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祭祖先，还是**仇敌？
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一种，都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诡异。
林浩没有直接回答，他收回目光，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眼神里写满惊疑和忌惮的部下。
“把这口棺材，连同里面的东西，用最厚的油布给我裹上三层。”
他立即命令道，“所有铁链、符纸、铆钉，一个不落地收敛起来。”
“周成，你亲自带一队人，把这东西运回永济县衙，单独存放，派双倍人手看守，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
“喏！”周成拱手领命，他看着那口黑漆漆的石棺，喉咙动了动，脸上满是凝重。
林浩又转向李君羡：“你留下，宝库里所有的金银、典籍、兵甲，清点造册的工作不能停，加快速度。”
“侯爷，这……”李君羡有些犹豫，他更想跟着林浩去搞清楚这棺材的秘密。
“执行命令。”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君羡一咬牙，抱拳道：“喏！”
安排好一切，林浩带着周成和两名亲卫，先一步离开了这片金碧辉煌却又阴气森森的地下殿堂。
回到永济县衙，天色已经大亮。
林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桌案上没有摆放任何公文，只有三样东西。
那枚从焦尸手上取下的黑铁戒指，那张神秘的地图残片，还有那枚象征着天机阁身份的黑铁令牌。
没过多久，周成推门而入，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更多的却是兴奋和困惑。
“侯爷，东西已经安顿好了，绝对万无一失。”
“另外，随军的工匠对从棺材里取出的那些黑色晶体和泥土做了初步的查验。”
林浩抬起头：“说。”
“那东西，不是土。”周成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工匠说，它更像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矿物粉末，混杂了水银、朱砂还有一些他们也叫不上名字的药材。”
“它有两个特性，第一，腐蚀性极强，尤其是对活物血肉。第二，它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让尸身最大程度地保持不朽。”
炼成标本。
这四个字让书房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林浩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脑中浮现出那具焦尸扭曲的姿态。
“天机阁的手段，果然与众不同。”他轻声自语。
周成听得一愣：“侯爷，您是说，那具焦尸……是天机阁的人？”
林浩没有回答，而是将那枚黑铁戒指推到周成面前。
“你看看这戒指的材质和上面的花纹。”
周成拿起戒指，入手冰凉沉重，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拿起旁边的令牌进行比对。
“这……花纹的风格，一模一样！只是戒指上的更简单一些。这材质，也和令牌同源！”
“所以，我有一个推测。”林浩靠在椅背上，“这口石棺里的，很可能是天机阁的一名成员，甚至是非常早期的成员。因为某种原因，被崔家的人抓住，用这种歹毒的方式处死，然后**在宝库的最深处。”
周成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更深的问题浮现在他脑中：“可崔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自己不也是天机阁的外围吗？为什么要对天机阁的人下这种死手？还费这么大劲藏起来？”
“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林浩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桌案上那几样东西上，“崔家的行为很矛盾。他们既像是天机阁的走狗，又像是天机阁的敌人。他们守着这口棺材，既像是在执行某个命令，又像是在拼命隐藏一个天大的秘密，生怕被别人发现。”
“看门狗？”周成下意识地蹦出三个字。
“对，就像一条看门狗。”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一条奉命看守着某个重要东西，却又对主人充满了恐惧和戒备，甚至想找机会反咬一口的看门狗。”
“那主人是谁？”
林浩拿起那枚黑铁戒指，在指尖缓缓转动。
“我之前以为，天机阁是太子李承乾为了谋逆，暗中组建的势力。现在看来，我错了。”
他将戒指举到烛火前，幽暗的光线下，戒指上那些古老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
“你看这戒指的磨损程度，看这雕刻的风格，充满了前朝，甚至更早期的古朴气息。这绝不是短短十几年能形成的。”
“天机阁的历史，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长。李承乾，恐怕也只是被他们选中的一颗棋子，而不是真正的掌棋人。”
周成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一个盘踞数朝，甚至更久的神秘组织，它的触手已经伸进了大唐的五姓七望，甚至伸进了东宫。这背后隐藏的力量，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那……侯爷，这张图呢？”周成指了指那张兽皮地图残片。
“这才是关键。”
林浩将地图残片铺开，又从旁边拿过一张更为巨大的堪舆图。
那是皇帝御赐的，整个河北道最精确的地图。
“我之前让长安的暗桩查过，崔家那本簿册上的符号，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古老密语，只有天机阁最核心的成员才会使用。”
林浩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那本从崔府搜来的簿册，将其当做“字典”，开始解读地图残片上的那些古怪符号。
“这个符号，代表‘山之阴’。”
“这两个叠在一起，意思是‘废弃的矿脉’。”
“这条波浪线，指向‘地下暗河的源头’。”
一个个符号被破译，一条模糊的路线，开始在林浩的脑中渐渐清晰。
他拿起朱砂笔，在巨大的河北道堪舆图上，根据解读出的信息，开始描画。
起点，在某个已经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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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古河道。
路线一路向北，穿过一片名为“鸦鸣林”的沼泽地，最后，指向了一片连绵起伏、在堪舆图上都只标注着“山脉”二字的区域。
林浩的笔尖，重重地落在了那片区域的某个山谷标记上。
他抬起头，看着周成，眼神里透着一股锋利的探寻。
“这片地方，在谁的地面上？”
周成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瞳孔瞬间收缩，脸上血色褪尽。
“侯爷……这……这是范阳郡的辖地，再往里……就是范阳卢氏的祖地范围！”
范阳卢氏！
五姓七望之一！
那个在林浩初到河北时，表面上选择退让，家主卢承德更是表现得谦卑恭顺的顶级门阀！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发现崔家是天机阁的爪牙，只是让林浩感到棘手。
那么此刻，这个发现，则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天机阁的渗透，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那剩下的荥阳郑氏、太原王氏、陇西李氏呢？
这些盘踞大唐根基，掌握着无数土地、人口和知识的庞然大物，究竟有多少，已经成了那个神秘组织的提线木偶？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在门外低声报告。
“侯爷，李将军派人传回消息，在宝库里，又发现了新的东西。”
“说。”
“在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发现了一批……一批很古怪的祭祀用具，有青铜面具，有人骨法杖，还有很多画着古怪图腾的兽皮卷。其风格，与那口石棺上的雕刻，如出一辙。”
最后一块拼图，被补上了。
林浩缓缓闭上眼睛。
崔家，根本不是什么背叛者。
他们很可能，是在用天机阁传授的邪恶祭祀之法，试图从那具焦尸身上，榨取某种禁忌的力量！
这个所谓的“**”，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
这是一个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邪恶的仪式！
“传我命令。”林浩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
“暗中抽调三名最精锐的斥候，伪装成行商，立刻潜入范阳郡。”
“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范阳卢氏，尤其是那个卢承德，最近半年内，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说过什么话！”
“记住，只要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喏！”周成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林浩一人。
他看着堪舆图上，那个位于范阳卢氏地盘上的红色标记，仿佛看到了一双隐藏在更深黑暗中的、冰冷的眼睛。
天机阁，它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扶持一个新皇。
它是在用这些传承百年的世家门阀做温床，豢养着某种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