼在家里吧？哪怕是我都接受不了。”
“我们也只是推测而已。”谢昭离摇摇头，“具体的还要等警察这边的调查结果才能知道。”
“那如果是利用小鬼杀人，要怎么判？”莱恩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追问。
“如果证据确凿，杀人目的明确的话，应该也会算是谋杀吧。”顾渊挠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判，这种情况太特殊了，之前从没遇到过。”
“顾警官，你们审问相关人员的时候，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呢？”谢昭离突然想到什么，凑到顾渊的身边，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上次你的提议我想了一下，虽然我不能考编，但有没有可能成为你们的顾问，帮你们解决这些‘疑难杂症’？”
“这，这我得问一下领导。”顾渊的耳尖瞬间泛起红晕，他有些结巴地问道：“阿离，你，你真的愿意来，来帮忙吗？”
顾渊看向谢昭离的眼神带着一些期待，也有一些谢昭离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当然愿意了。”谢昭离有些开心的想着看，眼睛弯成了月牙。“当顾问肯定也不会让我白当的吧，应该会给我一下辛苦费是不？”说着，她朝顾渊搓了搓手指，“公家发的钱，干净，最有利于我们修行啦。”
“应该会发钱吧。”顾渊红着脸，几乎是跑着出去的，只丢下一句，“我这就帮你去打个申请。”
“他这是高兴傻了？”谢昭离看着顾渊匆忙离去的背影，有些奇怪地问莱恩。
“阿离。”莱恩突然凑近她，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似乎变换了颜色，带着一种神秘的光泽，谢昭离的脑海中仿佛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是什么原因让你不通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