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姐……把她的功劳,分给了哥哥?
就因为哥哥随口说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人吗?
她再联想到许大茂在信里,把秦淮茹形容成一个心机深沉的坏女人。
两相对比之下,一个巨大的问号,在她心里升起。
到底谁,才是那个说谎的人?
“哥……”她怯生生地,拉了拉傻柱的衣角。
这一声“哥”,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傻柱那紧绷的神经。
他看着妹妹那双还带着泪痕,却充满了希望的眼睛。
他还能怎么办?
他能当着妹妹的面,把这救命的钱,给推出去吗?
他不能。
他何雨柱,可以不要脸,但他妹妹,不能不上学。
“呵……”
傻柱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像是哭又像是笑的短促声音。
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秦淮茹。
他没有看她的脸。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
“那……谢谢……厂领导了。”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这句话。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割了一刀。
说完,他就那么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秦淮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棒梗。”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棒梗,走了上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信封鼓鼓囊囊的。
棒梗走到傻柱面前,把那个信封,递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很恭敬。
可这副模样,落在傻柱的眼里,却比任何嘲讽,都更加刺眼。
他看着棒梗那张与秦淮茹有几分相似的,冷静的脸。
他仿佛看到了,这个家的“新皇”,在“太子”的陪同下,正在对他这个前朝的“傻王爷”,进行一场册封。
册封他为——废物。
傻柱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个信封。
信封很沉。
那不是五十块钱的重量。
那是他何雨柱,被彻底碾碎了的,尊严的重量。
“钱,明天早上,你去厂里财务科领,这是何顾问特批的条子。”秦淮茹的声音,再次响起,“信封里的,是我先垫上的。雨水明天就要走,等厂里发钱,来不及。”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滴水不漏。
她把所有的退路,都给他堵得死死的。
傻柱捏着那个信封,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回了屋里。
“砰!”
他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秦淮茹走了。
带着棒梗,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仿佛刚才只是出去送了一趟酱油。
院子里,却因为这件事,彻底炸了锅。
刚才那一幕,虽然大部分人没敢凑到跟前看,但竖着耳朵听,再东拼西凑,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听说了吗?傻柱立功了!”
“什么功劳啊?他一个停职的厨子,立什么功?”
“你不知道?厂里那个天大的技术难题,就是傻柱一句话给点破的!秦淮茹亲口说的!”
“真的假的?这么邪乎?”
“可不是嘛!厂里当场就奖励了五十块钱!秦淮茹亲自给送过来的!”
“我的天!五十块!那可是普通工人快两个月的工资了!”
流言,像插上了翅膀,在四合院的上空,疯狂地飞舞。
版本,也越传越离谱。
有的说,傻柱其实是深藏不露的扫地僧,真正的大师。
有的说,秦淮茹这是知恩图报,傻柱帮了她,她就把功劳还给傻柱。
但更多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哪是什么立功啊!
这分明就是秦淮茹,在给傻柱台阶下!
不!
甚至连台阶都算不上!
这是秦淮茹,在用一种所有人都看得懂,却又说不破的方式,宣告着她对傻柱的,绝对的,碾压!
她不仅能在事业上,达到傻柱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还能在傻柱最落魄,最需要钱的时候,用“奖励”的名义,把钱“赏”给他!
这比直接打他一顿,骂他一顿,狠多了!
这是诛心!
一时间,院里所有人,看向贾家的目光,彻底变了。
那已经不是敬畏了。
那是一种恐惧。
尤其是那些曾经跟秦淮茹有过节的婆娘们,更是吓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她们现在才明白,这个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寡妇,到底有多可怕!
她根本就不是个人!她是个妖精!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傻柱的屋子里,却是一片死寂。
何雨水小心翼翼地,把那五十块钱,从信封里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
她看着自己的哥哥。
傻柱就那么坐在床边,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屋子里的空气,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哥……”她轻声喊道。
傻柱没有反应。
“哥,这钱……我们不能白拿。”何雨水鼓起勇气,说道,“等我以后工作了,我一定加倍还给秦姐。”
“还?”
傻柱的身体,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转过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空洞得吓人。
“你还得清吗?”
他沙哑地问道。
“我们欠她的,不是五十块钱。”
“是我们老何家,这辈子都还不清的,脸面。”
何雨水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不懂什么叫脸面,但她能感觉到,她哥哥,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第二天,一大早。
傻柱破天荒地,没有喝酒。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还是那件旧的,但至少没有了酒气。
他刮了胡子,梳了头。
他拿着秦淮茹给他的那张条子,沉默地,走出了院子。
他要去厂里,领那笔“奖金”。
他出门的时候,整个院子的人,都像约好了一样,全都从屋里探出了头。
一道道复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有同情,有怜悯,有幸灾乐祸,也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傻柱没有看任何人。
他挺直了腰杆,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四合院。
那背影,看上去,像一个要去上战场的士兵。
可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去游街示众。
许大茂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躲在窗帘后面,看着傻柱那故作坚强的背影,一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