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没等她说完，打断继续道，“多谢嫂嫂仗义，只是我与母亲之间有些体己话要说，二嫂嫂在此，怕是多有不便。这份好意我心领了。知秋，送二奶奶出去。”
庄佩兰被姜宁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又见姜宁态度坚决，只得干笑两声，“既然你们母女有话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庄佩兰说完，悻悻然地离开了。
闲杂人离去，院子里只剩下姜宁和柳氏。
柳氏见院子里头没什么外人，眼泪瞬间又落了下来，哽咽道，“宁儿……”
她看着女儿疏离淡漠的神情，心中痛极，上前两步泪水涟涟，“宁儿……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是娘瞎了眼，糊涂透顶错把鱼目当珍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娘对不起你，你原谅娘好不好？”
姜宁静静地看着她哭，见姜夫人情绪平复了些，这才朝着姜夫人缓缓道，“母亲今日来，若只是想听我说一句原谅，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有些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柳氏闻言，哭得更加伤心，“那你要娘怎么做？只要你能消气，娘什么都愿意做。当初，母亲也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姜宁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忽然道，“母亲想知道，当初滴血验亲，为何会错吗？”
柳氏一怔，抬起泪眼。
姜宁转身，“跟我来吧。”
她领着茫然又隐隐有所预感的柳氏，出了国公府，乘坐马车来到城南一处偏僻的院落。
推开一间厢房的门，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神色惶恐憔悴的老嬷嬷正坐在里面。柳氏一瞧，这人正是当年负责滴血验亲的王嬷嬷。
柳氏一见王嬷嬷，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王嬷嬷？你……你不是早就告老还乡了吗？”
王嬷嬷看到柳氏和姜宁，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姜宁淡淡道，“母亲不妨亲自问问她，当年那碗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氏心中巨震，猛地看向王嬷嬷，声音颤抖，“王嬷嬷！你……你当初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在水上动手脚？你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又跟着我嫁到了姜家，我待你不薄！”
王嬷嬷见此更是老泪纵横，磕头如捣蒜，“老奴对不起夫人，老奴……老奴也是迫不得已。老奴那不成器的独子，他欠了赌坊一大笔钱，要是还不上，他们就要砍了他的手。老奴就这么一个儿子，当时陈嬷嬷找到老奴，说只要帮这个小忙，就给我一大笔钱救急。老奴一时糊涂，鬼迷心窍就答应了。老奴对不起夫人，对不起真正的千金小姐。”
她一边说一边拼命磕头，“老奴这么多年都在愧疚，儿子也因为赌债**，也算是得了报应了，如今见着夫人，说出了这些话，心里总算好受多了。”
柳氏听完，只觉得眼前发黑气血上涌。
原来真相竟然如此不堪，竟然是被身边信任的老奴为了钱而背叛。她想起自己因为这些人的贪婪和欺骗，是如何苛待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何将豺狼捧在手心……
巨大的愤怒和悔恨让她失去了理智。
“你这个老虔婆！我打死你！”柳氏尖叫一声冲上前去，对着王嬷嬷的脸狠狠扇了几个耳光，气得浑身哆嗦，咬牙切齿，“你为了你那赌鬼儿子，就害得我骨肉分离，害得我女儿受尽苦楚，你不得好死！”
王嬷嬷被打得不敢躲闪，只是呜呜哭着。
姜宁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柳氏发泄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母亲不必如此激动。若非我去查，若非我设法找到她，问出真相，并让岳铭小侯爷知道了线索……只怕您至今还蒙在鼓里，依旧将仇人当恩人，将鱼目当珍珠。”
柳氏猛地回头，震惊地看向姜宁，声音发颤，“是……是你？是你查清楚的？是你告诉岳铭的？”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岳铭的态度会突然转变，为何他会去查证，原来背后推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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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竟然是这个她亏欠最多的女儿。
姜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柳氏看着女儿那沉静如水的面容，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无比的羞愧。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糊涂，却没想到，真相竟是女儿亲手揭开送到她面前的。她所有的忏悔和眼泪，在女儿冷静的布局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身为姜宁的亲生母亲，在遇到这样的事儿的时候，想到的不是查问清楚，而是草率的就认下了姜绾。真相竟然还是她的亲女儿姜宁去查证清楚的，叫她这个做娘的实在是觉得丢人。
她踉跄一步，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她看着姜宁泪水长流，只剩下最卑微的祈求，“宁儿……娘没脸求你了。是娘蠢，是娘对不起你，娘只求你别不认我这个娘……”
姜宁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沉默良久，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姜宁上前扶住了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柳氏，“您永远是我的亲生母亲。这一点不会改变。”
她没有说原谅，但这一声母亲，已是她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回应。
柳氏听懂了女儿话中的深意。
她们之间，母女的名分仍在，但那些被消磨殆尽的亲情和信任，可能永远也无法恢复到从前了。
她含泪看着姜宁，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你若是在国公府过得不好，便回家去，家里头你父亲和你哥哥们都很后悔，等着想补偿你。你若是愿意回去，家里头的人都等着你。”
姜夫人一步三回头，带着满心的悔恨，蹒跚地离开了这座小院。
阳光照在姜宁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冷静而孤寂。
如今她身世之事终于了结，她曾经为的这个身份吃了许多的苦，甚至被迫嫁给了谢凭舟。好在上天还是眷顾她。