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硬生生把那股邪火压了下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问心无愧。”
“那是!那是!”
李建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秦主任您放心,我李建国第一个不信那些屁话!您是靠真本事上位的,全厂谁看不见!”
秦淮茹点了下头,没再接话,埋下头,翻开了那沓德文资料。
一个字,一个字地啃。
……
中午,食堂。
秦淮茹端着饭盒一走进去,就感觉整个食堂的嘈杂声都小了半截。
好几桌埋头吃饭的工人,看见她,立马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还时不时地朝她这边瞟。
她面无表情,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向打饭窗口。
“小秦,打点啥?”
食堂大师傅依旧乐呵呵的。
“二两米饭,一份炒白菜。”
“得嘞!”
师傅手脚麻利地打好饭菜,临了,又从旁边的小锅里,结结实实地舀了一大勺肉末,浇在她的白菜上。
“叔送的,不要钱。”
秦淮茹怔了一下。
“谢谢师傅。”
她端着饭盒,在最角落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刚扒拉两口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在头顶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咱们技术科新上任的秦主任吗?”
许大茂端着饭盒,皮笑肉不笑地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秦主任,听说您最近跟何顾问走得挺近啊?”
秦淮茹眼皮都没抬,自顾自地夹了口菜。
许大茂也不恼,二郎腿一翘,身子往后一靠。
“秦主任,您这本事可真不小。前脚刚从我们院里搬出去,住进傻柱家,后脚就攀上了何顾问这棵高枝。啧啧,这手腕,一般人可真学不来。”
周围几桌工人的耳朵,一下子全竖了起来。
秦淮茹终于放下了筷子,抬起头。
“许大茂,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许大茂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我就是替我们院里的傻柱不值啊!那个憨货,把您当个宝似的供着,结果呢?您这倒好,脚踩两只船,玩得是真溜啊!”
“你放屁!”
秦淮茹“啪”的一声,把搪瓷饭盒重重砸在桌上,饭菜都溅了出来。
“许大茂,你嘴巴再不干不净,我撕了你的嘴!”
“哟哟哟,这就破防了?恼羞成怒了?”
许大茂非但不怕,反而更来劲了,嗓门都大了八度。
“秦主任,你这反应,可不像是清白的呀。”
周围看热闹的工人,眼睛都亮了。
秦淮茹气得浑身都在抖。
“我跟何顾问清清白白,是正常的工作关系!”
“工作关系?”
许大茂嗤笑一声,满脸的鄙夷。
“秦主任,您这工作可真够特殊的。我可听说了,何顾问三天两头叫您去他那个小黑屋单独‘谈工作’,还回回都把门锁上,这……啧啧啧,谈的什么工作啊?”
“够了!”
一声暴喝炸响!
傻柱跟阵风似的卷了过来,手里的搪瓷托盘“哐”一声砸在桌上,饭菜溅得到处都是。
他一步跨过去,蒲扇大的手一把揪住许大茂的衣领,硕大的拳头扬了起来,对着许大茂的脸就要往下砸!
“柱子!”
秦淮茹吓了一跳,赶紧扑上去拉住他的胳膊。
“别动手!这是在厂里!”
“我管他妈的在哪!”
傻柱眼睛都红了,青筋从脖子爆到额角。
“这孙子嘴里喷粪,老子今天非得让他把粪吃回去不可!”
“傻柱,你敢!”
许大茂被拎得脚尖离地,还梗着脖子叫嚣。
“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去保卫科告你!”
“告!你去告!老子他妈今天不打你,老子就不姓何!”
傻柱的拳头带着风声,眼看就要砸在许大茂的鼻梁上。
“住手!”
食堂门口,一声威严的喝止传来。
李副厂长黑着脸,带着几个干部大步走了进来。
“傻柱!你想干什么?反了你了!”
傻柱动作一僵,手上的劲松了。
许大茂连滚带爬地挣脱开,躲到一边,整理着被揪烂的领子。
“李厂长!您可来了!您看看,傻柱这个莽夫,光天化日之下在食堂行凶打人!”
“你闭嘴!”
李副厂长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秦淮茹,脸色缓和了些。
“小秦,怎么回事?”
秦淮茹胸口还在起伏,她指着许大茂。
“李厂长,许大茂在食堂里公开造我的谣,说我跟何顾问……关系不清不楚,败坏我的名声。”
李副厂长的脸,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许大茂,有证据吗?”
“我……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
许大茂一看厂长这脸色,立马就怂了。
“听说的?”
李副厂长发出一声冷笑。
“听说的你就在这儿大庭广众之下胡咧咧?许大茂,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造谣?什么叫破坏生产?秦淮茹同志是咱们厂好不容易请来的何顾问亲自指定的重点培养对象,是技术科的骨干!你在这儿泼脏水,是想干什么?是想破坏我们厂的技术革新,还是想破坏我们厂的安定团结?”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许大茂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
“李厂长,我……我错了……”
“错了?”
李副厂长哼了一声。
“明天早上八点,到我办公室来!交一份三千字的深刻检讨!现在,滚!”
“是,是……”
许大茂如蒙大赦,灰溜溜地钻进人群跑了。
食堂里鸦雀无声。
傻柱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活该!便宜这孙子了!”
秦淮茹拉了拉傻柱的袖子,低声说。
“走了。”
两人刚走出食堂,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何为民背着手,正不紧不慢地往食堂这边走。
他脚步一顿,停在两人面前。
“秦淮茹同志。”
秦淮茹的心猛地一紧。
“何顾问。”
何为民看都没看旁边的傻柱一眼,只盯着她。
“德文资料,看了多少?”
“我……刚看了个开头……”
“开头?”
何为民的声调一下子凉了下去。
“秦淮茹同志,我希望你能分清楚,什么是正事,什么是闲事。”
说完,他迈开步子,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进了食堂。
傻柱看着他的背影,不满地嘟囔。
“嘿!这人谁啊?说话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