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在用全厂的舆论,给她搭起一个最高,最华丽,也最危险的舞台!
只要她赢了,她得到的回报,将是不可想象的!
“何顾问这个提议,好!”秦淮茹转过身,看着杨厂长,目光里,第一次,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我同意!”
“不破不立!我们就是要在全厂职工的监督下,证明我们自己!”
“证明您杨厂长,没有看错人!”
好一个秦淮茹!
好一个“您没有看错人”!
她这是,把他杨厂长,也一起,拉上了这艘船!
彻底绑在了一起!
杨厂长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发光的女人,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悔意。
他感觉,自己不是找来了一个能干的下属。
他是从河里,捞上来一条,他根本无法掌控的,过江龙!
消息,像一场十二级的台风,在当天下午,就席卷了整个轧钢厂。
厂报的加急号外,贴满了厂区每一个宣传栏。
那黑体加粗的标题,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一个路过的工人的眼睛里。
《军令状已立,是英雄还是狗熊,三月之后见分晓!》
内容,更是写得激情澎湃,充满了煽动性。
把杨厂长的高瞻远瞩,把何顾问的鼎力支持,把秦淮茹和傻柱的“破釜沉舟”,全都描绘得淋漓尽致。
一时间,整个轧钢厂,彻底炸了。
“疯了!全都疯了!一个临时工,一个厨子,三个月解决7号冲压机床的难题?他们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我看啊,这根本就是杨厂长,想出来的新花样!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可怜那个傻柱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他懂个屁的技术革新,他连游标卡尺都不会用!”
“秦淮茹才是真狠!她这是把傻柱,当成自己的垫脚石了!踩着傻柱的尸体往上爬啊!”
“嘘!你小声点!人家现在是秦主任!背后有何顾问撑腰!你想被穿小鞋吗?”
各种议论,各种猜测,在车间里,在食堂里,在厕所里,疯狂地流传。
几乎没有人,看好他们。
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等着看,三个月后,这两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小丑,是怎么被烧成灰烬的。
技术推广办公室里。
何雨水拿着那份报纸,手都在抖。
她的脸,一片煞白。
“秦……秦姐……这……这是真的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你怎么能答应呢?”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她好不容易才盼来一份工作,盼着能跟着秦姐,安安稳稳地学点东西。
可现在,秦姐竟然,主动跳进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是火坑的陷阱里!
还要拉着她那个已经半死不活的哥哥,一起陪葬!
秦淮茹没有看她,依旧在低头,翻阅着何为民给她的那几本俄文原版书。
她的旁边,放着一本厚厚的俄汉大词典。
她看得极其专注,一个词一个词地查,一个词一个词地啃,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秦姐!”
何雨水急了,走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书。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哥他……他会被你害死的!”
秦淮茹这才,缓缓地,抬起头。
她的目光,平静,且锐利。
“你觉得,你哥现在,还活着吗?”
一句话,让何雨水,如遭雷击。
她呆呆地看着秦淮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
她哥,还活着吗?
那个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埋在黑暗里的男人。
那个眼神空洞,像一具行尸走肉的男人。
他还活着吗?
“雨水,你记住。”秦淮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又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何雨水的心里。
“人,可以穷,可以倒霉。但就是,不能没用。”
“你哥现在,在所有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废物。一个靠着女人的施舍,才换来一个‘突击队长’虚名的,可怜虫。”
“如果,就这么让他‘废物’下去。不出三个月,他自己,就会把自己喝死,或者憋死。”
“我现在,不是在害他。我是在救他。”
“我给了他一个,重新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唯一的机会。”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从泥潭里爬出来,他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何雨柱。”
“要是他爬不出来,那他,就真的,死了。”
秦淮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些,对着宣传栏指指点点的人群。
“至于我,”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秦淮茹,带着我的孩子,想要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上活下去,光靠耍心机,占便宜,是不够的。”
“我需要,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谁也抢不走的,功劳!”
“这个任务,是陷阱,是火坑。但更是,我一步登天的,唯一阶梯!”
“所以,这一仗,我不能输。你哥,也一样。”
何雨水彻底傻了。
她看着秦淮茹那并不高大,却挺得笔直的背影。
她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人。
她的心机,她的狠辣,她的野心,都让何雨水,感到了一阵阵的,陌生和恐惧。
“回去工作吧。”秦淮茹没有回头,“把那些旧图纸,给我整理出来。记住,一个编号,都不能错。”
“是……秦主任。”
何雨水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而这场风暴的另一个中心。
青年技术革新突击队。
这个名字响亮得吓人的部门,办公室,被安排在了厂区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一间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漏风漏雨的仓库。
里面,除了一张破桌子,两把瘸腿的椅子,就只剩下满地的灰尘,和角落里巨大的蜘蛛网。
傻柱就坐在这间“办公室”里。
他的手里,也拿着那份报纸。
他的手,同样在抖。
但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好!好一个秦淮茹!好一个杨厂长!好一个何顾问!”
“砰!”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那张破桌子上。
桌子发出一声哀鸣,轰然倒塌。
“捧杀!诛心!赶尽杀绝!”
“你们这是,连条活路,都不给我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