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枝花被折断。
诸伏高明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抬头寻找女孩的身影。
幽暗的夜灯下,她的睡颜宁静平和。
片刻后,女孩的眉头皱起,似是在隐忍什么。
伤口又痛了吗?
诸伏高明犹豫数秒,抬手轻抚女孩眉毛。
他该早点赶到的。
要是他动作再快一点,她就不会受伤了。
他见过许多流血受伤的场面,却从没有一次这么令他揪心、令他不安。
他见惯了鲜血,第一次,他发现这鲜红色如此让他害怕。
“对不起,长野的治安,让你失望了。”
*
得益于养伤,北原浅落拥有了一段难得的闲暇时间。
刚开始因为昏昏沉沉,北原浅落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后面精力渐渐恢复了,就开始觉得过于闲暇,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诸伏高明看出了她的无聊,第二天过来给她带了几本新出的悬疑小说。
“诸伏警部,这些书你看过了吗?”北原浅落随手拆开一本书的塑料封。
诸伏高明伸手从她手里接过塑料,扔进床边的垃圾桶:“没,我也是看网上推荐的,说这几本不错。”
北原浅落随手翻动书页,突然好奇:“话说诸伏警部,你看侦探小说的话,猜得到凶手吗?”
“严格来说,这得取决于作者的笔力。如果作案手法、动机和小说中的描写都到位的话,十之八九不会出错。”
北原浅落立马会意,接上对方没说完的后半句:“所以,如果作者写得漏洞百出,就算是你也会出错。”
“这也不能算我出错,是作者的水平还没达到专业的高度。”
“也是,”北原浅落拿起书朝诸伏高明晃了晃,笑道,“那就让我来品鉴一下这些书有没有达到吧。”
这天下午,诸伏高明他们三个人来探望她。
“上原,诸伏警部,大和警部你们来啦!”
“北原,今天给你带来一个客人哦!”上原由衣冲北原浅落神秘一笑,眨了眨眼。
“客人?谁啊?”北原浅落一时想不出人选,前几天检察厅的同事和警察本部有工作联系的几位警官都来看过了,在长野,她真的想不出还有谁会来看她。
“才来长野两个月,就把我忘了?”九条玲子不紧不慢进屋,冲病床上的北原浅落轻哼一声,“你的好记性去哪了?”
“前辈!你怎么——”北原浅落一阵激动,身子往前探,一不小心带动伤口。
“受伤了就好好躺着。”九条玲子快步走近病床,把北原浅落的靠枕重新放好。
“前辈,你怎么会过来?专门来看我的?”
见北原浅落重新坐好,九条玲子在病床边坐下:“那你是想多了,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没这个闲工夫。”
北原浅落没有被九条玲子吓退,认识这么多年,她早就清楚对方的口是心非。
“那你现在在干嘛?还不是来看我了吗?”
“我是顺路,这两天在山梨县有个公干,回去前顺路来看看你,”九条玲子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我还有28分钟。”
“那,你们先聊,北原,我们去给你打包晚饭。”上原由衣很有眼力见地拉着两位男士离开病房。
房门合上,九条玲子继续“数落”北原浅落:“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受了这么重的伤?去警视厅学的擒拿术都白学了?”
“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太紧张了嘛……”
“笨蛋……”九条玲子叹了口气,抬手把被子往上拉,“那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我还是那天去高等检察厅,碰到伯母,她和我说的。”
“我妈?”
“是,她和我说你受伤了,让我有时间的话在长野停一下,替她来看看你。”说到此处,九条玲子伸手点了点北原浅落额头,“我又要说你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和伯母说是小伤?要不是我过来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想起养伤期间和家里打的几个电话,北原浅落辩解:“我确实没什么大碍了,让他们知道了还会让他们担心,前辈,你回去了也别和我妈说啊,就说我已经好了。”
“真是的……”
“前辈,拜托了啦!”
“想要我不说也行,赶紧把伤养好,以后自己小心点。”九条玲子瞧了眼北原浅落抓着自己胳膊晃悠的手,“勉强”同意。
“谢谢前辈!”
见北原浅落精气神确实不错,九条玲子原本因担忧而紧绷的神情也柔和了些。原本她还担心来探病说那个话题不合时宜,现在看来,或许是个机会。
“话说,”九条玲子抬眼观察北原浅落的表情,“那天伯母还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啊?”
九条玲子忍不住嘴角上扬:“她说,你主动调来长野,是为了躲伯父给你安排的相亲。”
“欸?!”
“不是吗?”
九条玲子眸光闪烁,一贯用于询问犯罪嫌疑人的锐利目光此时落在同为检察官的后辈身上。
顶不住九条玲子的目光,北原浅落将头昂起偏向另一侧,佯装无所谓:“是的,那又怎么了?我就是不想去相亲。”
九条玲子低低笑了:“没有没有,没怎么,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去,按道理来说,伯父介绍的相亲对象,都是万里挑一的青年才俊,你怎么连个认识的机会都不给呢?”
北原浅落一愣,半天不知怎么回答。
“那我换句话问,浅落,你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我——”刚一开口,北原浅落就卡壳了,嗫嚅了数秒后才嘟囔出一句,“至少得把法条记得和我一样牢吧。”
“喂!”九条玲子没忍住拍了下被子,“恐怕整个日本都找不到这样的人吧?你好好想想。”
“我、我不知道……”
晚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动窗帘飘动。北原浅落望向窗外,是火红的晚霞。第一次,她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哎,”九条玲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惦记着那个连面也没见过的笔友吧?”
“啊?”北原浅落脑中闪过一张张写满字的信纸。
“不会吧?真是这样?”见北原浅落怔愣的样子,九条玲子脸色一变。
“不是不是!我没有!”
反应过来后,北原浅落慌忙否认,这都哪跟哪儿啊,前辈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
“真没有?”九条玲子捕捉北原浅落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真的没有!”北原浅落再次否认,顿了顿喃喃,“再说了,我国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念大学了,现在他说不定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呢。”
“也是,”九条玲子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那你最好没有,不然现实中的人怎么和你幻想中的人比较,这样下去你永远找不到心仪的对象的。”
北原浅落不觉皱眉:“前辈,他不是我幻想中的人,他是真实存在的。要不是他,我不会成为现在的我。”
“是是是,我知道,我也得感谢他,要不是他,检察界就会失去一颗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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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条玲子无奈点头,“不过对方既然是东大法律系毕业的,能力又这么强,想来现在也是法律界的一个人物了吧。”
“是啊,他现在一定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吧……说实话,前辈,这么多年,我确实没遇见过一位比他更有水平、更让我仰慕的人了。”
“那池田前辈呢?”
“好吧好吧,除了池田前辈之外!”
随口的玩笑后,九条玲子叹了口气:“所以啊,都说了别拿别人和他比啊,大学和刚入职那段时间,那些追你的男生,你是不是都把他们拿来对比了?”
北原浅落无辜地眨了眨眼:“有吗?”
“没有吗?”
北原浅落下意识想回答没有,可是九条玲子目光灼灼,似乎洞穿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隐秘角落。
“行吧,我该走了。”九条玲子起身,缓了神色伸手抚摸北原浅落的头发,“我会和伯母说你很好的,照顾好自己。”
“嗯,谢谢前辈,我送送你。”
北原浅落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九条玲子制止。
“不用了,等你养好了伤,来东京请我吃饭吧。”
“好。”
“我走了。”九条玲子走向房门,打开之后脚步一顿。
“浅落,向前看吧,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他了,说不定你会喜欢上伯父介绍的相亲对象。”
门啪嗒一声合上,留下北原浅落一人在病床上发愣。
晚霞只留下最后一抹亮色。
她踩上拖鞋,来到窗边,恰好看见楼下几只鸟在飞来飞去觅食。
她想起了不久前做的那个梦。
“你为什么要进入法学部?”
这是一切的开端。
14岁的她因赌气来到东都大学法学部,又因赌气写下了那张纸条藏好。
她并没有期待谁能注意到这张纸条,更没有想到会有人回复。
青春期的少女只想发泄情绪,以一种不会被人知晓的方式。
可是在她下一次来的时候,在同样的地方,她收到了回复。
“加入法学部的初心,于我而言,不想说什么捍卫法律的尊严与权威这些老生常谈冠冕堂皇的话。对我而言,加入法学部,并不出于世俗定义的‘成功’,更多的是出于某种个人原因,法律能让我在之后拥有调查的权力和能力,弥补当初的遗憾,它更像是一种必然的选择。
所以啊,年少的朋友,重要的不是我为什么进入法学部,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一刹那,真正重要的是你心中所想。
但也不必急于寻找一个答案。
有时候,答案早在我们意识到之前降临。”
“北原,北原!”
耳边突然传来上原由衣的声音,北原浅落连忙回头应声:“上原,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上原由衣和诸伏高明、大和敢助面面相觑,“我们刚刚叫你好多声了,你一个人站在窗户边想什么呢?小心着凉。”
诸伏高明走近将窗户关上:“是九条检事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前辈没有说什么,是我突然——”
不经意间,北原浅落的目光撞上诸伏高明的,那双丹凤眼眸光深沉,像世间最理性的深潭,潭水之下,会有什么呢?
忽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击中了她。
她是不是也在无意之间把诸伏高明和他作比较了?
“突然怎么了?”
北原浅落淡淡一笑,避开诸伏高明探究的视线。
“没怎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些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