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是刘秘书吗?”棒梗礼貌地问。
“我是。有事吗?”
“刘秘书您好。”棒梗走了进去,把怀里那包红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刘秘书的办公桌上。
“这是我们院里的三大爷,阎埠贵老师,托我给何顾问带的。阎老师说,何顾问为了厂里的项目,日夜操劳,太辛苦了。他心里特别敬佩,也特别关心何顾问的身体。这点红糖,是阎老师的一点心意,让他给何顾问泡水喝,补补身子。”
棒梗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他既点明了送礼的人是阎埠贵,又把阎埠贵的心思,用一种特别“质朴”和“崇敬”的方式,给表达了出来。
那语气,那神态,活脱脱就是一个被长辈嘱托,前来传话的懂事孩子。
刘秘书推了推眼镜,看着桌上那包红糖,又看了看眼前的棒梗。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借着孩子的名义来送礼,是想显得不那么刻意。
这阎埠贵,有点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眼前这个孩子。
这番话说得太漂亮了,漂亮得不像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特别是那句“心里特别敬佩,也特别关心”,简直是把一个下级对上级的谄媚,包装成了一副晚辈对前辈的敬仰。
这小子,人小鬼大。
刘秘书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行,我知道了。东西我收下了,辛苦你了,小朋友。”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阎老师和何顾问办事,是我的荣幸!”棒梗又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棒梗离去的背影,刘秘书拿起那包红糖,掂了掂。
分量不轻。
阎埠贵……四合院的三大爷,一个小学老师。
他想干什么?
刘秘书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拿着红糖,走进了何为民的办公室。
何为民正埋头在一堆图纸里,眉头紧锁,连他进来都没察觉。
“何顾问。”刘秘书把红糖放在他桌上,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何为民抬起头,看到那包红糖,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东西?”
“糖衣炮弹。”刘秘书开着玩笑说道,“咱们院里三大爷,阎老师送来的。说是关心您的身体,让您补补。”
他把棒梗那番话,惟妙惟肖地学了一遍,末了,还加了句自己的评论。
“何顾问,您看,您这威望,都让阎老师开始搞‘物质腐蚀’了。这红糖,可甜着呢。”
何为民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他只是拿起那包红糖看了一眼,然后就随手放在了一边,仿佛那不是什么紧俏货,而是一包无足轻重的沙子。
他的嘴角,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弧度。
阎埠贵。
那个算盘打得比谁都精,一辈子都在琢磨着怎么占便宜的小学老师。
先是空口白牙地来表忠心,被自己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
现在,又搞起了送礼这一套。
他以为,一包红糖,就能买通自己?就能让他在卫生评比里,走个后门?
可笑。
何为民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图纸上。
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数据,在他眼里,比院子里那些人复杂的心思,要简单纯粹得多。
“让他把账算明白就行。”
何为民头也不抬,冷冷地开口。
“别把算盘,打错了地方。”
刘秘书一听,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在警告阎埠贵。
让他别再动这些歪脑筋,老老实实地把他那个“管事大爷”的本分做好。院里的卫生,就是他阎埠贵的“账”。这账要是算不明白,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明白了。”刘秘书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先把这‘甜蜜的负担’给您收起来?”
“你处理了吧。”何为民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他连多看一眼那包红糖的兴趣都没有。
刘秘书拿着红糖,退出了办公室。
他心里暗自摇头。
这个阎埠贵,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他把宝,押错了地方。
他更不知道,他精心挑选的信使,那个叫棒梗的孩子,反手就把他卖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手“借花献佛”,玩得可真不怎么高明。
阎埠贵这两天,过得是坐立难安。
整个人心里跟长了草似的,火烧火燎。
那两斤红糖送出去,压根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一点回音都没有。
他每天都掐着点儿,故意在院子里晃悠,不是搬个板凳在门口择菜,就是拿着扫帚在地上乱划拉,就为了能跟何为民来一场“不期而遇”。
可何为民就跟算准了他似的,存心躲着他。
要么是天不亮就走了,他这边窗户帘还拉着呢。
要么是半夜才回来,他早就钻进被窝,跟周公下棋去了。
好不容易在院里碰上两回,他赶紧把那张老脸笑成一朵菊花,屁颠屁颠地凑上去,刚想开口。
“何顾问,那红糖水喝着……”
话还没说完,何为民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人就一阵风似的过去了,留下他一个人杵在原地,尴尬得能用脚指头抠出个三室一厅。
那态度,比送礼之前还要冷上三分!
阎埠贵心里那点火热的期盼,被这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从头顶凉到了脚后跟。
他算是咂摸出味儿来了,事情不对头。
这“糖衣炮弹”,不仅没打中目标,看这架势,是炸了膛,把自己给崩了一脸灰!
他想不通啊!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把这事儿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又一遍。
是礼送得太轻了?何顾问这种大人物,瞧不上这点东西?
不能啊,这年头红糖可是稀罕物!
还是说……自己找的那个信使,不靠谱?
一想到棒梗那张小脸,阎埠贵心里就“咯噔”一下,犯起了嘀咕。
当时看那孩子说话办事,条理清晰,嘴巴又甜,活脱脱一个机灵懂事的好孩子。
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股子机灵劲儿,是不是有点过了头?
漂亮话说的太顺溜,听着就有点假。
特别是那小子回来复命的时候,那神态,那语气……
阎埠贵越想,后背的汗毛就越是往起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