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民走后,车间里久久无法恢复平静。
何雨柱的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每个工人的心头反复炸响。
从听音辨裂纹,到三秒断电气故障,这个年轻人展现出的能力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畴。
他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何师傅”,在许多人心里,他已经近乎于“妖”了。
工人们看他的表情,混合着敬畏、好奇,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何雨柱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只是默默回到自己的工位,拿起抹布,开始一丝不苟地擦拭刚才被杨部长拍过的肩膀,仿佛要擦掉某种无形的印记。
他需要冷静。
刚才在杨振民面前,他表现得不卑不亢,滴水不漏,但实际上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
“小何,你小子……藏得够深啊!”
师傅王景明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既有与有荣焉的骄傲,又有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失落,还有一种面对未知力量的茫然。
“连部里的领导你都能惊动,以后我这师傅,可不敢再教你什么了。”
何雨柱停下动作,抬头看着王景明,认真地说:“师傅,您永远是我师傅。没有您当初把我领进门,我连摸扳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是真心的。
没有原主这个身份,没有轧钢厂这个平台,他的系统就是空中楼阁,一身本事屁用没有。
王景明听了,心里舒服了不少,拍了拍他的胳膊:“行了,有你这句话就行。不过,你小子以后路走宽了,可得走稳了。”
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车间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是厂办的干事小张,他扯着嗓子喊:“何雨柱同志!厂长请您去一下办公室!”
来了。
何雨柱看了一眼王景明。
王景明扯了扯嘴角:“你先去吧。”
何雨柱点头,放下抹布,跟着小张朝办公楼走去。
一路上,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主动让路,脸上带着客气又疏远的微笑,齐刷刷地喊一声“何师傅”。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和工友们勾肩搭背、胡侃神聊的“傻柱”了。
来到厂长办公室门口,何雨柱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
是张建国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充满了喜悦。
何雨柱推门进去,看到张建国正站在办公桌后,满面红光地泡着茶。
“小何来了!快坐快坐!”
张建国热情地不像话,亲自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到何雨柱面前的茶几上。
这待遇,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厂长,您找我。”何雨柱没有坐,只是平静地站着。
“哎,坐下说,坐下说嘛!”张建国把何雨柱按在沙发上,自己也坐到他对面,脸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小何啊,你今天可是给咱们轧钢厂,给我张建国,挣了个天大的面子!”
张建国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你是没看见,杨部长走的时候,那个表情!对我赞不绝口,说我们轧钢厂是藏龙卧虎之地,培养人才有方啊!”
何雨柱听完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张建国见何雨柱不接话,还以为他不相信。
于是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小何,你可不知道,杨部长还说,像你这样的人才留在咱们厂修卡车太糟蹋你的天赋了,他想让你,去一个更重要的,更能发挥你才能的岗位上。”
“你觉得如何呢?”
张建国紧紧盯着何雨柱。
时间一点点过去,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何雨柱没有表现出预想中的狂喜,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平静地好像张建国说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张建国见他这个反应平平的样子,当场就有些急了:“怎么?你还不乐意?这可是部里直接点名要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前途无量!”
“厂长,”何雨柱终于开口了,声音沉稳,“我感谢杨部长和您的看重。只是,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没什么大本事,怕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哎!你这孩子,怎么还谦虚上了!”张建国哭笑不得,“你的本事,全厂上下现在谁不知道?连杨部长都亲眼见证了!这不叫本事,什么叫本事?”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当然了……上级领导看重你,但是也想对你有一个更全面的了解。”
张建国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的履历表,放到何雨柱面前。
“杨部长交代了,让我把你的详细档案整理一份,尽快交上去。包括你的家庭背景、教育经历、技术师承关系……嗯,尤其是这个师承关系,要写详细点,这份你拿回家去写完交上来。。”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何雨柱看着那张表格,心里一片雪亮。
所谓的“调动”,所谓的“重用”,都是幌子。
真正的目的,是刨根问底,搞清楚他这一身“神仙手段”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这是一个陷阱。
说自己瞎琢磨?鬼才信。三秒钟定位电气故障,这已经超出了“琢磨”的范畴,进入了玄学领域。
说有神秘师傅?那师傅是谁,在哪,叫什么?一查就露馅。
至于系统……那是他最大的秘密,打死也不能说。
一旦他的能力无法被合理解释,就会被当成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
到时候,别说重用了,不被当成特务抓起来切片研究,都算是烧高香了。
冷汗,顺着他的脊梁骨悄悄滑下。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金手指带来的不仅仅是机遇,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过刚易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太高调了?
从修车床,到辨连杆,再到今天的发电机,一步步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他沉浸在技术碾压的爽感中,却忽略了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一个无法被理解的天才,往往比一个平庸的蠢材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