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爆炸…老张…
“快走!”杨振民猛地抓住何雨柱的手臂,眼神里是决绝的催促,“别让老张白…”
他话没说完,何雨柱猛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同时身体紧绷,侧耳倾听。
烟尘弥漫的隧道深处,隐约传来蹚水的脚步声!不止一个!速度很快,正向他们这边逼近!踩在泥水里发出的“啪嗒”声,在死寂的下水道里异常清晰刺耳。
追兵!他们从别的口子下来了!
何雨柱的心跳得像擂鼓。前有堵截?不,后面那条路刚被炸塌了大半!唯一的生路,似乎只有眼前这条弥漫着烟尘、不知通向何方的恶臭隧道!
他一把将杨振民更深地推进墙壁的凹陷处,自己则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布满粘腻苔藓的隧道壁,挡在杨振民身前。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一双在黑暗中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拳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猎杀者特有的压迫感。
烟尘中,几个模糊而迅捷的黑影轮廓,已经出现在前方隧道的拐角处。
何雨柱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他死死盯着那烟尘中逼近的黑影,牙齿几乎要咬碎。
脑中那金色的地图疯狂闪烁,标记着父亲艰难移动的红点,标记着这条死亡隧道的走向,标记着身后杨振民粗重的喘息……
绝境!真正的绝境!
就在第一个黑影即将冲出烟尘,踏入何雨柱视线范围的刹那——
“呼啦!”
一阵强烈到极点的气流猛地从他们侧后方——也就是刚刚被炸塌堵塞的方向——狂涌而出!这气流带着灼人的热浪和浓烈的硝烟味!
紧接着,一个魁梧得如同破城锤般的身影,竟然硬生生从那堆还在冒着烟、滚烫的混凝土和扭曲管道残骸中,撞开了一个豁口,裹挟着碎石和火星,轰然冲了出来!
是警卫员老张!
他浑身浴血,衣服破烂不堪,半边脸被血和灰烬糊住,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但他另一只完好的手里,赫然紧握着一颗拔掉了保险栓的卵形手雷!
“柱子!带他走——!!”老张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决绝!他像一头受伤的狂狮,完全无视了前方拐角处被惊得动作一滞的追兵,也完全无视了身后可能随时再塌陷的废墟,用尽最后的力量,将那颗哧哧冒着白烟的手雷,狠狠掷向追兵逼近的隧道深处!
“老张!!”何雨柱的嘶吼声被巨大的爆炸声彻底吞没!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在狭窄的下水道里掀起毁灭性的冲击波!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金属碎片和浑浊的泥浆,如同怒涛般席卷而来!
何雨柱只来得及死死护住身后的杨振民,整个人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拍在隧道壁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蜂鸣。
烟尘、火光、碎石、惨叫…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前方的隧道口被爆炸的烟尘彻底吞没,追兵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变成了混乱的哀嚎。
几块滚烫的碎石砸在何雨柱身上,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爆炸的方向,眼睛赤红。
混乱的烟尘中,一个踉跄的身影挣扎着向后退了几步,正是老张。他背对着爆炸的方向,整个人摇摇欲坠,每一步都踏在血与泥混合的污秽里。
“老张!”何雨柱挣扎着想冲过去。
“别过来!!”老张猛地回头嘶吼,那张布满血污和烟灰的脸狰狞可怖,仅剩的一只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钉在何雨柱脸上。他一边吼,一边踉跄着后退,身体重重撞在隧道壁上才勉强稳住。他身后,是那堆被炸塌后又被他撞开的废墟豁口,里面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和火光,像地狱的入口。
“走…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有出路…”老张的胸膛剧烈起伏,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嘴里不断涌出血沫,声音微弱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何雨柱看着他那惨烈的模样,一股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老张仅剩的那只眼睛,目光越过何雨柱,落在他身后的杨振民身上,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眼神里传递着某种沉重的托付。然后,他猛地转回头,看向那烟尘弥漫、追兵哀嚎的隧道深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嘲弄的狞笑。
他艰难地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摸索着腰间。那里,赫然还挂着两颗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卵形手雷!
“来啊…杂碎们…”他低低地嘶吼着,手指颤抖着摸向手雷的保险栓。
“不——!”何雨柱目眦欲裂,就要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柱子!”杨振民猛地一把死死拽住何雨柱的胳膊,力量大得惊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听他的!走!你想让老张白死吗?!想让你爹也死在那帮杂碎手里吗?!”
杨振民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何雨柱冲动的热血。他看着老张那决绝的背影,看着他颤抖着摸向保险栓的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就在这时,烟尘中,隐约又有新的、更加沉稳的脚步声和拉动枪栓的声音传来!追兵的后续力量到了!
老张似乎也听到了,他猛地回头,最后看了何雨柱一眼。那只独眼里,没有恐惧,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急切和催促。
“走!!!”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何雨柱浑身剧震。他猛地一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血红的决绝。他不再看老张,不再看那即将爆发的死亡风暴,一把架起杨振民,嘶吼道:“走!”
两人一头扎进恶臭弥漫、黑暗幽深的隧道深处,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狂奔!
身后,传来老张那嘶哑癫狂、如同野兽般的狂笑,还有他用尽最后力气喊出的、穿透烟尘和爆炸余音的一句话:
“告诉老何…种子…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