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大师闻听小夷的话,回过头,微笑着道,“恐怕,老衲去了也是无用。”
“为什么?”李真急道。
“老衲也不对摄政王和少宫主藏着掖着了。不错,我衲是开了他心通神通。可那异能终就属于凡人异能,对你们这种修行者形同鸡肋。修行者一旦心有防备,老衲也看不透。再说,老衲在来长安路上早已见过羊生母子。”
李真和小夷脸上顿时现出失望表情。司马和阳还真脸上却轻松起来。
“咹?你在路上就见过他们?”小夷问。
不空大师叹息道,“离开沙洲不远,老衲就遇上了羊生母子,初时羊生子心怀杀意,被老衲看破道破之后,便心关紧闭,纠缠了一路,然后老衲停留在咸阳不走了,他们无奈,才带着使团进了长安。”
“他为什么不杀了你?”小夷好奇道。
在她眼里,像老和尚这种凡人,精通精神秘法的羊生起心动念间就能灭杀。
这话其实十分无礼,且极易让人产生误会。但不空大师心知小夷心思纯净,是以不以为忤,“阿弥陀佛。或许,是念在贫僧唤醒他母亲的面上吧。毕竟,他又不是豺狼,总不会恩将仇报。”
“你唤醒他母亲?那头老羊怎么啦?”小夷诧然。
“她像是被雷劈过一般,头脸焦黑,昏迷不醒。”不空大师神色平静道。
以那头老母羊的修为,当今天下,能用雷把她劈得昏迷不醒的,只有一个人有这修为。
小夷乐不可支,“老母羊肯定是被老女人欺负了,嘎嘎,笑死我了。”
心里却不是笑死,是对明姬雷法修为羡慕嫉妒得要死。
笑着笑着,哗地拉下脸,冲不空大师瞪眼道,“老和尚,你为什么要救她?”
“阿弥陀佛,路遇便是缘法因果,她刚好昏迷,贫僧刚好能将她唤醒。”
小夷瞠目。这是什么道理?
怒道,“咹?她是坏人啊,你到底站哪头的?”
一直站在那里没说话的司马摇头,哂然道,“佛家果真是不分善恶没有立场。不空和尚,若按你所说,农夫救了蛇以后反被蛇咬了,也救得应该?”
不空和尚微笑看着司马,“佛陀在世时,曾经救过一条蛇,后遭蛇咬。世人不解,说佛陀你明知道那蛇有毒,也明知道你救了那蛇以后会遭反噬,为何还要救它?”
“为何?”
在场的除了不空只有李真信佛,便好奇地问道。
“佛说,毒蛇咬人那是它的天性,我要救它那是我的佛性。”
李真闻听,缓缓摇头,皱眉道,“大师,这是什么道理?”
不空大师看着李真缓缓道,“不昧因果,不是没有因果,而是无畏因果。”
神色慈悲,像一尊入世度人的佛陀。
见李真一脸莫名其妙,微微摇头,叹息着袖起手,转身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小夷等三人面面相觑。
“老道,我还是听不懂老和尚在说啥?”小夷转头问司马。
“帮主,莫说你了,老道我也听不懂!”司马哂然摇头。
“嗷,”小夷满意点头,继而瞪眼,“咹?你的意思,我还不如你么?”
“额,绝非如此!我对帮主心服口服!”司马这才发现说错话了,急忙辩解。
……
空相领了圣主摩罗的秘令,前往礼宾院,按照羊生所给的通讯方式,在靠近礼宾院的永兴坊门口的石狮子底座留下了火焰印记。
恰好,就在羊生母子所住的房间窗口正对的方向。
藩客院,羊生母子所住的房间。
羊生母子正在商讨怎么应对晚上的藩客宴试探。
羊生沉声讲述,羊刃静静倾听:
“阿姆。今早上朝,我见到了小夷和猫抱子坐在朝堂之上。后来才知,那猫抱子姓李名真,乃是唐国宗室之后,现在是唐国摄政王。”
“我提出用三十万军马交换活褥蛇,猫抱子却说要以螃公来换。”
羊刃面色一喜,急声道,“那便换啊!若收回螃公,和章母一道发力,兴庆宫的掌权者神智昏聩,不攻自破!”
羊生回头看了阿姆一眼。眸子里有哀怜之色。
羊刃这才醒悟过来,唉声道,“阿姆历经十世轮回,贪嗔太重,灵台时常混沌。那猫抱子定是试探于你,他怀疑到我们身上了。你怎么说?”
“我自然执着于交换活褥蛇。”
羊刃点头,道,“阿生,你天生悟道,智慧胜阿姆百倍。你的选择是对的。”
“可是,今晚藩客宴,猫抱子定会再度试探。”羊生缓缓道。
羊刃听懂了羊生的话,叹道,“我贪嗔太旺,去了反而误事,我便不去了。”
“阿姆,我的想法也是如此!”
羊生朝羊刃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一抬头,看向窗外,看到了坊门口那个石狮子下面的火焰印记。还看到了石狮子附近的空相,“阿姆,空相长老来了。”
羊刃也看到了,“我们去见他。”
以羊生的精神秘法,带着羊刃出去,简直如出入无人之境。闲庭信步般出了礼宾院,走到空相面前。
空相微笑着说了一句,“圣子,羊刃长老,圣主来长安了。让我带你们去见他。”
羊生母子心中大喜。圣主若来,夺宝之行就有把握了。
“空相长老请带路。”羊生道。
……
“羊生(羊刃)拜见圣主。”羊生母子向摩罗躬身。
摩罗盯着羊刃的头面,道,“羊刃,说说你在龟兹和鬼婆争斗的经过。”
“是,圣主。”
羊刃缓缓道出当日自己和鬼婆如何战斗,中途却被明姬代天行罚的经过。
摩罗静静听完,又问,“如果明姬不插手,你觉得你和鬼婆最终谁会胜?”
羊刃刚要脱口而出说倔犟的话,但看到圣主的直刺人心的目光,老老实实道,“我多半还是会输。”语气不甘。
“为何?”
“有明姬的域场在,我放不开。”
摩罗又问,“如果明姬不在龟兹,你觉得你和鬼婆的对决,胜负如何?”
“我会赢。但我也杀不了她。”羊刃坦然道。
“败在琉璃宫大宫主手里没什么。”摩罗淡然安慰道。
羊刃面上浮现愠怒,亢声道,“败于大宫主手里我自然没有怨言。我只是不懂,为何她一再施展神术,丝毫不在乎天罚?甚至还代天行罚?”
“徇私枉法自古亦然,天罚归上界雷部执行,琉璃宫应该有躲避的法门。”
摩罗看了空相一眼,又道,“禁术归法界术部管辖。须弥不是还施展过位列三千禁术前三的三行尸么,不也照样没事?”
【琉璃宫能徇私,索罗圣地也能枉法。】
空相神色恬淡。
羊刃一时无语。
羊生却躬身向圣主施了一礼,“圣主,禁术形同虚设,是从何时开始的?”
“两百多年前,修行界流传出第一个禁术杀生诀,修士们发现施展以后竟然没有法噬。于是修行禁术的越来越多,后来,禁术倒成了威力奇大术法的代名词。”
摩罗脸上出现淡淡的嘲讽。
“两百年前,法界就出问题了。”羊生喃喃道。
摩罗欣赏地看了他一眼,“上界也是一样烂。所以,管它什么神术禁术,好用就用,能用就行。呵呵,只是……”
话锋一转,森然道,“再肆无忌惮,天罚可惹,法噬可免,只是道惩的那条线千万莫要去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