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激烈抢球之际,李真蓝队中的一个金吾卫球员却突然摔落下马。
李真举手示意老马暂停,驱马跑了过去,“你怎么样?”
金吾卫气喘吁吁挣扎着爬起来,叩头,羞愧不已,“回王爷,小人支持不住了。”
李真这才意识到,这场马球已经打了三个时辰,六个小时。水米未进,没有休息。普通人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顶尖体格了。
回头再看看其他金吾卫队员,他们也是嘴唇干裂,喘息不已,汗流浃背。
内心自责,自己打得太投入了,忘了。金吾卫们又不敢说,只得死撑。
连忙跃下马,扶起金吾卫,“打得不错,先吃饭,吃完饭回去休息,明儿个到安公公那里去领赏钱。”
说着,招招手,把老安叫过来。吩咐道:“让尚食局准备晚膳,大家伙儿先吃饭休息,吃完饭,轮换掉他们和马匹。凡参与这次马球的,明日让他们到你这里领一百文赏钱。”
“谢王爷!”
金吾卫满心感激地磕头。觉得眼前的摄政王充满人情味儿,和其他眼高于顶的王爷王子们大大不同。
老安一拍脑门,“是,王爷。咱家也是太激动了,把这茬给忘了。”
转过身,大声宣布,“比赛暂停,用过晚膳后,比赛继续。奉摄政王令,参加本次马球的金吾卫们,用过晚膳后回去休息,明日来咱家这里领取赏钱。”
在场金吾卫们,不管红队蓝队,纷纷跪下,“谢摄政王!”
小夷纵马过来,对正要去安排膳食的老安道:“记得让他们送些大鱼过来,要生的!”
观众席上,太皇太后笑眯眯对高公公道:“索性吩咐御膳房多做些,端过来,大家一起吃。一起等着看比赛。”
在场做观众的太监、宫女、官员们纷纷下跪,“谢太皇太后!”
御膳房就是尚食局,人员众多,连数万人的朝廷大典饮食都能供应,别说在场的观众才不过千人。
不一会儿,各种珍馐美味端了上来,优先在太皇太后面前摆了一桌,然后给马场中的众人送了过去。
连折叠餐桌都一并带了过来,李真心里直呼大唐的能工巧匠,超越时代。
金吾卫们一桌,李真和老秦等七人一桌,喝着酒,吃着菜,互相调侃,这个说那个打得臭,那个说这个准头不行。
红队说蓝队被自己等人甩了一倍水平太臭,蓝队说红队你们不就是靠一只螃蟹么。
小夷在干嘛呢?
她在喂螃蟹。
她又吃不下东西,看着别人吃东西她就生气,但看蓝臭臭吃东西她觉得挺好玩。
拎起一条条一尺多长的大鱼不断投喂。
蓝臭臭仿佛很享受她的投喂,转动两只伸出的眼球,一只看向鲜鱼,一只看向小夷。
小夷被逗得哈哈大笑,也不嫌臭,拍着它的脑袋道,“以后好好跟着我打球,吃香的喝辣的都由你。”
蓝臭臭眼球转动,仿佛在问,“什么是喝辣的?”
小夷站起身,直接走到李真和老秦他们那一桌,拎起酒罐就走。
“哎哎,我们还没喝完呢!”李真不忿道。
小夷走到蓝臭臭跟前,举起酒罐对着它的口齿浇了下去。
蓝臭臭口条快速蠕动,将酒水尽数吸纳。眼柄颤抖不已,眼球对着小夷频频抖动。
“咹?你还真喜欢喝酒?哈哈!你等着。”
小夷灌完了一罐,招手让老安过来,“再去取两坛酒来,要烈点的!”
老安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老安抱着两坛酒走了过来,“帮主,这是咱家特意向御膳房要的烈酒高粱白,采自民间酿法。不加甜料,入口辛辣。一口就上头!”
“就要这样的酒。”小夷笑嘻嘻道。
拍开泥封,对蓝臭臭道:“这才是真正辣的,你要喝么?”
蓝臭臭的两个眼球齐齐点头。
“你要喝多了,待会守不住门,我就把你蒸了。”
蓝臭臭眼球齐齐摆动,像是说不会不会。又像是说,别蒸了我。
小夷拍开蜡封,向蓝臭臭的口齿浇去。
蓝臭臭甘之如饴,激动得两只眼球连连向小夷点首。
【这只螃蟹居然喜欢喝酒!】
小夷嘴角勾起。
吃完晚膳,撤了宴席,红蓝两队的比赛又开始了。
金吾卫们换了一茬,马匹除了小夷的汗血宝马和老秦胯下的老马,也都换了一批。
老安将手中的球扔入场中,开球。
老秦抢得了第一球,传给李真,李真传给陈炉匠,陈炉匠满怀信心击出一球,结果被蓝臭臭稳稳接住。
红队集体疯狂,小夷指着蓝臭臭,狂笑道:“好样的!”
红队成员看向蓝臭臭,齐齐竖起大拇指,“厉害!”
蓝臭臭像是得到激励一般,把球扔给了老安。
第二球开始了。
然后,不出意料地,李真的蓝队又输了一筹。
一个时辰过去,两队又换了金吾卫和马匹。继续厮杀。
但蓝臭臭的防御太严密了,严密得让李真等人绝望。
比分已经到了85:32.
小夷喜得指着李真和老秦不断挖苦,李真和老秦等人愤怒且无奈。
李真是同意让大螃蟹守门的,现在又不能反悔。
又一个时辰过去,双方更换金吾卫和马匹,又一轮激烈比赛。
不过没啥用,因为小夷的红队有钢铁守门侠大螃蟹守着,李真的蓝队再怎么拼都没用。
到了后来,小夷的红队索性不在防守,全部呈进攻姿态。
又一个时辰过去,再度换金吾卫和马匹。
比分现在是186:32。
红蓝两队激烈厮杀,准确地说,是小夷率领的红队对李真率领的蓝队单方面的碾压。
因为,小夷这方压根不考虑防守。蓝臭臭太给力了!
已经过了午夜。李真摆手喊停。说自己打不动了。
他的修为和老秦他们没法比。最先撑不住。
小夷嚷嚷着要继续。
李真苦笑,被一只螃蟹碾压,再打下去有啥意思。走出马场,拜别太皇太后和老师,回了寝殿休息。
李真的位置由金吾卫顶上。
夜深了,场中观众不断有人离开。太皇太后和高公公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一场比赛打了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小夷这些修行者是铁打的身子骨,金吾卫和马匹也能一茬茬地换。可观众熬不住了。
渐渐地,除了小翠和六个宫女仍在气无力地呐喊助威,观众一个个离开。都回去睡觉了。
然后,都做了梦。
美梦。
高朝世守在太后的寝殿门前,又“看”到了那种无形无影的夜魅,挥动拂尘,灭杀不已。
翰林院寝室。
卫一鸣梦见长公主进来,对自己道:“你想不想看看烂柯棋局的完整过程?”
怎么能不想?
日思夜想,念兹在兹。
他跟着小夷走了出去,走出宫门,走出长安,走向终南山之巅。
在一棵松树下,看着两个童子在下棋,他俩下的正是烂柯局。刚开局。
下得像小夷一般快,棋局变幻莫测,提子如飞,黑白攻守间杀机四动,阡陌纵横的气眼忽死忽活。
眨眼间,提出的黑白子丢了一地。丢的越来越多,填满了山涧。
小小棋枰成了大大的天地,上面何止361个交叉点,有万亿之多。
棋手也不是两个童子,而是小夷和卫一鸣。
随着卫一鸣落下最后的白子,小夷的黑子被全盘堵死。
“我赢了。”卫一鸣笑了。
“是的,你赢了,南斗星君。”小夷也笑了。
不止卫一鸣,林待诏也做了一个美妙无比的梦。
他梦见李真当了皇帝,然后把自己提拔为翰林学士,然后又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入相。
自己的诗传遍长安,惊才绝艳,传抄不已,长安洛阳两京纸贵。
时人论起,都说林相诗才还在李太白之上,只是余生也晚生不逢时而已。称其为诗相。
李白虽驰名诗坛,但一生官场不得志,哪里比得上诗相,功成名就。
连曾为词宗的皇上也对诗相赞叹不已。
在花萼相辉楼,夕阳西下,词宗皇帝和诗相大人并肩凭栏眺望,只见长安万民劳碌,一派祥和。
此时才觉得人生当如此刻,尽吐胸臆,方不负此生。
……
兴庆宫人人都在做美梦,摄政王李真却在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