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那一个笨拙的点头,像一块石头,在四合院这潭死水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院里的人精们,都看出了味道。
连许大茂这种眼高于顶的家伙,都对秦淮茹服软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秦淮茹,是真的今非昔比了。
而这一切,都被三大爷阎埠贵,看得清清楚楚。
他最近正为了一件事,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前几天,他核对家里的小账本时,惊骇地发现,上个月的电费,他竟然算错了!因为看错了一个小数点,他家硬生生多交了三块两毛七分钱!
三块两毛七!
这笔钱,对阎埠贵来说,不亚于割了他一块肉。
他心疼得直抽抽,一连几天都唉声叹气,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笔钱给要回来。
直接去电力所闹?他没那个胆子。
可就这么算了?他又实在不甘心。
思来想去,他把主意,打到了秦淮茹的身上。
秦淮茹现在可是在技术科实验室上班,那是厂里的核心部门,肯定能接触到很多外人不知道的“内部消息”。
要是能让她帮忙打听一下,厂里跟电力所内部结算的电价标准,自己再去理论,岂不是就有了凭据?
这天下午,阎埠贵瞅准了秦淮茹下班回来的机会,端着个大茶缸,装作溜达的样子,凑了上去。
“哎哟,淮茹下班啦?”阎埠贵脸上堆满了菊花似的笑容,热情得有些过分,“你现在可是咱们院里的大能人,在全厂最重要的地方上班,真是给咱们院争光啊!”
秦淮茹停下脚步,客气地点了点头:“三大爷,您有事?”
她现在已经能一眼看穿这些人的心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嗨,也没什么大事。”阎埠贵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就是想跟你打听个事儿。你在实验室,消息灵通,知不知道……咱们厂里,跟外面电力所结算电费,有没有什么……内部的优惠价啊?”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秦淮茹。
“三大爷我啊,上个月被他们坑了,多交了三块多钱!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寻思着,你要是能帮我打听到内部标准,我拿着凭据去找他们,他们肯定得把钱退给我!”
秦淮茹静静地听他说完,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只是看着阎埠贵,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阎老师,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我在哪里工作,都是给厂里干活。遵守厂里的保密纪律,是一个工人最基本的原则。”
“您多交了电费,可以拿着单子,去电力所的营业厅正常申诉。打听内部消息这种事,我不能做,也不会做。”
一番话,说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他张着嘴,愣在原地,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秦淮茹可能会推脱,可能会为难,甚至可能会跟他提条件。
但他万万没想到,秦淮茹会拒绝得这么直接,这么干脆,甚至还给他扣上了一顶“违反保密纪律”的大帽子。
这……这还是那个以前见了自己,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处处陪着小心的秦淮茹吗?
秦淮茹说完,冲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家了,留下阎埠贵一个人,端着茶缸,在风中凌乱。
他看着秦淮茹那挺得笔直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
这个寡妇……是真的硬气起来了。
腰杆硬,说话硬,心思更硬!
他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个秦淮茹,现在是真不好拿捏了。看来,以后跟她打交道,得换个路数了。
……
秦淮茹硬气了,贾张氏却快要憋出内伤了。
自从上次敲诈娄晓娥不成,反被工会找上门警告,她就成了全院的笑话。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骂人都没了底气。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不敢在外面横,就在自己屋里琢磨起了歪心思。
这四合院每个月,都能从街道领一笔“公共卫生奖金”,不多,五块钱。以前都是一大爷易中海代领,然后交给各家各户轮流打扫卫生的那家当辛苦费。
可自从秦淮茹上次提刀事件后,院里管事的一大爷和三大爷都有意无意地疏远她,这笔钱没人管,贾张氏就动了心思。
她倚老卖老,跑到街道闹了几次,说自己无儿无女(贾东旭死了,棒梗还小),生活困难,院里没人管她,硬是把这个代领奖金的差事给揽了过来。
美其名曰,她来监督院里的卫生,为大家服务。
实际上,这笔钱,一分都没到过别人手上。
连续三个月,十五块钱,全进了她自己的腰包。
这天晚上,贾张氏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连窗帘都拉上了。
她从床底下,小心翼翼地拖出一个破旧的饼干盒,打开来,里面是几张零零散散的钞票和一大把钢镚儿。
她把钱全都倒在床上,一张一张地数着,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一,二,三……十五块!嘿嘿嘿……”
她把那张十块的大票和一张五块的,放在鼻子底下使劲闻了闻,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陶醉笑容。
“等再攒两个月,凑够二十五块,我就去扯块新布,做件新衣裳!到时候往院里一站,看谁还敢瞧不起我老婆子!”
她心里盘算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
她忘了,这钱,是院里十几户人家轮流扫院子,清厕所换来的辛苦钱。
她也忘了,她自己连家门口的垃圾都懒得扫。
她更没有注意到,在她那扇破旧的木门外,门板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破洞。
一只眼睛,正透过那个小洞,死死地盯着床上那堆钱,和她那张贪婪丑陋的脸。
是棒梗。
他本来是想找奶奶要两分钱,去买根冰棍吃。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奶奶那压抑不住的,得意的笑声。
他好奇地凑到门洞前往里看。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让他怒火中烧的一幕。
奶奶在数钱!
一大堆钱!
棒梗的拳头,瞬间就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