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的硝烟蔓延了许久,靖北将军带领着一种将领在两个月未曾停歇的攻伐之后,将鋆华失去的疆土全部收复。他在养兵秣马之后,以清君侧的名号率兵赶回玉京城。
同西域炽塔将领告谢与告别之后,他留了手下悍将舒明末与五万兵马驻守边关,率领剩余的五万兵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除了军中之人以外,一同回玉京城的还有他的妹妹蒋酒卿,还有江湖宗师池州、贺谏山,苍山掌门白镜华。
而马骁——“马哥不回去吗?”白镜华和蒋酒卿同时问。
马骁显然面带犹豫,贺谏山也看出来了,但他这次没有隐忍,而是坦言直述:“马哥,我想你跟我们一起回玉京城,之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是啊!你咋不跟我们走啊!我们是朋友!你要去哪里啊?”白镜华着急道。
“马哥,你要丢下我们了吗?!你跟我回去,有我在一天,就有你在的一天。咱们可以在玉京城开镖局不是!”蒋酒卿也在力挽狂澜。
池州斜坐在一旁的推车栏上咬着大捷之后丰收的杏,悠哉游哉地看着他们商榷,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马骁要离开。
蒋以北本该操持剩余的事情,但他刚好想找他们时,见到他们在聊天,便站在帐篷的一旁默默等着。
马骁郑重地带刀抱拳,他语气诚恳道:“诸位,不是我不想跟你们在一起,而是……我带着我那群镖师兄弟过来,本来咱们是想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力,但后面大家都奋不顾身地投身战事,他们……他们没有告诉他们的家人,跟我来会有去无回……”
马骁低下了头,大家都低下了头。大捷的代价的背后,就是无数牺牲的战士、义士。也许他们在出征的时候就已经告别过家人,但是,在真正离开的时候,他们的家人又何尝知道。何况,江湖镖师们,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的家人来边关支援,就匆匆赶路。
马骁羞愧,但蒋酒卿和贺谏山更加羞愧。
大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白镜华打破了沉默,她道:“马哥,你打算接下来要怎么做?”
马骁摸了摸耳朵,道:“我打算……本来打算把兄弟们带回去,可是战场一片狼藉,我已经找不到他们了。所以我打算去他们的家乡,一个一个告诉家人。”
听完全程的蒋以北从帐篷后走过来,他向众人颔首,马骁也看向他。
将军甩开身后的披风,抱拳行了个大礼,他郑重道:“此番烛龙军能胜,全靠马骁兄弟和义士仗义出手,蒋以北在此叩谢诸位仗义!”
“欸别别别!别整这些,将军!给我起来……别这样……”马骁难为情,他赶紧去扶蒋以北。
蒋酒卿见状,想到死去的义士,心里一阵心酸,她当即甩开裙摆,给马骁行大礼:“马哥,本来这些恩怨不应该由你和你的兄弟出手的,但你的仗义之举救了我们所有人,救了百姓,救了国家。”
马骁见状立马慌了神,蒋以北还没扶起来,蒋酒卿又给他磕两个。
“别这样……阿九连你也给我整这出!快起来!”马骁交集道。
接着,贺谏山、白镜华、温纭……还有能站起来或者还没能站起来的士卒都发自肺腑地对马骁行礼致敬,就连天下第一的宗师都诚挚地向义士马骁抱拳致敬。
“哎呀,你们别这样!都起来!老马受不住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何况我不能徒有一身武艺,却什么也不干,看着匈奴踏破咱们的老家。这不可能的,咱们兄弟几个都是自愿应征的,将军……我的好朋友们……不论是谁,他都会做的。我们是一个民族,我们有共同的家国。我唯一想做的,是把兄弟们为国牺牲的光荣带回去。”
马骁,镖师,义士,兄弟,拯救家国的英雄,情真意切地说下此番话语。
众人眼泛泪光,没人舍得马骁的离去,但没人有权利阻止他离开。大家都站起来,即便每个人都眼眶泛红,但没人露出伤痛的表情,都在强颜欢笑。
贺谏山也不例外,他给了马骁一个兄弟之间的拥抱。
马骁怪不好意思地说:“欸……贺老弟,别整这么肉麻了,老哥怪不习惯的,嘿嘿!”
蒋酒卿虽是坚强地硬抗,但哭起来总是忍不住,她憋出了鼻涕泡但没忍住也一把抱着马哥。
白镜华也狠狠地抱住马哥,池州把手搭在马骁的肩膀上。
“哎哟,阿酒你鼻涕泡都蹭我衣服上了……我去!搞啥啊镜华,你鼻涕别抹在我袖子上。你们俩……”马骁埋汰道,但他却很诚实地抱紧大家。
蒋以北掏出仅剩的钱财递给马骁,道:“马兄弟,这些你看可否给兄弟们的家属……”
马骁果断拒绝了:“将军,这些我会想办法。你们回去玉京城路还很远,还有一场恶战要斗。你留着。”
蒋酒卿还想说什么,但池州向她摇头。
“再见了啊,朋友们!我们会再见的!”马骁准备转身离开时,还是回身给了贺谏山一个用力的拥抱,叮嘱道,“尤其是你,老弟,有事别憋着。真有什么不开心的,又不能说的,去聚州狂飙镖局来找老哥。哥走了啊,珍重!”
穿着磨破的布衫的马骁离开了城门,他没有回头,只是潇洒地挥了挥手。他离开了,没有功名,没有利禄,骑着黑色的骏马,去奔赴他下一场旅途。
目送的人轻轻唱——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三月既过,烛龙军已行至玉京城,所行之处皆获各城池百姓欢呼“大捷!大捷!”
杀伐之气满溢的靖北将军率军住呢比从玉京城北门而入,沐血而归的将军带着他的铁骑声势浩荡地行军至北门。他们凌厉的面貌有着不可直视威严,守城的士兵甚至怀疑自己看走了眼,难以置信地喊出:“靖北……靖北侯?!”
尽管被下了严令不可开城门,但蒋以北在众将士的心中就如同战神一样的存在,如今战神真的地回归,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地大喊:“将军!是将军回来了!开城门!大开城门!”
最近玉京城波诡云谲,别说朝廷中的贵权都噤若寒蝉,就连城中百姓都闭门不开,生怕惹了那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反贼。
杀神蒋以北骑着他的千里白驹位首奔驰在主街之上,那快意的长风掠过他那写满沧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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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吹动他潇洒的长发。与寒芒同在的战神,穿着他的虎首玄甲气势逼人地冲锋在最前面。
“驾——!”他斥马奔行,如风一般。
而他身后则跟着一名赤色劲装的狠戾女子,几乎没人认得她是蒋酒卿。她高傲与蔑视的眼神无论扫视到谁的身上都让人胆战心惊,也因为她不仅蔑视,她脖子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后脖颈延续到前面锁骨。
背负银枪的蒋酒卿,腰侧还别着一把长刀,血色的烧喉长刀。她始终保持在第二列,但第三列无人上前,因为她身后跟着的是一只吊睛老虎,万兽之王面相凶狠,但紧跟在它的主人身后。
有胆大的,在屋里偷偷开了窗,从缝隙中偷瞄了一眼。有不幸运的,给狠戾的女子瞥了一眼,他就担心老虎会照着她的命令冲上来扑咬过来。想到此处,他们赶紧闭紧门窗,虚汗尽出,连喘息声都不敢太大。
这还只是蒋家双将,甚至那些江湖高手都还没出现。
薛婷在楼阁的二层露出欣慰地笑容看着他们,蒋酒卿带着敬意地向她颔首。
薛婷身后的属下问:“阁主,怎么不见那两位宗师和掌门?他们是离开了吗?”
薛婷意味深长地笑道:“他们断然不会离开的。但复仇,只需要蒋以北一个人就够了。”
蒋酒卿行至空荡荡地集市中时,目光瞥视在了一旁发簪摊子的木箱上。木箱的背后显然传来了“嘤嘤”的哭声,老虎跟着她的步伐停下,低嗅着地面的气息,龇牙地发出低吼声。
越是这样,那木箱背后的哭声就越明显。蒋酒卿提
戳破了木箱,木屑炸飞,那处传来了一声“啊!”的尖叫。
此时木箱后面的粉衣侍女伏地痛苦,求饶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蒋酒卿听着声音觉得熟悉,那侍女在着急忙慌的时候还把怀中的金色绢布掉出来了。她心虚地收起那块绢布,身体不住地颤抖,哭得更加厉害了。
蒋酒卿用枪尖指着她的下巴,道:“抬起头来。”
侍女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但她紧张得不敢睁开眼。
蒋酒卿见状,便道:“甜甜?!”
侍女马上低头否认道:“我不是范甜甜,我不是……”
蒋酒卿道:“甜甜,是我!蒋酒卿!睁开看看,别害怕。”
范甜甜害怕地睁开双眼,起初她看见蒋酒卿那道长疤时还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来。但仔细地端详之后,她终于认出来了。
她大哭道:“是你!你没死!呜呜呜……”
蒋酒卿温声问:“这是怎么了?”
范甜甜哭喊道:“君王和长公主都被困起来了,赵家把我们几个姐妹也绑了,威胁我们的父亲母亲臣服于他们。呜呜呜……但是……但是长公主想了个法子,把君王的诏书给了我,叫我务必……务必给到靖北将军!”
蒋酒卿接过圣旨看后,她会心一笑,把银枪的末端递给范甜甜,道:“上马!”
她策马追上了蒋以北,喊道:“哥,勤王诏!接着——!”
勤王诏被她一抛之后,蒋以北稳稳接住了,道:“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