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何雨水哭着喊道,“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还怎么照顾我!你拿什么供我上学?就靠秦姐的施舍吗?哥!我不要!我何雨水,不要别人的施舍!”
“我要留下来!我要去工作!我要挣钱!我们兄妹俩,不靠别人,也能活下去!”
傻柱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那个一直被他护在身后,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妹妹。
一夜之间,她好像长大了。
也像一把刀子,把他那虚伪的,可怜的自尊,给剖得鲜血淋漓。
是啊。
不靠别人。
可他现在,就是在靠别人。
靠着那个他曾经最看不起的女人,才能活下去。
“哥,我想好了。”何雨水擦干眼泪,说出了一个让傻柱更加震惊的决定。
“我要去轧钢厂上班。”
“而且,我想……我想跟秦姐,学技术。”
轰!
傻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他的妹妹。
老何家唯一的读书人。
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现在,竟然说,要去当一个工人?
还要去跟那个把他踩进泥里的女人,去学技术?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不行!绝对不行!”他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何雨水也豁出去了,“你是这个家的男人!你得撑起这个家!你现在撑不起来,就别管我!”
“我要去找秦姐!她现在是厂里的榜样,是技术科的负责人!她肯定有办法,帮我在厂里找个工作的!”
说完,何雨水转身,就朝门外跑去。
“你给我回来!”
傻柱想去拦她,可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抬不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跑向了那个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家。
他输了。
输得一无所有。
他不仅输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尊严。
现在,连他唯一的亲人,也要离他而去了。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绝望,像黑色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不!
不能这样!
我何雨柱,不能就这么完了!
我不能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
我不能让我妹妹,也跟着我一起,被人瞧不起!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滋生。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火焰。
那不是希望的火焰。
那是绝望的,是赌上一切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复仇的火焰!
他站起身,没有理会桌上那五十块钱,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屋子。
他没有去找何雨水,也没有去找秦淮茹。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
秦淮茹的屋里。
何雨水站在她面前,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秦淮茹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等何雨水说完,她才缓缓开口。
“你想好了?”
“想好了!秦姐!求求你,帮帮我!”何雨水恳求道。
秦淮茹沉默了片刻。
“工作的事,我可以帮你问问。”
“但是,你哥那边……”
她的话还没说完,棒梗突然从窗边,跑了过来。
“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傻柱出去了!”
“他没来我们家,也没去找他妹妹。”
“他直接,去厂长办公室了!”
秦淮茹听到这话,慢慢地,转过身,看向窗外。
院子里,已经没有了傻柱的身影。
她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微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知道,用“恩惠”,是绑不住傻柱这头倔驴的。
只有把他逼到绝境,让他自己,从泥潭里爬起来。
他才能成为一把,真正有用的,锋利的刀。
而现在。
这把刀,终于,要开刃了。
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正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缸子,有滋有味地喝着里面泡的浓茶。他旁边,坐着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何顾问。两人正在为技术改造项目的成功,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个项目,不仅解决了生产难题,更重要的是,它树立了一个绝佳的榜样!
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一个临时工,在党的领导和关怀下,刻苦钻研,攻克技术难关!
这篇报道写出去,在报纸上一发表,那就是他杨厂长,领导有方,慧眼识珠的最好证明!
“小何啊,这次,你和秦淮茹同志,都是大功臣!尤其是秦淮茹同志,思想觉悟高,不贪功,还主动把功劳分给其他同志,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全厂学习!”杨厂长心情舒畅,满面红光。
何顾问扶了扶眼镜,谦虚地笑了笑:“厂长,这主要还是您领导得好。秦淮茹同志也确实是个好苗子,有想法,肯钻研。”
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什么傻柱的灵感,那都是秦淮茹编出来,安抚傻柱的。可他不能说破。秦淮茹这么做,是为了稳定内部,是为了顾全大局。这种有手段,有觉悟,还懂得分寸的下属,他用着,也放心。
就在办公室里气氛一片祥和的时候。
“砰!砰!砰!”
办公室的门,被擂得山响。那力道,不像是敲门,倒像是在砸墙。
“谁啊!这么没规矩!”杨厂长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不等他秘书出去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了。
一个人,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公牛,浑身散发着一股决绝的,悲壮的气息,冲了进来。
是傻柱!
杨厂长和何顾问,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的傻柱,几乎没认出来。
这才几天不见,那个在食堂里意气风发,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何雨柱,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虽然干净,但掩盖不住那股子颓丧。他的脸,刮得很干净,头发也梳过,但那双通红的,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却像两团正在燃烧的,绝望的鬼火。
“何雨柱?你来干什么?谁让你闯进来的!”杨厂长把茶缸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脸色沉了下来。
傻柱没有理会他的质问。
他也没有看旁边的何顾问。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杨厂长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